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 > 從狼煙北平開始 > 第69章 斷後血與密報危(1940 年 2 月)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從狼煙北平開始 第69章 斷後血與密報危(1940 年 2 月)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2



25

日,午時二刻,騾馬市大街岔口

徐金戈跳下車的瞬間,軍用皮鞋踩碎結冰的血漬,發出清脆的裂響。他反手將最後兩枚手榴彈扯下腰間,指尖劃過粗糙的木柄

——

這是楊秋萍犧牲前留給她的,彈身還刻著細小的

“戈”

字。裝甲車的轟鳴聲越來越近,車燈刺破薄霧,在磚牆上投下猙獰的光影。

“往煤市街跑!那兒衚衕窄,裝甲車進不去!”

徐金戈朝著洋車消失的方向吼完,突然轉身衝向相反方向。他故意將駁殼槍往空中連開三槍,槍聲在天橋的嘈雜聲裡撕開一道口子,混著賣藝的鑼鼓、小販的吆喝,織成亂世特有的交響。三個日軍步兵從裝甲車裡跳下來,刺刀在陽光下閃著寒光,像極了當年刺殺楊秋萍的劊子手。

徐金戈矮身鑽進衚衕,青磚牆上的彈孔擦著他的耳際飛過。他突然想起羅夢雲曾說過的話:“北平的衚衕是天然的迷宮,每塊磚都藏著活路。”

腳腕突然傳來劇痛

——

昨夜翻牆時劃傷的傷口裂開了,血順著褲管滲出來,在雪地上滴出一串暗紅的點。他咬著牙拐進死衚衕,身後的日軍已追至巷口,刺刀的反光映在他眼裡。

午時三刻,前門外煤市街

文三兒蹬著洋車狂奔,車軸發出

“吱呀”

的哀鳴,像要散架一般。段小樓靠在車板上,用布條死死勒住流血的手腕,棉袍上的血痂蹭在日軍大衣上,暈開深色的印記。他突然抓住周明遠的胳膊,聲音因失血而發顫:“花貓兒那孩子……

上次泄密是被肖建彪逼的,他娘還在三合幫手裡當傭人。”

周明遠的心臟猛地一沉,指尖觸到懷裡花貓兒的屍體,少年胸口的血洞還在滲著寒氣。他想起刑場上那聲微弱的道歉,想起花貓兒顫抖的菜刀,突然明白這亂世裡沒有純粹的善惡

——

就像二順子那樣的小販,被逼到絕路也敢用通條刺向日軍。車突然拐過街角,差點撞上賣茶湯的小攤,瓷碗摔碎的聲響裡,小販抱著腦袋蹲在地上哀嚎。

方景林突然指著前方:“快看!那是萬盛軒戲樓的布棚!”

隻見竹杆挑著的破布棚子下,幾個藝人正收拾摔跤的跤衣,布棚上補著各色補丁,連孩子的尿布都露在外麵。他跳下車亮出偽警證,對著藝人喊:“日軍抓抗聯,借你們的中幡用用!”

一個穿短打的漢子猶豫著遞過中幡,那杆子比人還高,頂端掛著褪色的綢帶。

未時初,城郊破廟

破廟的供桌積著厚厚的灰塵,方景林正用隨身攜帶的電台發報,電鍵敲擊聲在空蕩的廟裡回蕩。周明遠蹲在牆角,小心翼翼地將花貓兒的屍體放在乾草上,脫下自己的棉襖蓋在他身上

——

少年的臉凍得發白,睫毛上還凝著霜花,像隻是睡著了。段小樓靠在柱子上,摸著懷裡撿回的斷弦月琴,琴身上的血漬已凍硬,觸感粗糙如砂紙。

“密報發出去了?”

周明遠的聲音沙啞,指尖還殘留著鮮血的溫度。方景林點點頭,關掉電台時突然皺起眉:“剛才收到總部回電,犬養平齋死前早有後手,北平特務機關派了佐佐木雄一接手情報網。”

他從警服口袋裡掏出張揉皺的紙,上麵畫著枚刻著

“古月軒”

款識的瓷片,“這是他的信物,此人偽裝成古玩商,常去琉璃廠聚寶閣,據說還策反了我們的人。”

周明遠心頭一緊,想起之前截獲的情報裡多次提到

“古月軒”

標記,當時隻當是普通暗號。段小樓突然插話:“聚寶閣的東家沈吉甫我認識,前兩年還請我去唱過堂會,聽說跟新民會走得很近。”

他摩挲著月琴上的裂痕,“那人看著文質彬彬,眼神裡藏著狠勁,上次唱完戲,我見他偷偷給日軍翻譯官塞過東西。”

文三兒突然從破廟門口跑進來,棉帽上沾著雪:“外麵……

外麵有動靜!像是日軍的巡邏隊!”

周明遠猛地抓起槍,段小樓也撐著柱子站起來,斷弦月琴被他緊緊抱在懷裡,像握著最後的武器。破廟的門被風吹得

“哐當”

作響,外麵傳來日軍的吆喝聲,夾雜著翻譯官的諂媚腔調。

未時二刻,破廟後院

方景林突然扯下偽警帽,露出裡麵的短發:“我去引開他們,就說追查逃犯。”

他將警棍塞進周明遠手裡,“這根棍子裡藏著鐵絲,萬一被抓能開鎖。”

周明遠剛要拒絕,就見方景林已推開後院門,故意將警帽扔在顯眼處,腳步聲漸漸遠去。

段小樓突然指著牆角的地窖口:“快下去!這是以前戲班藏戲服的地方!”

周明遠掀開蓋在地窖上的石板,一股黴味撲麵而來,裡麵黑漆漆的,隻能看見模糊的輪廓。他先將花貓兒的屍體抱下去,又扶著段小樓跳進去,文三兒最後一個鑽進來,剛要蓋石板,突然看見遠處的濃煙

——

是徐金戈引開的裝甲車,在煤市街炸響了。

地窖裡的寒氣刺骨,段小樓突然笑了,聲音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想當年在天橋萬盛軒唱戲,冬天八麵透風,比這地窖還冷。”

他摸著斷弦月琴,突然哼起《定軍山》,唱腔沙啞卻有力,混著地窖的滴水聲,竟有種悲壯的清亮。周明遠靠在冰冷的石壁上,想起徐金戈的背影,想起花貓兒的眼淚,心裡像壓著塊石頭

——

佐佐木雄一的出現,意味著犬養平齋的情報網根本沒被摧毀,背後說不定還藏著更大的陰謀。

未時四刻,地窖內

文三兒突然從懷裡掏出個乾硬的窩頭,遞到周明遠麵前:“周先生,您吃點吧,這是昨天從車行偷拿的。”

周明遠搖搖頭,目光落在花貓兒的屍體上,少年的手還保持著攥刀的姿勢。他突然想起陸中庸的死,想起肖建彪的殘忍,更想起方景林說的

“策反了我們的人”——

這比明麵上的敵人更可怕,就像《亮劍》裡的朱子明,藏在暗處捅刀子最致命。

外麵的槍聲突然停了,隻剩下風的呼嘯聲。周明遠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貼著石壁聽了聽,沒有腳步聲,也沒有吆喝聲。段小樓停止哼唱,緊緊攥住月琴:“會不會……

方警官出事了?”

周明遠剛要說話,突然聽見地窖口傳來輕輕的敲擊聲,三短兩長

——

是他們約定的暗號。

他猛地掀開石板,刺眼的陽光照進來,方景林的臉出現在上麵,警服上沾著血汙,嘴角卻帶著笑:“沒事了,徐先生引著裝甲車撞進了糧店,自己跳牆跑了。”

周明遠鬆了口氣,扶著段小樓爬上來,剛走出地窖,就見遠處的天空泛著紅光,那是糧店著火的方向,濃煙滾滾,像在北平城的上空畫了道傷口。方景林揉著胳膊補充道:“剛纔跟巡邏隊周旋時聽他們說,佐佐木雄一要在三天後通過沈吉甫,把冀中糧道詳圖轉交天津特務機關。”

申時初,破廟前

方景林遞給周明遠一張紙條,上麵寫著沈吉甫的住址:“總部核實過,沈吉甫就是被策反的內鬼,他以古玩交易為幌子傳遞情報,跟北平特務機關的經濟部門早有勾結。”

段小樓突然將斷弦月琴背在背上,眼裡閃著光:“我跟你們去,就說沈老闆之前約我唱堂會,正好能混進聚寶閣摸清情況。”

文三兒也拍著胸脯:“我拉洋車接應,琉璃廠的衚衕我熟,保證把車停在最隱蔽的地方!”

周明遠望著眾人帶傷的臉,突然想起天橋刑場的泥土,想起花貓兒的鮮血,想起徐金戈的斷後。他攥緊手裡的瓷片圖案,指尖因用力而發白

——

佐佐木雄一、沈吉甫,一個偽裝成古玩商的特務,一個藏在內部的叛徒,這場仗比之前更凶險。但糧道詳圖關係著冀中數千人的生計,絕不能讓它落入日軍手裡。“好,三天後,聚寶閣見。”

風又起了,吹起地上的乾草,遠處的北平城在濃煙中若隱若現,像一幅被血與火浸染的亂世畫卷。周明遠抬頭望向琉璃廠的方向,那裡的青磚路上不知藏著多少秘密,而他們的下一場戰鬥,就要在那些古色古香的店鋪裡打響。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