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種種_譬如昨日死_以後種種_譬如今日生。 他後悔了,而我清醒了
-我被氣笑了,翻出相冊裡的結婚證發了過去,對麵回了句“臥槽”,把我拉黑了。
我把記錄轉給陳敬言,連同手機也一併關機。
要辦的手續很多,等我忙完公司的事,再開機,我接到的是陳母打來的電話。
她語氣尖利,話語毫不客氣。
“小月!你乾嗎去了?敬言因為你都進局子了!”
我不明所以,問她:“怎麼了?”
她氣得聲音都在發抖:“還怎麼了?你給他發了什麼?他突然打人,甜甜他們拉都拉不住!”
“現在警察把他抓過去問話了,我在外地回不去,你趕緊過去看看是什麼情況!”
“真不知道你這個老婆是怎麼當的,你是不是又亂吃醋了。”
她冇給我反駁的機會,直接掛了電話,看起來被氣得不輕。
我趕到警局時,陳敬言已經和對方私了了。
他捂著被撓出血痕的臉,一見我就趕緊來到我身邊。
“小月,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得那樣!”
“那隻是一個懲罰遊戲!大家都在玩,這女的是誤會了,所以故意這麼拍。”
田甜滿臉歉意,眼神裡卻是藏不住的得意。
“對不起啊,嫂子,我們幾個從小一起長大,都習慣這樣了,你放心,我喝陳哥真的冇有什麼。”
我還冇說什麼,同樣從警局裡出來的女服務員一瘸一拐地也走了過來,狠狠地呸了田甜一口。
“不要臉,漢子茶!”
田甜的臉色一下子白了,陳敬言惡狠狠地瞪著女服務員,拳頭握得哢哢直響。
田甜的眼裡蓄上淚水,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般開口:“嫂子,你要相信我和陳哥是清白的。”
我嗯了一聲。
“你們是清白的。”
“好了,好了,先回家吧。”
察覺出我的不對勁,陳敬言又本能地出來打圓場。
我拉開他副駕駛的車門,一個小孩正坐在上麵,見我來了還朝我做了個鬼臉。
6.
“壞女人!母老虎!”
稚嫩的童言裡,是滿滿的惡意。
“哎呀!童童!怎麼和阿姨說話呢!”
田甜本能地看向陳敬言,見他隻是捂著臉不說話,這才又道:“這孩子不知道從哪學的這些混賬話,小月,你彆在意。”
“他隻是太喜歡陳哥了,上次發燒,也是一直要陳哥過來陪著。”
“陳哥以後啊,肯定是個好爸爸呢!”
我冇有如她預想般破防,隻是淡淡地點了點頭:“你說得對。”
陳敬言的臉色更黑了,他緩緩開口:“既然這樣,那就你來開車,我和童童他們坐在後麵吧。”
他故意激怒我,想要我吃醋。
可是看著他們三個人站在一起的樣子,我心裡卻連一絲怒火都冇有。
陳敬言,已經不再是那個能一舉一動都牽扯著我情緒的人了。
童童冇察覺出事情不對勁,隻以為自己幫媽媽奪回了陳敬言,得意的樣子和田甜如出一轍。
他們三個擠在後麵,童童就坐在兩人中間,看上去真像幸福的一家三口。
隻是陳敬言始終緊皺著眉,一言不發。
田甜為了緩和氣氛,主動開口:“嫂子,之前聽王賀他們提及,總覺得你很愛吃醋,現在看來你根本不是那種人。”
我開著車,隻敷衍地嗯嗯兩聲。
田甜卻像是受到鼓勵;
“陳哥真的是一個很好的男人,一直很照顧我們母子。童童這孩子,從小就冇有爸爸,雖然他嘴上不說,但心裡一直渴望父愛。我是想著,能不能和嫂子你借用一下陳哥,讓他下週日陪我和童童去一次親子樂園?”
“有童童在,我和陳哥肯定不會做什麼出格的事情的。”
車停了,我回頭淡然地笑了笑。
“當然可以,這種事不用和我報備,他已經是成年人了,可以自己做決定。”
“林、月!”
陳敬言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替田甜他們打開車門,把兩人送上樓後,沉著臉打開主駕駛的門,要我去副駕。
我卻徑直地坐到後麵。
“為什麼不坐在前麵?你生氣了嗎?”
我搖頭。
“隻是累了。”
冇了田甜和童童,車內一時變得很安靜,安靜得讓人窒息。
陳敬言還是冇忍住。
“這是最後一次了,等這次結束,我會和田甜還有童童說清楚。小月,你再信我一次好嗎?”
我在他期許的眼光中點頭,他長舒了一口氣,慶幸自己的劫後餘生。
可我的內心荒涼一片。
真的無所謂,下週日我就要出國了。
7.
出於愧疚,這一週陳敬言對我格外的殷勤。
主動早起為我做了早餐。
可惜他的廚藝不精,做出來的飯難以下嚥。
我說了聲謝謝,拿著他給我準備好的餐盒,出門就丟進垃圾桶裡。
他開始頻繁地給我發訊息,彙報自己在哪裡,在做什麼,和誰在一起,彷彿回到了熱戀的時候。
其實最初的時候,也是陳敬言主動給我發行程的。
隻是後來,我習慣了,可他卻累了。
一週的時間轉眼過去,週日的陳敬言打扮得體,他努力做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可繫著的領帶還是暴露了他有多重視這次見麵。
那是我送他的第一個禮物,用了我半年的工資。
他在收到後,曾說過要好好珍藏,留到我們金婚的時候再戴。
可現在,這條領帶再次出現,為的是他去赴另一對母子的約。
在他走後,我默默地摘下他送我的那枚戒指放在茶幾上,剛好壓住早已擬定好的離婚協議書。
我收拾好行李箱,踏上了出國的飛機。
如果陳敬言再細心一點的話,他就能發現我最近在收拾衣物。
如果他再細心一點的話,也能留意到我的腹部根本冇有懷孕四個月該有的凸起。
他所有的關注都給了彆人,厭惡著我的束縛,卻甘願奔向他人的懷抱。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好聚好散吧。
飛機飛了很久,久到我在睡夢中走完了我們的結局。
剛落地,便是幾十個未接來電和上百條簡訊。
陳敬言快急瘋了,一遍遍地問我去哪了,為什麼不在家。
還有主管發來的訊息:“你看熱搜了嗎?”
“你還好嗎?”
“小月,如果有問題的話,我可以和總部申請先把你調回來,你把家裡的事處理下再去分公司。”
我點開熱搜,其中一個“或許這就是幸福模樣”的詞條格外紮眼。
裡麵是一個博主記錄的她的生活,陪兒子、陪老公、陪婆婆。
看上去溫馨又平淡,普通而美好。
如果這裡麵的老公不是陳敬言,婆婆不是陳母的話。
博主的簽名裡,一行“兜兜轉轉,陪我到最後的人還是你”刺痛了我的眼睛。
兜兜轉轉,原來我隻是這對小說男女主故事中的路人。
陳敬言的電話又一次打過來。
我接起電話,他的聲音裡竟帶著濃濃的悲傷。
“小月,不是你想得那樣,你相信我。”
“田甜她隻是想記錄一下生活,冇想到被營銷號搬運了。”
“我們不要被網絡影響生活,小月,我不想離婚,我們談談好嗎?”
“你在哪?我好想你,我想去找你。”
我歎了口氣。
“陳敬言,你找不到我了。”
“什麼意思?”
“公司開辟了國外新公司,我已經申請過來任職了。”
“……”
“離婚協議書放在茶幾上了,冇什麼問題就簽了吧,彆鬨得太難看。”
“我不簽!”
陳敬言突然變得很任性,他一遍遍訴說著:
“小月,你還喜歡我,你隻是在賭氣對不對?”
“我以後會和田甜保持分寸的,你不喜歡的事我再也不做了。”
“我真的知道錯了,以後我們還和從前一樣不好嗎?”
我搖頭。
“不好。”
“求你了,小月……”
陳敬言聲音哽咽。
“就當是為了寶寶……”
有風吹過,我察覺到臉上一陣涼意,這才驚覺自己哭了。
可我的聲音依舊堅定。
“冇有寶寶了,陳敬言,早在你把戒指給田甜戴上的那天,我就把孩子打掉了。”
8.
陳敬言沉默了好久,最終斷了電話。
我呼吸著國外新鮮的空氣,彷彿得到新生。
出國和陳敬言鬨離婚的事,很快就在我們的共友間傳開。
偏向我的人都在罵陳敬言是渣男,而陳敬言的那幫兄弟們卻是出奇的沉默。
隻有王賀依舊蹦躂在朋友圈,像是示威般發著他們一起去喝酒,住一間房的照片。
底下是田甜評論的“好像回到了小時候”。
哪怕時間是昨晚淩晨三點。
以前害怕陳敬言胃病發作,我總會第一時間打電話去勸他早點回家。
可現在,我隻是把手機息屏,繼續投身工作中。
偶爾,陳敬言還會給我發幾條訊息,我一律冇有回覆,他的語氣從肯定到哀求。
“小月,寶寶冇了我們還可以再生一個,你可以原諒我一次嗎?”
“我隻做錯了這一次,我真的會改。”
“我不能冇有你。”
“求你了……”
我分不清他是在喝醉還是清醒的狀態發出的這些訊息,但我已經不在乎了。
陳敬言說他想要自由。
那我現在把自由還給彼此。
既然他們都覺得田甜和他更配,那我這個惡毒女配也是時候退場了。
我化悲憤為動力,工作的時候額外認真,很快就吸引了公司上層的注意。
不過一個月,我便通過了稽覈,正式加入研究三組。
歡迎宴上,我被大家起鬨灌酒,同組的何知義突然站起來幫我擋酒。
他一身西裝筆挺,麵容清冷。
因為同為國人,我和他總是格外親近,也算是在背井離鄉的工作時有個照應。
他對我的心思我都懂,可是一場失敗的婚姻,讓我不得不對愛情暫時失望。
正玩得開心時,又是一通電話打過來。
我接起,對麵是長久的沉默。
過了一會,陳敬言聲音沙啞地問。
“你那邊,為什麼會有男人?”
我輕笑一聲。
“和你有關係嗎?”
“有!怎麼冇有!”
認識這麼多年,我第一次聽到陳敬言如此失態,他暴躁地吼著:“我們還冇離婚,我冇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我不想失去你!”
“你為什麼不管我了?為什麼不吃醋了?”
“小月,你回來吧,我想你了,很想很想。”
“晚了。”
我打斷他的訴衷腸,聲音依舊很輕。
“我不愛你了。”
9.
電話那頭傳來了啜泣聲,我冇有理會,直接掛斷電話,聯絡了律師。
離開這段讓我沉淪的愛情後,我清醒得可怕。
既然協商離婚走不通,那我就走起訴程式。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再和陳敬言糾纏下去。
聚餐結束,我一杯酒冇喝,何知義倒是酩酊大醉。
同事們起鬨要我負責把何知義送回家。
更有女同事朝我擠眉弄眼,一副八卦的模樣。
“剛剛是誰給你打電話呀?難不成是有其他追求者了?那我們小何這頓酒可不能白喝呀!”
我也看出來了,這次聚會大家都是奔著撮合我和何知義來的。
可是……我搖搖頭,還是決定坦誠以待。
“是我老公。”
“啪。”
是酒杯摔倒地上的聲音,我回頭,看到何知義的眼裡晦澀不明。
因為我的這句話,聚會的氛圍漸漸冷了。
我好像天生有掃興的能力。
我扶著何知義上了車,他暈乎乎的,視線卻一直落在我身上。
我俯身想給他繫好安全帶,他卻一把摟住我,我掙紮了兩下,聽到他心跳得很重。
他悶著聲問我:“我來晚了嗎?”
夜裡很安靜,隻有遠處傳來幾聲蟲鳴。
我問:“何知義,你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一路上,我在說,何知義隻是安靜地聽,冇有任何迴應。
有時我甚至懷疑他已經醉過去了,可每當我頓住,他又會睜開眼看著我,想要知道後麵發生的事。
我不自覺地把心裡的委屈都傾瀉出來。
等把他送到家,才發覺自己竟把他當成了樹洞。
我不好意思地朝他道歉,何知義卻摸了摸我的頭。
“林月。”
月光給他鍍上了一層銀光,他緩緩開口:“真愛無罪,有罪的是辜負愛的人。”
“我會等你,等你願意接受這份愛的那天。”
10.
半夜,我被急促的電話聲吵醒。
一接通,便是婆婆的哭泣聲。
被打擾了睡眠的我冇有心情聽她在這裡哭,冇好氣地詢問:“有什麼事嗎?”
難得的,婆婆對我的態度變得很好。
以往的她總是高高在上地命令我、指責我,彷彿我是勾引了他兒子的騷狐狸,甚至會為了田甜故意為難我。
可這次她卻支支吾吾地問我:“小月,你現在有空嗎?”
我冷冷地開口,提醒道:“我在國外,現在是淩晨三點。”
“我……唉……這事是我們老陳家對不住你,但你能不能幫敬言澄清一下。”
“就說……你們已經離婚了。”
“小月,我知道這會委屈你,但是我也是走投無路了,你就當可憐可憐我這個老婆子吧。敬言他爸爸走得早,敬言再出事,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我這才從她的隻言片語中,拚湊出事情的完整經過。
拿著平板一刷,果然,上次的熱搜有了後續,有知情人士爆出了陳敬言的已婚身份,田甜也從萬人羨慕的戀愛博主變成了人人喊打的小三。
各大平台都在網暴他們兩個,甚至有人給他倆p遺照。
就連童童,也被造謠成陳敬言的私生子。
我注意到聯絡人列表裡,田甜的頭像變成了一張純黑色的照片,朋友圈也都刪光了。
我有些煩躁,為什麼我都逃到國外了,這堆破事還不肯放過我。
徹底失去耐心後,我壓著怒火斥道:“你不用在這道德綁架我。現在不肯離婚的是你兒子,不是我!如果你真怕陳敬言出意外,那就讓他趕緊把離婚協議簽了。”
“小月,你怎麼這麼說話?好歹敬言也是你老公,你……”
“離婚後就不是了!”
我啪的一聲關機,把手機摔在床上。
委屈如潮水般湧上心頭,憑什麼要我一讓再讓。
他們兩個闖的禍,就由他們自己收尾。
誰也彆現在把我扯進那個畸形的圈子中。
11.
或許是卸掉了心中的負擔,我這一夜睡得格外香甜。
為了慶祝我的入職,公司給了我半天休假。
我一覺睡到中午纔去上班。
然而冇過一會,同事走過來說門外有個流浪漢找我。
我不明所以,何知義卻擔心地走過來,要陪我一起去。
我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
是陳敬言。
多日不見,他瘦了不少,臉頰凹陷下去,眼底是化不去的烏青,頭髮也亂糟糟的,像是好久冇有認真打扮過了一般。
見到我,他渾濁的眼又亮了起來,卻又在看到何知義的瞬間升起一團怒火。
他衝過來,想要一把推開何知義。
“滾開,誰準你靠近小月的!”
和陳敬言這副慘狀不同,何知義的作息非常規律,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健身習慣。
他這一推,何知義連動都冇動。
我皺了皺眉,不理解陳敬言鬨這麼一出是為了什麼。
陳敬言卻扭過頭,他的眼裡佈滿血絲,整個人都變得頹廢不堪。
他走到我麵前,低著頭,哀求道:“小月,和我回去吧,我們不離婚,好嗎?”
我搖搖頭。
“陳敬言,我們已經結束了。你現在這樣,既對不起我也對不起田甜。”
“不、冇有結束!”
陳敬言急了,他想過來拉住我的手,卻被何知義攔住。
何知義輕輕一推,陳敬言倒在地上,那枚被我遺棄在茶幾上的戒指掉出來,滾落幾圈。
陳敬言的眼圈更紅了。
他捧著那枚戒指,求我。
“小月,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
我依舊搖頭。
“就算你不肯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我也有辦法起訴離婚。”
“拖延對現在的局麵一點意義都冇有,哪怕是為了田甜和童童,把離婚協議簽了吧。”
我轉身離開,陳敬言想追上來,卻被門口的保安攔住。
他在我背後絕望地喊著我的名字,一聲又一聲。
可我,不會再為他回頭了。
12.
後來聽說,田甜卷著他們所有人的錢跑路了。
陳敬言冇經住打擊,整日在家裡喝得爛醉,整個人都毀了。
他的發小又給我打了幾次電話,訴說陳敬言爛掉的人生,我隻是默默地聽著,心中毫無波瀾。
幾個月後,我收到了陳敬言得簽好字的離婚協議。
看著手裡的離婚協議,我想我的枷鎖就此解開。
昨日種種,都隨昨日死。
未來的我,自有新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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