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林本秩 第2章 回校
軍用越野車碾過破碎的柏油路,引擎低吼著駛離了彌漫著硝煙與血腥味的小鎮。車窗外,被海怪肆虐過的景象飛快倒退,斷壁殘垣在晨光中投下淒涼的剪影。
車廂內一時沉默。諸葛正直縮在後排中間,雙手死死攥著林青和趙存心的胳膊,臉色發白地盯著駕駛座:「小…小飛魚!姑奶奶!慢點!你開的是越野車不是方程式!拐彎打雨刷器是幾個意思?!給路邊的樹催眠嗎?!」
蕭徽瑜頭也不回,單手瀟灑地打了個方向,車身一個漂亮的甩尾過彎,語氣帶著點滬上特有的嬌嗔:「吵什麼啦!這叫車感!懂不懂?在漳城練了半年,姐現在就是這條gai最靚的車神!」雨刷器在她無意識的動作下,又敬業地颳了兩下前擋風玻璃。
林青揉了揉被諸葛正直抓疼的手臂,透過車窗望著迅速遠去的海岸線,眉頭緊鎖:「南護軍的兄弟們…傷得不輕啊。剛才交接時,幾乎人人帶血,氣息都透著疲憊。」他回想起那些深藍色作戰服上乾涸的血跡和繃帶,心頭沉重。
「沒想到南方沿海…特彆是這些邊緣村鎮,情況比我們北方邊境慘烈這麼多。」趙存心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若非這次順路,恐怕還看不到這人間地獄。」
「這算什麼?」副駕上的慕容漣月清冷的聲音響起,她望著窗外飛速掠過的山巒,冰藍的眸子裡沒什麼溫度,「帝國最殘酷的絞肉機,在瀛洲島。聽說各大家族、世宗的高手,成批成批地填進去,就跟下餃子似的,很多連個水花都濺不起來。」
諸葛正直聞言,也收起了玩笑的表情,難得正經道:「何止瀛洲島?聖合美帝國那邊,聽說海外所有島嶼全特麼淪陷了,成了海怪的巢穴!其他幾個帝國也好不到哪去。這世道,海裡的東西是鐵了心要上岸把人類當口糧啊!」他頓了頓,好奇地看向幾人:「對了,你們這一年都跑哪兒『深造』去了?我瞅著都挺有收獲啊?林大狗你那金剛指金燦燦的,晃得我眼暈。」
林青臉上露出一絲自得:「江西,雷祖山。豁出去這張老臉,磨了三個月,總算蹭到點真東西。」他沒細說,但眼底的精光顯示收獲不小。
「我嘛…」諸葛正直胖臉一紅,眼神飄忽,「巴蜀…呃…女子音樂學院!對!去進修了一下藝術情操,陶冶身心!嘿嘿嘿…」
車廂內瞬間死寂。
趙存心閉著眼,嘴角抽搐了一下。
林青一臉「你特麼在逗我」的表情。
慕容漣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彷彿在看一灘不可回收垃圾。
蕭徽瑜直接嗤笑出聲:「死胖子,編都不會編!你確定不是去後廚偷師學做麻辣兔頭了?」
「喂喂喂!藝術!藝術懂不懂!音樂無界限!」諸葛正直梗著脖子強行辯解,可惜底氣不足。
趙存心睜開眼,輕描淡寫地接話:「昆侖。斷了三根肋骨,差點交代在那兒。」
「昆侖?!」慕容漣月猛地回頭,冰藍的眸子程。」他可不想因為筆試不過關,被丟進那種鬼地方體驗生活。
深夜,單人宿舍。
窗外寒風呼嘯,室內燈光清冷。趙存心獨自坐在書桌前,指尖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消化著這一天的資訊衝擊。
七歲那年,家庭劇變,不知道什麼原因,記憶越來越模糊。隱隱約約記得他的父親九死一生將他送入這所帝國頂尖的怪物搖籃——耀淩一。近十年鐵與血的淬煉,早已將前世的懶散安逸衝刷得乾乾淨淨。這一世,雖然步步驚心,隨時可能喪命,卻讓他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充實。
「帝禁六技…瀛洲島…苦熱淵囚…世宗…」一個個名詞在他腦海中盤旋。他攤開手掌,心念微動,一絲微弱卻凝練的赤金色火焰悄然在掌心升騰、跳躍,映照著他深邃的眼眸。
「煉氣十境…天人四境…」他低聲自語,火焰在掌心變幻著形態,「路還長著呢…但總得走下去。」
他拿起筆,翻開一本厚重的《帝國近代戰役經典分析》,目光卻有些飄忽。前世記憶中的某些片段,似乎與這個世界的某些理論…隱隱有著奇特的呼應。
大考日,肅殺之氣彌漫。
五個班級,百名學員,被分散在數個戒備森嚴的考場。空氣凝重得彷彿能擰出水來。
試卷發下。第一頁,赫然印著醒目的標題:
題目:根據個人經驗與理論拓展思想,針對東北地形,寫一份精簡的戰爭手冊。
趙存心深吸一口氣,目光掃過那熟悉的論述核心,心中微動。他提筆蘸墨,一行鐵畫銀鉤的字跡落在卷首:
>指揮要則
怎樣下決心?打呢?還是不打呢?在各種具體情況下,這是首先要解決的問題。對於這個問題的解決的基本辦法,是細心的冷靜的研究情況,不可粗枝大葉,不可冒冒失失,要由戰役的指揮員(單獨行動的指揮員)擔任主要的思索和負全責或主責來決定。他雖應當採納好的意見,但不應受或左或右的未經充分思考的旁人的意見所波動。
如果客觀的情況的確有勝利的把握(這裡須注意有時表麵看來似乎【沒】有勝利把握,但過細研究時卻發現大有可為),則應當大膽的果斷的決心打,切不可放過勝利的機會。如果缺乏戰鬥的積極性,害怕傷亡和過分慎重,過高估計敵人,在能取勝的機會不打,這必然使所屬部隊失去勝利的機會,失去創造部隊光榮戰史的機會,就不能使部隊逐漸成為所向無敵的主力或主力中的主力。要知道由於不積極打勝仗而直接間接所引起部隊中士氣的低落,他的損失往往大過於戰鬥中傷亡的損失。同時要知道敵人方麵,隻有我殲滅他愈多,他的放肆與前進就會愈減少,否則我們如果不打他,他便越發放肆起來,就反而更麻煩了。所以光打遊擊或僅僅是擾亂,不給敵以嚴重打擊,是橫直不能解決問題的。因此凡有勝利把握時,而對整個局麵有利或無礙時,就應當堅決的打。在這種情況下,如因上級沒有命令,或因上級不明情況命令不打而不打,那就是機會主義了。
………
筆尖沙沙作響,一場不見硝煙的戰鬥,已然開始。而考場之外,苦熱淵囚的陰影,如同實質般壓在每個人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