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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狼煙北平開始 第72章 廟會影與刀光寒(1940 年 5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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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巳時,隆福寺廟會

日頭剛爬過屋簷,隆福寺的紅牆下已擠滿了人。周明遠挑著貨郎擔混在人群裡,竹筐上搭著的藍布帕子沾著晨露,裡麵藏著的三棱刺隔著布料硌得腰側發疼。他剛在吹糖人的攤子前停下,就聽見

“哐當”

一聲

——

賣估衣的老王被兩個偽軍掀了攤子,灰布棉襖摔在泥水裡,露出裡麵打補丁的棉絮。

“皇軍要征糧,識相的趕緊交!”

偽軍踹著地上的衣料,靴底碾過老王的手。周明遠指尖在撥浪鼓上敲了三下,叫賣聲順著人聲飄出去:“洋火針線

——

梳頭油嘞

——”

第三聲

“嘞”

拖得格外長,這是通知附近眼線

“有衝突”

的暗號。

不遠處的雜耍場裡,段小樓正扮成小醜翻跟頭,月琴藏在道具箱裡。他翻到第三個筋鬥時,故意摔在偽軍腳邊,懷裡的銅錢撒了一地。趁偽軍彎腰撿錢的空當,段小樓指尖在其中一人的褲腿上劃了道印子

——

那是標記

“可利用目標”

的暗號。周明遠瞥見印子,挑著擔子慢悠悠靠過去,假裝整理貨郎擔,實則將一枚纏了棉線的銅錢塞進偽軍口袋。

“冰糖葫蘆

——”

賣糖葫蘆的老漢扛著草靶路過,草靶上插著的紅果閃著光。周明遠買了兩串,遞一串給圍觀的孩童,另串咬在嘴裡。甜汁混著酸意漫開時,他已看清雜耍場角落的日軍

——

正是西直門崗樓那個打斷祥子腿的曹長,正摟著藝伎看戲,軍刀斜挎在腰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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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日,未時,裕泰茶館後院

王利發正給新買的蟈蟈籠纏鐵絲,見周明遠進來,往煤爐裡添了塊炭:“祥子在後院看煤爐,腿好得能拄拐走路了。”

煤煙嫋嫋升起,周明遠剛放下貨郎擔,祥子已挪著步子過來,手裡攥著張揉皺的紙:“曹長每晚戌時都去煙袋斜街的春香院,身邊隻帶兩個衛兵。”

紙上畫著春香院的佈局,後門的狗洞被圈了紅圈。周明遠指尖在紙上敲了敲:“這狗洞夠寬?”

祥子點點頭,喉結動了動:“我前天拉活路過,見撿煤渣的孩子鑽進去過。”

常四爺突然從牆頭翻進來,手裡的鳥籠晃了晃,靛頦兒叫得清脆:“小野今晚也去春香院,說是要聽藝伎唱《櫻花謠》。”

街麵上突然響起銅鑼聲,偽警察挨家挨戶喊:“明日起實行宵禁,亥時後不準出門!”

周明遠將紙塞進蟈蟈籠的夾層,王利發趕緊往籠裡撒了把黃米:“這籠子明日讓鬆二爺送去明華齋,就說‘靛頦兒怕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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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

日,戌時,煙袋斜街

更夫的梆子聲剛過三響,周明遠已貼著牆根滑行。黑布短褂與青磚融為一體,腳踩在青石板上悄無聲息。春香院的紅燈籠在風中搖晃,絲竹聲混著日軍的鬨笑從院裡飄出來,刺得人耳膜發疼。他摸出懷裡的銅錢,棉線已被夜風晾乾,輕輕一拉就繃得筆直。

兩個衛兵靠在門框上抽煙,煙頭的火星忽明忽暗。周明遠將銅錢往空中一拋,銅錢

“當啷”

落在巷口。衛兵果然探頭去看,他趁機竄到門後,左手捂住靠前衛兵的嘴,右手三棱刺狠狠紮進其後心。另個衛兵剛要喊,周明遠已轉身,刀光閃過,衛兵的喉嚨被劃開,鮮血噴在紅燈籠上,紅得越發刺眼。

他從狗洞鑽進去,院子裡的日軍正圍著藝伎喝酒,曹長摟著藝伎的腰,手裡把玩著個銀酒壺。周明遠貼在廊柱後,指尖摸進貨郎擔的暗格,握住那把日本軍刀。刀柄的冰涼順著掌心蔓延開時,他突然想起祥子斷腿上的夾板,眼神一凜,人已掠到曹長身後。

軍刀出鞘的聲響被絲竹聲蓋住,曹長剛要回頭,刀已從其後頸劈下。日軍頓時亂作一團,周明遠手腕翻轉,刀光掃過,兩個日軍捂著胸口倒下。小野抄起酒壺砸過來,他側身躲開,軍刀順勢刺穿小野的肩膀。“八格牙路!”

小野慘叫著,周明遠卻已轉身,從狗洞鑽了出去,隻留下滿院的慘叫與血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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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日,辰時,阜成門內大街

周明遠挑著貨郎擔走在街頭,叫賣聲混著早點攤的焦香。祥子拄著柺杖坐在茶湯攤旁,見他來,遞過個油紙包:“昨晚日軍封了煙袋斜街,說是要抓‘刺客’。”

油紙包裡是塊剛烤好的窩頭,還帶著餘溫。

路過陸軍禦用達藥店時,他瞥見櫥窗裡的磺胺嘧啶又漲價了,價簽上的

“八元一盒”

格外刺眼。小野的柺杖靠在藥店門口,他的傷還沒好,正對著夥計發脾氣,唾沫星子濺在櫃台上。周明遠挑著擔子慢悠悠走過,撥浪鼓

“咚咚鏘”

響了三下

——

這是通知眼線

“目標在店內”

的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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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

日,亥時,陸軍禦用達藥店後巷

月光被雲層遮住,巷子裡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周明遠趴在屋頂,瓦片冰涼刺骨。藥店的燈還亮著,小野正坐在櫃台後算賬,夥計在一旁磨藥,藥味順著窗戶飄出來。他摸出懷裡的銅錢,將棉線綁在瓦片上,輕輕一拉,瓦片

“啪”

地落在巷口。

夥計果然出來檢視,周明遠趁機從天窗跳進去。小野剛要掏槍,他已踩住其手腕,軍刀架在其脖子上。“說,藥品都運去哪了?”

周明遠低聲喝問,刀尖刺破小野的麵板。小野哆哆嗦嗦地說:“明……

明日午時,運去東單據點……”

話音未落,軍刀已劃過其喉嚨。

他在藥櫃裡翻出三盒磺胺嘧啶,塞進棉襖內袋。剛要從天窗出去,突然聽見巷口傳來洋車鈴鐺聲

——

是文三兒的兩短一長暗號。周明遠趕緊躲到門後,見兩個日軍端著槍路過,嘴裡罵著

“八格牙路”。等日軍走遠,他才翻出天窗,消失在衚衕深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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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

日,午時,東單據點外

周明遠挑著貨郎擔混在人群裡,叫賣聲混著日軍的口令聲。據點門口的日軍正檢查來往車輛,卡車裡裝著的藥品箱閃著光。他剛在水果攤前停下,就見段小樓扮成賣菜的,挑著擔子走過來。擔子上的青菜沾著露水,底下藏著捆炸藥。

“午時三刻,卡車出發。”

段小樓低聲說,將一顆青菜扔在周明遠的貨郎擔裡。青菜裡藏著根導火索,周明遠指尖捏著導火索,心裡清楚,這是最後一步

——

炸掉藥品車,讓日軍的據點斷了藥源。

日軍的卡車剛要動,周明遠突然將貨郎擔往地上一摔,洋火、針線撒了一地。日軍哨兵罵著過來驅趕,他趁機將導火索塞進卡車的輪胎縫裡,點燃火柴。火苗

“騰”

地竄起,他剛要跑,就聽見段小樓喊:“快走!”

兩人鑽進衚衕深處時,身後傳來

“轟隆”

一聲巨響。藥品車被炸得粉碎,火光衝天,照亮了整個東單。周明遠回頭望瞭望,火光中,他彷彿看見祥子挺直的脊梁,看見王利發的蟈蟈籠,看見無數像他們一樣的人,在這亂世裡堅守著希望。

風捲起地上的火藥味,飄落在裕泰茶館的幌子上。周明遠挑著貨郎擔繼續往前走,叫賣聲混著遠處的爆炸聲、更夫的梆子聲,織成了亂世裡的北平。他知道,今夜的暗殺隻是開始,隻要還有日軍在欺壓百姓,他這

“夜無常”,就會一直遊走在這城市的光與影之間,用最利落的刀光,守護著這微弱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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