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末世到星海 第478章 月隱星沉霧鎖城
月隱星沉霧鎖城,殺機暗伏待天明。
殘垣斷壁間,晨露在鏽蝕的金屬管道上凝結成珠,折射著微光。沈青楓靠在斷牆後,指尖摩挲著機械臂的接縫,冷硬的觸感裡混著機油的腥氣。不遠處,江清正除錯著她的電磁弓,弓弦震顫的嗡鳴驚飛了簷下的幾隻變異麻雀,灰黑色的羽毛在晨霧中劃出淩亂的弧線。
「還有三分鐘,淨化炮預熱。」碧空的虛擬形象突然出現在沈青楓眼前,白裙上的星光紋路隨著呼吸起伏,「但監測到西南方向有強源能波動,強度四級,疑似……」
話音未落,地麵突然劇烈震顫。城防工事的警報聲撕破晨霧,尖銳得像是金屬被生生撕裂。沈青楓猛地站起,機械臂瞬間切換成鐮刀形態,寒光在霧中劈開一道銀線。
「是蝕骨者潮!」孤城的吼聲從左側傳來,他**的臂膀上青筋暴起,源能在麵板下遊走成淡金色的紋路,「至少五十隻,還有高階個體!」
月痕從臨時搭建的醫療帳篷裡衝出來,病號服的下擺沾著草屑,臉色蒼白得像宣紙。她剛要開口,就被沈青楓一把按回帳篷:「待著彆動!」少年的手掌帶著機械部件的涼意,卻比任何誓言都更讓人安心。
江清的箭矢已經離弦,電磁脈衝在空氣中炸出藍色的火花,精準命中最先衝來的蝕骨者頭顱。那怪物墨綠色的血液濺在斷牆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騰起的白煙裡裹著甜膩的腥氣。
「不對勁。」沈青楓眯起眼,機械臂的感測器正在瘋狂報警,「它們的移動軌跡太規整,像是被人操控著。」
話音剛落,霧中突然傳來一陣清越的笛聲。那旋律古怪又熟悉,像是把《春江花月夜》的調子拆碎了重新編織,每個音符都帶著刺骨的寒意。蝕骨者們聽到笛聲,動作明顯一滯,墨綠色的瞳孔裡泛起詭異的紅光。
「是新的操控者!」蘇雲瑤的聲音從後方傳來,她推著一架懸浮醫療艙,艙裡躺著剛從昏迷中蘇醒的煙籠。女醫生金絲眼鏡後的眼神驟然收緊,「笛聲裡混著次聲波,能乾擾源能流動!」
沈青楓突然覺得太陽穴突突直跳,機械臂的運轉也開始出現遲滯。他咬碎嘴裡的一枚抗乾擾藥片,苦澀的味道在舌尖炸開:「江清,打掉聲源!」
箭矢再次破空,卻在靠近笛聲來源處時突然崩解。霧中緩緩走出一個身影,灰布長袍拖在滿是碎石的地麵上,露出的手腕上戴著串用蝕骨者指骨做的手鏈。那人手中握著支竹笛,笛身上刻滿了扭曲的符文,隨著吹奏微微發亮。
「沈隊長彆來無恙?」來人摘下兜帽,露出張清瘦的臉,左眉骨處有道月牙形的疤痕,在晨霧中泛著青白。他的頭發用根木簪束在腦後,幾縷碎發垂在臉頰,「在下曲中聞,奉主人之命來取一樣東西。」
「你的主人是誰?」沈青楓的機械臂已經蓄勢待發,關節處的液壓裝置發出輕微的嘶響。他注意到對方長袍下露出的靴子——那是議會守衛的製式裝備,隻是靴筒上多了串銀色的鈴鐺。
曲中聞輕笑一聲,笛聲突然拔高,尖銳得像是指甲刮過玻璃。最前排的蝕骨者突然自爆,墨綠色的汁液濺了眾人一身。濃煙中,幾隻二階蝕骨者展開膜翼,利爪在晨光中閃著金屬般的冷光。
「看來沈隊長不想好好談。」曲中聞收起竹笛,從袖中抽出兩把短刀,刀身薄如蟬翼,反射著詭異的紫光,「那就彆怪我不客氣了——取你項上人頭,也算不辜負這良辰美景。」
孤城率先衝了上去,拳頭帶著破空的呼嘯砸向對方。曲中聞的身形卻突然變得飄忽,像團被風吹動的霧,短刀在他手中轉出兩朵刀花,精準地刺向孤城的關節處。金屬碰撞的脆響中,孤城悶哼一聲,後退半步,手臂上多了兩道深可見骨的傷口,血珠剛滲出就變成了紫黑色。
「刀上有毒!」江清的箭矢及時趕到,逼退曲中聞的同時,一枚燃燒彈落在孤城腳邊。橘紅色的火焰舔舐著他的傷口,發出滋滋的聲響,黑煙裡飄出焦糊的味道。
沈青楓趁機啟動源能共享,金色的光流瞬間在小隊成員間流轉。他注意到月痕悄悄從帳篷裡探出頭,蒼白的臉上沾著煤灰,卻正用手指在空氣中畫著什麼——那是煙籠教她的源能共鳴手勢。
「小姑娘倒是熱心。」曲中聞突然轉頭,短刀脫手而出,直取月痕麵門。沈青楓瞳孔驟縮,機械臂瞬間伸長,在半空中精準地夾住刀身。金屬摩擦的火花濺在他手背上,燙出幾個細小的燎泡。
就在這時,煙籠突然從醫療艙裡坐起,銀色的瞳孔在晨光中亮得驚人。他抬手一指,曲中聞腳下的地麵突然裂開,幾根泛著銀光的能量絲破土而出,像蛛網般將那人纏住。蝕骨者潮的攻勢也隨之停滯,墨綠色的眼睛裡閃過迷茫。
「是源能共鳴!」蘇雲瑤推了推眼鏡,眼底閃過驚喜,「煙籠能乾擾操控訊號!」
曲中聞的臉色第一次變得難看,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霧噴在能量絲上。那些銀色的絲線瞬間變得焦黑,斷裂處騰起黑色的煙塵。他趁機向後急退,長袍下擺掃過地麵的碎石,發出沙沙的聲響。
「看來是我小看你們了。」曲中聞拍了拍手,霧中突然傳來齒輪轉動的聲音。沈青楓這才注意到,周圍的斷牆後都藏著金屬反射的冷光——那是議會製式的重灌機甲,至少有五台。
「議會的走狗?」孤城啐了口帶血的唾沫,源能在傷口處凝聚成淡金色的薄膜,「白日議長派你來送死?」
曲中聞笑而不語,隻是吹了聲口哨。機甲的艙門同時開啟,裡麵坐著的卻不是守衛,而是眼神空洞的孩童,他們的太陽穴上都插著銀色的介麵,線纜拖在地麵上,像某種醜陋的寄生植物。
「這些是『共鳴容器』。」蘇雲瑤的聲音帶著顫抖,她認出其中一個女孩是上週失蹤的病患,「議會在用孩子強化源能操控!」
月痕突然發出一聲尖叫,她衝過去想拔掉最近一個男孩頭上的介麵,卻被機甲的能量屏障彈開。那男孩空洞的眼睛裡閃過一絲微光,嘴唇翕動著,像是在說什麼。沈青楓湊近才聽清,那是首童謠,《靜夜思》的調子,卻被改得麵目全非。
「床前明月光,地上……血汪汪……」
蝕骨者潮再次發動衝鋒,這次它們的動作更加協調,像是被無形的線牽引著的木偶。江清的箭矢射穿了三隻怪物的頭顱,卻被第四隻的骨刺劃中肩頭,鮮血瞬間染紅了她的作戰服,像朵驟然綻放的紅玫瑰。
沈青楓啟動頂峰形態,金色的光翼在晨霧中展開,照亮了周圍的斷壁殘垣。他衝向離月痕最近的機甲,機械臂化作巨錘,帶著破空的呼嘯砸在能量屏障上。屏障泛起漣漪,艙裡男孩的身體突然劇烈抽搐,嘴角溢位白沫。
「住手!」曲中聞的臉色終於變了,他甩出幾枚煙霧彈,墨綠色的煙霧瞬間籠罩了戰場,「這些孩子的神經和機甲同步,屏障破碎他們也會死!」
沈青楓的動作猛地頓住。煙霧中,他能聽到孩子們壓抑的啜泣聲,混合著蝕骨者的嘶吼和機甲運轉的轟鳴。月痕正試圖用源能安撫那個男孩,她蒼白的手貼在屏障上,掌心泛起淡淡的金光,像枚溫暖的星辰。
「這就是你的計謀?」沈青楓的聲音在煙霧中回蕩,帶著金屬摩擦般的冷硬,「用孩子當盾牌,議會的臉都被你丟儘了。」
曲中聞沒有回答,隻是吹了聲更長的笛音。蝕骨者們突然改變目標,不再攻擊眾人,而是開始自殘,墨綠色的血液在地麵彙成小溪,蒸騰的煙霧中浮現出詭異的符文。
「他在啟動血祭!」煙籠的聲音帶著驚恐,銀色的瞳孔裡映出那些符文的光芒,「這些蝕骨者的核心會一起爆炸,整個區域都會被夷為平地!」
沈青楓的大腦飛速運轉。硬闖會害死孩子,撤退則所有人都會被爆炸吞噬。江清已經用電磁弓在地上畫出防禦陣,金色的能量線在霧中閃爍,像張巨大的蛛網。孤城正用源能加固陣腳,汗水順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滴落,砸在地麵上暈開小小的水花。
「蘇醫生,有沒有辦法切斷神經同步?」沈青楓的機械臂已經切換成手術刀形態,鋒利的刃口在晨光中泛著寒光。
蘇雲瑤迅速調出全息投影,手指在上麵飛快滑動:「介麵的頻率是特定的聲波,需要用相同頻率的源能乾擾……但我們沒人能做到精準控製。」
「我可以。」月痕突然開口,她的臉色比剛才更加蒼白,嘴唇卻抿得緊緊的,「煙籠教過我共振技巧,也許……」
「不行!」沈青楓想也不想地拒絕,他看到妹妹眼底的疲憊,那是源能過度使用的征兆,「你的身體撐不住。」
月痕卻搖了搖頭,她走到江清身邊,接過那把電磁弓:「哥,你說過我們要一起活下去。」女孩的手指拂過弓弦,留下淡淡的金色痕跡,「現在該我保護你了。」
蝕骨者的自爆倒計時已經開始,它們的身體正在膨脹,麵板下的血管像綠色的蚯蚓般蠕動。曲中聞的笛聲變得急促,像是在催促這場血腥的獻祭。沈青楓看著妹妹挺直的背影,突然想起多年前那個雪夜,她也是這樣擋在自己身前,用瘦弱的身軀護住最後半塊壓縮餅乾。
「江清,掩護我!」沈青楓的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的決絕,機械臂再次化作巨錘,「我們賭一把!」
江清的箭矢如同暴雨般射向蝕骨者,每支箭都精準地命中它們的關節,延緩著自爆的程序。孤城則衝到曲中聞麵前,用源能凝聚成盾牌,硬生生擋住對方的短刀。金屬碰撞的脆響中,他的手臂在微微顫抖,卻半步未退。
月痕深吸一口氣,將源能注入電磁弓。弓弦震顫的頻率越來越快,發出的嗡鳴漸漸與曲中聞的笛聲重合。她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順著蒼白的臉頰滑落,滴在弓身上,濺起細小的水花。
「就是現在!」煙籠突然喊道,銀色的瞳孔裡光芒大盛。月痕鬆開手指,一支金色的能量箭破空而去,沒有射向蝕骨者,也沒有瞄準機甲,而是精準地擊中了曲中聞手中的竹笛。
竹笛應聲而碎,笛聲戛然而止。蝕骨者們的動作瞬間停滯,膨脹的身體開始收縮。機甲裡的孩子們發出驚喜的呼喊,太陽穴上的介麵紛紛彈出,落在地麵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曲中聞臉色鐵青,他看著碎成幾片的竹笛,突然發出一聲冷笑:「以為這樣就結束了?」他撕開長袍,露出胸口的金屬裝置,上麵閃爍著不祥的紅光,「議會的『淨化』,從來不止一種方式。」
裝置突然爆發出刺眼的紅光,曲中聞的身體開始晶體化,麵板變成透明的紅色,像塊巨大的紅寶石。他的源能波動急劇攀升,周圍的空氣都開始扭曲,形成肉眼可見的漣漪。
「是自爆裝置!」蘇雲瑤的聲音帶著驚恐,她拉著孩子們躲到防禦陣後,「他要和我們同歸於儘!」
沈青楓的機械臂突然發出警報,碧空的虛擬形象變得不穩定:「檢測到超高頻源能波動,係統即將過載……建議立刻撤離!」
月痕卻搖搖晃晃地走到沈青楓身邊,她的臉色已經白得像紙,嘴唇卻帶著一絲笑意:「哥,還記得我們找到的那本唐詩嗎?」女孩的聲音很輕,像是風中的羽毛,「裡麵說,『長風破浪會有時』……」
沈青楓突然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他一把將月痕護在身後,啟動了機械臂的最終模式。金色的光流從他身上湧出,與江清的防禦陣、孤城的源能盾融為一體,形成一個巨大的光球。光球表麵浮現出細密的紋路,那是由唐詩組成的防護層,《將進酒》的豪邁、《春江花月夜》的空靈、《登高》的悲壯……無數詩句在光流中流轉,像條璀璨的星河。
曲中聞的自爆在光球外炸開,紅色的衝擊波掀起漫天煙塵,卻被那層由詩句組成的屏障牢牢擋住。煙塵中,沈青楓能聽到詩句被念誦的聲音,那是他和隊友們的聲音,混雜著孩子們清脆的童聲,在晨霧中久久回蕩。
當煙塵散去,朝陽已經升起,金色的陽光灑在斷壁殘垣上,給一切都鍍上了層溫暖的光暈。機甲殘骸冒著嫋嫋青煙,蝕骨者的屍體正在消融,化作綠色的光點融入大地。
月痕靠在沈青楓懷裡,呼吸微弱。沈青楓小心翼翼地用機械臂托著她,金屬指尖的感測器能感受到妹妹微弱的心跳,像風中殘燭,卻固執地不肯熄滅。
「哥,你看……」月痕的手指指向天空,那裡有幾隻鳥兒正在盤旋,翅膀在陽光下閃著五彩的光芒,「是正常的鳥……不是變異的……」
沈青楓抬頭望去,突然笑了。他想起很多年前,在垃圾處理區的鏽蝕管道裡,妹妹也曾這樣指著窗外的麻雀,說等病好了,就要去看真正的森林。那時他以為那隻是個遙不可及的夢,卻沒想到,在這樣一個血腥的清晨,夢想竟以如此慘烈的方式,露出了微光。
江清走過來,遞給他一瓶水。她的肩頭纏著繃帶,血漬已經變成暗紅色,但眼神裡卻帶著笑意:「議會的走狗解決了,但恐怕還有更大的麻煩在等著我們。」
孤城拍了拍沈青楓的肩膀,他手臂上的傷口已經結痂,淡金色的源能在麵板下遊走:「不管什麼麻煩,乾就完了。」
煙籠走到那個曾被囚禁在機甲裡的男孩身邊,伸出手。男孩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握住了他的手,兩個孩子的手掌都泛著淡淡的銀光,在陽光下像兩朵含苞待放的花。
蘇雲瑤正在給孩子們檢查身體,她的白大褂上沾著血汙,卻掩不住眼底的溫柔。她突然抬頭,對沈青楓笑了笑:「月痕的情況穩定住了,那首詩的能量波動很特彆,像是在修複她的基因鏈。」
沈青楓低頭看著懷裡的妹妹,她已經睡著了,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淚珠,在陽光下像顆破碎的鑽石。他輕輕撫摸著妹妹的頭發,機械臂的感測器傳來溫暖的觸感,那是生命的溫度,比任何源能都更讓人心安。
遠處,新的煙塵正在升起,那是議會的增援部隊。但沈青楓並不害怕,他看著身邊的隊友,看著那些重獲自由的孩子,突然明白,所謂的頂峰,從來不是一個人的巔峰,而是無數人用信念和勇氣築起的高牆。
他抱緊月痕,機械臂緩緩抬起,指向朝陽升起的方向。金色的光流再次湧動,這次不再是為了防禦,而是為了宣告——他們的戰鬥,才剛剛開始。
烽煙再起籠穹頂,血火交織照眼明。
稚子悲歌猶在耳,長刀所向鬼神驚。
詩成泣血凝屏障,夢醒尋途踏碎星。
莫道前路多險阻,同舟共濟破堅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