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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狼煙北平開始 第66章 聚寶閣刃與監獄火(1939 年 4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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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午時的日頭正烈,聚寶閣的紫檀木櫃台被曬得發燙。周明遠扮作夥計蹲在賬房後擦硯台,粗糙的棉布反複摩挲硯池,指尖卻始終貼著硯台下勃朗寧手槍的冰涼槍身

——

槍膛裡早已壓滿子彈,是方景林連夜送來的。眼角餘光掃過門口,龜田穿著米色和服踏進門,腰間軍刀的寶石柄在光線下晃眼,與老掌櫃胸口那道致命傷口的刀痕完全吻合,周明遠的後槽牙瞬間咬得發緊,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太君要的《寒江獨釣圖》剛到,保真!”

陸中庸佝僂著背迎上去,袖口下的手悄悄比了個

“準備”

的手勢。周明遠盯著龜田的手搭上畫軸,心臟狂跳得幾乎撞碎肋骨

——

成敗就在這幾秒,段小樓還在監獄裡受刑,老掌櫃的血不能白流。

突然,巷口響起洋車鈴鐺的脆響,三短兩長,是文三兒的訊號!周明遠猛地蹬地起身,右手抽槍的同時左手掀翻硯台,墨汁潑灑的瞬間,二樓傳來玻璃爆裂的銳響。徐金戈踩著窗欞躍下,勃朗寧槍口噴吐火舌,“砰砰砰”

三響精準命中龜田的兩個衛兵眉心,屍體重重砸在瓷器櫃上,青花瓷瓶碎了一地。

龜田拔刀的動作快如閃電,軍刀劃破空氣的銳嘯刺得耳膜發疼。周明遠幾乎是本能地側撲,躲過刀勢的同時將剩餘墨汁狠狠甩向龜田麵門。“八嘎!”

龜田慘叫著閉眼,徐金戈已落地旋身,軍用匕首順著對方咽喉的縫隙斜插進去,刀刃攪動的悶響裡,鮮血噴濺在周明遠的衣襟上,溫熱的觸感讓他胃裡一陣翻湧,卻死死攥著槍沒鬆勁。

“拿鑰匙!”

徐金戈一腳踹開抽搐的龜田,手指在其腰間摸索的同時,餘光警惕地掃向巷口。周明遠的目光剛落在那串黃銅鑰匙上,就聽見雜亂的腳步聲

——

孫金發帶著十幾個混混堵在門口,手裡還攥著段小樓的月琴絃,弦上沾著暗紅的血漬。“龜田太君早料著你們有貓膩!”

孫金發的天津腔尖利刺耳。

周明遠腦中瞬間閃過老掌櫃的死狀,左手猛地抄起櫃台上的福爾馬林溶液,手腕翻轉間潑了孫金發滿臉。“哎喲!我的眼!”

孫金發捂著臉慘叫,徐金戈趁機欺近,槍托帶著風聲砸在他太陽穴上,悶響過後混混們作鳥獸散。周明遠喘著粗氣抹掉臉上的血點,鑰匙已攥得發燙:“走,監獄!”

未時三刻的陸軍監獄,高牆投下的陰影壓得人喘不過氣。方景林穿著藏青色警服在崗哨旁踱步,指尖夾著的煙盒遞向哨兵時,指腹刻意在對方掌心劃了三下

——

那是

“三點準時行動”

的暗號。煙盒夾層裡的細鐵絲反光,周明遠混在送水車隊裡看得真切,心臟跟著水車的軲轆同步跳動,反複在心裡核對佈防圖上的路線:大門崗哨、西側迴廊、地下室入口,三點一線,不能錯。

水車剛停穩,徐金戈已借著搬水桶的動作放倒了巡邏兵。兩人貓著腰穿過迴廊,地下室鐵門的鎖孔在陰影裡泛著冷光。周明遠插入鑰匙的瞬間,指節因用力而發白

——

他彷彿聽見段小樓哼戲的調子,又突然想起神樂署的爆炸聲,鑰匙在鎖孔裡頓了半秒才轉動。

鐵櫃敞開的刹那,實驗清單的油墨味混著血腥味撲麵而來。王醫生被捆在牆角,胸口的血漬已發黑,見了他們虛弱地睜眼:“快……

菌種要運去西苑,還有半小時……”

周明遠抓起清單塞進懷裡,指尖觸到紙張的紋路,突然想起老掌櫃臨死前的血字,眼眶一熱卻沒時間動容。

“嘀

——



——”

警報聲驟起,刺破監獄的死寂。徐金戈剛解開王醫生的繩索,遠處已傳來日軍的吆喝聲。周明遠摸出最後兩根雷管,導火索在掌心蹭了蹭:“你帶他走,我去找段小樓!”

話音未落已衝了出去,走廊裡的燈光忽明忽暗,照得他影子忽長忽短。

牢房區的刑架上,段小樓被綁得結實,卻還低聲哼著《定軍山》,嘴角破了皮也帶著笑意。“早說過咱能碰頭。”

段小樓的聲音沙啞,眼神卻亮得驚人。周明遠的心跳漏了一拍,鑰匙插進牢門時,日軍的腳步聲已近在咫尺。“抓緊我!”

他解開繩索的瞬間,拽著段小樓往地下室衝,身後的槍聲擦著耳畔飛過。

地下室裡,菌種箱的玻璃罐泛著詭異的黃光。周明遠咬開雷管導火索,火星

“滋滋”

燃燒的聲音裡,他突然想起天津碼頭的屍身、神樂署的火光,猛地將雷管扔進箱內,拽著段小樓撲出門外。爆炸聲震得地麵搖晃,火光舔舐著滿牆的實驗記錄,周明遠回頭瞥了一眼,那些罪惡的證據正在火焰中化為灰燼,心裡驟然鬆快。

方景林和徐金戈已在巷口等候,文三兒拉著洋車跑過來,車座下的備用手槍硌得坐墊鼓起一塊。“快上車!”

文三兒的聲音發顫,卻穩穩扶住車把。周明遠拽著段小樓跳上去,洋車的鈴鐺在夜色裡響得急促,身後監獄的火光染紅了半邊天。

子夜的陶然亭蘆葦蕩,風帶著水汽吹過來。周明遠將清單和菌種樣本交給挺進軍戰士,指尖鬆開的瞬間,突然覺得渾身脫力。段小樓抱著新的月琴彈起《定軍山》,琴聲混著遠處的爆炸聲,竟有種悲壯的清亮。徐金戈將軍統徽章塞進他手裡,金屬的涼意透過掌心傳來:“後會有期。”

方景林把警徽彆回帽子,望著北平城的燈火輕聲說:“我守著這兒。”

文三兒蹲在一旁啃燒餅,突然指著天上的星子:“周先生,那星星像不像老掌櫃的眼鏡?”

周明遠攥緊銅製表墜,裡麵半截指甲的棱角硌著掌心。他望著微光裡的眾人,突然明白生死關頭的每一次出手、每一次暗號,都是北平的魂

——

是巡捕煙盒裡的鐵絲,是夥計潑出的墨汁,是洋車急促的鈴鐺,湊成了不屈的脊梁。

遠處的天漸漸泛白,晨光穿透蘆葦蕩,照在每個人帶傷的臉上。周明遠深吸一口氣,將徽章揣進懷裡,目光望向北平城的方向。這場戰鬥結束了,但新的征程,才剛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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