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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狼煙北平開始 第4章 糧荒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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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廢棄屋子的木窗欞糊著破舊的棉紙,日軍搜查的皮鞋聲從衚衕口由遠及近,每一聲「咚咚」都像敲在周明遠的心尖上。他攥著腰間的彈簧刀,指節泛白,另一隻手按在藏在破佈下的手榴彈上——這是他僅有的武器,也是亂世裡保命的依仗。

透過棉紙的破洞往外看,三個日軍端著三八大蓋,刺刀上掛著剛搶來的雞,雞翅膀耷拉著,血順著刺刀尖滴在青石板上,暈開一小片暗紅。領頭的日軍用槍托戳著路邊的門,每戳一下,就有婦人壓抑的啜泣從院子裡飄出來,混著受驚的狗叫,在寂靜的衚衕裡格外刺耳。

周明遠屏住呼吸,把身體往牆角縮了縮。他沒打算跟日軍硬拚,昨晚劫糧倉時,他親眼看到一個車夫被子彈打穿胸膛,糧食撒了一地,那畫麵至今還在腦子裡打轉。他現在要做的,是活著,然後繼續做該做的事。

日軍在衚衕口停了下來,其中一個指著屋子的方向說了句日語,周明遠聽懂了「可疑」兩個字。他心裡一緊,手指扣住手榴彈引信,目光掃過牆角——那裡有個半大的狗洞,是他昨晚進來時特意留的退路。

就在日軍要砸門的瞬間,周明遠摸出煙霧彈,拔掉引信從窗戶縫扔了出去。濃煙瞬間彌漫開來,日軍的咳嗽聲、怒罵聲此起彼伏。他趁機矮著身子竄到狗洞前,手腳並用地鑽了出去,後背被尖銳的石頭劃破,火辣辣地疼,卻不敢停下腳步。

衚衕深處堆滿了垃圾,散發著酸腐的氣味。周明遠躲在垃圾桶後麵,看著日軍在煙霧裡亂轉,直到他們罵罵咧咧地離開,纔敢探出頭。他拍了拍身上的灰,從懷裡掏出塊乾硬的窩頭——這是他昨天從空間裡拿的,掰了一小塊塞進嘴裡,嚼得腮幫子發酸。

往車行走的路上,周明遠特意繞了遠路。西四牌樓的糧倉還圍著鐵絲網,隻是守衛比昨晚多了一倍,幾個日軍端著槍來回踱步,眼神警惕地掃過每一個路過的人。街角的糧店門口,百姓排著長隊,手裡攥著皺巴巴的聯銀券,卻隻能買到摻了沙子的混合麵。一個老婦人排在隊尾,懷裡抱著個麵黃肌瘦的孩子,孩子的哭聲微弱得像小貓叫。

周明遠心裡像被針紮了一下。他從空間裡取出個布袋子,裝了半袋小米,趁著沒人注意,悄悄塞到老婦人手裡。老婦人愣了愣,剛要開口道謝,周明遠已經推著洋車走遠了。他不敢停留,現在的北平,任何一點「異常」都可能引來殺身之禍。

回到車行,院子裡靜悄悄的。孫金發蹲在門檻上抽煙,看到周明遠,指了指牆角:「你的車在那兒,昨天日軍來查過,問有沒有見過一個穿黑衣服的人,我沒敢多說。」他的聲音壓得很低,眼神裡滿是恐懼。

周明遠點點頭,沒說話。他把洋車推到牆角,仔細檢查了一遍——車把手上的黑布條還在,隻是沾了些塵土。他靠在車旁,閉上眼睛,腦子裡卻在盤算著今晚的行動。東單廣場有日軍要處決「反日分子」的訊息,他昨天在聚寶閣門口聽到兩個特務議論,說其中有個人手裡有重要的東西。

他沒打算救人,不是不想,是不能。一個人的力量太有限,貿然行動隻會把自己搭進去。但他想試試,能不能把那個人手裡的「重要東西」弄出來——要是能對日軍造成打擊,就算冒險也值得。

傍晚時分,周明遠換上一身洗得發白的短褂,把彈簧刀藏在袖管裡,又從空間裡取出個小鏡子,揣在懷裡。他推著洋車往東單廣場走,路上的行人越來越少,偶爾能看到穿黃軍裝的日軍,端著槍耀武揚威地走過。

東單廣場已經圍了不少百姓,日軍在四周架起了機槍,槍口對著人群。廣場中央搭著個高台,幾個被綁著的人站在上麵,其中一個中年男人格外顯眼——他雖然渾身是傷,卻依舊昂首挺胸,眼神裡沒有絲毫畏懼。周明遠認出他,昨天在聚寶閣門口見過,當時他還跟一個穿西裝的人說了幾句話。

日軍指揮官站在高台上,用生硬的中文喊著什麼,無非是「反抗皇軍沒有好下場」之類的廢話。周明遠混在人群裡,悄悄掏出小鏡子,借著陽光的反射,觀察著高台周圍的守衛——四個日軍端著槍站在高台兩側,還有兩個在台下巡邏,機槍手坐在機槍旁,手指扣在扳機上。

就在日軍指揮官要下令開槍的時候,人群裡突然傳來一陣騷動。一個年輕人舉著石頭朝日軍扔去,雖然沒砸中,卻讓日軍亂了陣腳。周明遠趁機矮著身子,快速繞到高台後麵——那裡有個廢棄的水塔,是個絕佳的隱蔽點。

他爬上水塔,從懷裡掏出望遠鏡——這是他從空間裡拿的,能看清百米外的動靜。高台上的中年男人似乎察覺到了什麼,突然掙紮起來,朝著水塔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故意把身子往旁邊挪了挪,露出藏在懷裡的油紙包。

周明遠心裡一動,他知道,那肯定就是日軍要找的「重要東西」。他仔細觀察著日軍的動向,等著最佳時機。就在日軍要開槍的瞬間,他突然從水塔上扔出個煙霧彈——這是他特意留的,煙霧比之前的更濃。

濃煙瞬間籠罩了高台,日軍的咳嗽聲、怒罵聲此起彼伏。周明遠趁機從水塔上跳下來,快速跑到高台後麵,一把奪過中年男人懷裡的油紙包,轉身就跑。中年男人愣了愣,隨即大喊起來:「攔住他!那是佈防圖!」

日軍反應過來,紛紛朝周明遠開槍。子彈在耳邊呼嘯而過,他趕緊鑽進旁邊的衚衕,腳步不敢有絲毫停頓。衚衕裡錯綜複雜,他憑著之前偵查的記憶,快速穿梭在小巷裡,身後的槍聲越來越遠。

跑了約莫半個時辰,周明遠才停下來,躲在一間廢棄的屋子裡。他開啟油紙包,裡麵果然是張日軍的佈防圖,上麵用紅筆標注著炮樓、據點的位置,還有兵力分佈。他把佈防圖仔細摺好,放進懷裡,又從空間裡取出瓶水,喝了一口——剛才跑太急,喉嚨乾得像要冒煙。

窗外的天已經黑透了,隻有日軍崗樓裡的燈光還亮著。周明遠靠在牆上,看著手裡的佈防圖,心裡突然有了個想法。他知道城外有支抗日遊擊隊,之前拉車時聽一個老顧客說過,要是能把佈防圖送出去,說不定能幫上忙。

但怎麼送出去,是個難題。日軍現在查得嚴,城門處都有重兵把守,稍有不慎就會暴露。他想了想,從空間裡取出件日軍的衣服——這是上次從死去的日軍身上扒下來的,一直沒敢穿。他換上衣服,又把佈防圖藏在鞋底,然後從屋子裡走了出去。

街上靜悄悄的,隻有巡邏的日軍偶爾走過。周明遠低著頭,儘量模仿日軍的步態,慢慢朝著城門的方向走。快到城門時,他看到幾個日軍正在盤查進出的人,每個人都要搜身,連鞋底都不放過。

周明遠心裡一緊,趕緊停下腳步,假裝係鞋帶,腦子裡快速盤算著對策。就在這時,遠處突然傳來槍聲,巡邏的日軍紛紛朝槍聲傳來的方向跑去。他趁機快速跑到城門處,趁著守衛不注意,混在人群裡出了城。

城外一片漆黑,隻有遠處的村莊裡透出零星的燈光。周明遠按照老顧客說的方向,朝著山裡走。山路崎嶇,他摔了好幾次,膝蓋磕得生疼,卻不敢停下腳步。他知道,佈防圖多耽誤一分鐘,抗日遊擊隊就多一分危險。

走了約莫兩個時辰,他終於看到了遊擊隊的駐地——幾間簡陋的木屋,周圍插著警戒的樹枝。他剛要開口喊,就被兩個手持步槍的遊擊隊員攔住了。

「你是誰?來這兒乾什麼?」一個遊擊隊員警惕地問,手指扣在扳機上。

周明遠趕緊拿出佈防圖,遞了過去:「我是從北平來的,這是日軍的佈防圖,希望能幫到你們。」

遊擊隊員接過佈防圖,仔細看了看,然後朝屋裡喊了一聲:「隊長,有人送佈防圖來了!」

一個穿著軍裝的中年男人從屋裡走了出來,他接過佈防圖,看完後激動地握住周明遠的手:「同誌,太感謝你了!這佈防圖對我們太重要了!」

周明遠笑了笑,搖了搖頭:「不用謝,這是我應該做的。」他沒說自己的身份,也沒說佈防圖是怎麼來的——有些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從遊擊隊駐地回來時,天已經快亮了。周明遠換了身衣服,推著洋車往北平城走。城門處的守衛已經換了一批,他順利地進了城。街上的行人漸漸多了起來,早點攤開始營業,飄出淡淡的豆汁味,隻是百姓臉上的笑容,比以前少了很多。

回到車行,孫金發已經起來了,看到周明遠,驚訝地問:「你昨晚沒回來?」

周明遠點點頭:「嗯,在城外找了個地方住了一晚。」他沒多說,也不想多說。在這個亂世裡,孤獨是最好的保護色,他不想連累任何人,也不想被任何人連累。

他把洋車推到牆角,靠在車旁,看著遠處的鼓樓。晨鐘的餘韻還在空氣裡回蕩,隻是這鐘聲裡,多了幾分沉重,幾分悲涼。他知道,北平的黑暗還沒過去,他的戰鬥,也還沒結束。

接下來的日子,他依舊是那個穿梭在北平街巷的車夫,白天拉車,收集情報;晚上則化身暗夜的行者,偶爾鋤奸,偶爾送些物資給需要的百姓。他不跟任何人組團,也不參與那些轟轟烈烈的行動,隻是默默地做著自己能做的事。

他知道,一個人的力量很渺小,但隻要堅持下去,總會有希望。就像這北平的衚衕,再窄再暗,也總會有陽光照進來的一天。而他要做的,就是在黑暗裡,守住那一點點光,直到黎明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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