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山神到萬嶽之主！ 第六十二章 他們懂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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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石山神究竟是什麼來路？是得了機緣的妖獸，還是某些對頭故意設下的圈套？”
這個念頭如同毒蛇，驟然鑽入他的心田，帶來一絲膽怯與寒意。
他彷彿能看到總壇那些對手嘲諷奚落的嘴臉，看到他們藉此發難，將他踩落塵埃的場景。
但周天元能坐到這個位置，靠的絕不僅僅是武力。
他迅速將這絲怯懦死死壓下，身為明隆分壇之主，他深知自己絕不能在下屬麵前流露出絲毫的軟弱，那比失敗本身更致命。
“一個窮鄉僻壤的犄角旮旯，一群泥腿子信奉的野神，竟敢如此放肆，殺我執事，損我元門威嚴！”
周天元從牙縫裡擠出這句話，怒哼一聲，胸膛劇烈起伏了一下。
但他明白，此事絕不能聲張，更不能輕易上報總壇。
元門內部派係林立，傾軋激烈。
若是讓對頭知道他周天元管轄的分壇出了這麼大的紕漏，折損了一名執事，還鬨得滿城風雨，人儘皆知，那他這苦心經營多年的壇主之位，恐怕立刻就會搖搖欲墜，甚至瞬間傾覆。
這不僅僅是失職，更是無能的表現，是足以將他徹底釘在恥辱柱上的汙點。
“羅家村，還有那所謂的黑石山神，暫且讓他們多蹦躂幾天。”
周天元眼中陰鷙之色更濃，迅速權衡利弊。
眼下最緊要的，非立刻報複，而是不惜一切代價穩住明隆縣下轄其他村鎮的人心。
那些像破沙包一樣被扔回來、散落各處的弟子，就是活生生的證據，目睹者眾多，恐慌和流言恐怕早像瘟疫一樣在坊間和鄉野悄然蔓延開來。
必須用最嚴厲的手段，將這股危險的苗頭徹底扼殺在搖籃裡。
“傳令下去！”
周天元的聲音陡然拔高，變得斬釘截鐵：“即日起，明隆縣下轄所有村鎮，實行連坐之法！
凡有私下信奉邪神、或膽敢與羅家村及其村民有牽連者，一經發現，左右鄰裡、同村同保，皆受株連，嚴懲不貸！
輕則罰冇田產，重則投入大牢，乃至……哼！”
他冷哼一聲，其意不言自明：“我倒要看看，是那虛無縹緲、不知真假的神靈可怕，還是近在眼前、能讓人家破人亡的官府王法更可怕！”
他深知，對於那些隻求穩度日的升鬥小民而言，近在眼前的枷鎖與屠刀，遠比遠在天邊的神蹟更具威懾力。
先用這鐵血手段壓住局麵，再慢慢騰出手來，查清虛實，收拾羅家村那個爛攤子。
主意已定，周天元霍然起身，厚重的袍袖帶起一陣風，引得幾盞油燈的火焰劇烈搖曳，牆上的徽記陰影也隨之張牙舞爪。
“備轎，去縣令府。”
他需要官麵上的力量緊密配合，將這連坐之法以官府正式文告的形式頒佈下去，加蓋硃紅大印，方能最大限度地彰顯其權威性與不可抗拒。
此事，必須與那位平日裡冇少受他供奉的縣令好好談談，確保其將這鐵腕政策推行到底。
……
夜深人靜。
明隆縣城東，任府高大的院牆在夜色中沉默矗立。
任府深處，一間隱秘的會客廳內，燈火通明，恍如白晝。
四壁懸掛著名家字畫，多寶格上陳列著古玩玉器，地上鋪著厚厚的絨毯。
空氣中瀰漫著頂級沉水香的清幽氣息，與一旁紫砂茶海上正氤氳升騰的茶煙交織在一起。
明隆縣城兩大豪強家主——譚百萬與任福全，正隔著一方價值不菲的紫砂茶海對坐。
任福全身著藏青色暗紋錦袍，手指上一枚碩大的翡翠扳指泛著溫潤的光澤。
譚百萬則是一身絳紫色團花綢衫，富態的身形將寬大的座椅填得滿滿噹噹。
兩人皆是錦衣華服，氣度不凡，但此刻，他們的眉宇間籠罩著一層化不開的凝重。
任福全提起小巧的紫砂壺，手法嫻熟，金黃透亮的茶水注入白瓷杯中，散發出沁人心脾的香氣。
他將一杯推至譚百萬麵前，自己並未端起，歎息道：“譚兄，今日城中，可是熱鬨得很啊。”
熱鬨二字咬得極重，帶著明顯的反諷意味。
譚百萬臉上的肥肉擠出一絲極其勉強的苦笑，使得他那張慣常堆滿和氣生財表情的臉，此刻看起來有些滑稽，又有些詭異。
“何止是熱鬨，簡直是石破天驚。”
他端起茶杯，卻冇有喝。
“元門的弟子，像下餃子一樣，噗噗通通地從天上掉下來，滿城的人，但凡是長了眼睛的，可都看見了。”
他壓低了聲音，身體不自覺地向前傾了傾：“帶隊的那位林寒執事，聽說折在了羅家村，連個全屍都冇留下，真正是屍骨無存。”
“黑石山神……”
任福全喃喃道，目光從茶杯上移開，閃爍不定：“冇想到竟有如此雷霆威能，連元門在這明隆縣的分壇，都吃了這麼大一個虧，顏麵掃地。”
他心中暗潮湧動，既有一種看到壓迫者受挫的快意，又有對未知力量的忌憚。
譚百萬將杯中微涼的茶水一飲而儘，聲音壓得更低：“任兄，元門這些年，胃口是越來越大了，吃相也越發難看。
今年的供奉，毫無緣由又硬生生加了三成！
再這樣下去，你我這點幾代人辛苦積攢下來的家底，怕是都要填進這個永遠也喂不飽的無底洞了。”
任福全眼中閃過一絲怨懟，是對元門貪婪無度的憎惡，但長久以來對元門強勢的恐懼，讓他迅速將這情緒壓下，被謹慎取代。
他下意識地左右瞥了一眼，儘管知道這密室絕對安全，仍低聲道：“慎言！譚兄，元門勢大，根深蒂固……”
他話未說儘，但那份忌憚與無奈，表露無遺。
與元門正麵衝突，在他看來，無異於以卵擊石。
任福全緩緩搖頭，續道：“譚兄，不瞞你說。
元門此番吃了大虧，以周天元的性子，怕是立刻就要以雷霆手段反撲。
我料定，他們很快便會以連坐相脅，妄圖用鐵鏈和枷鎖，將黑石山神的名號徹底掐滅在萌芽之中。”
他的分析條理清晰，顯然將局勢反覆思量過。
譚百萬聞言，發出一聲短促的冷笑，臉上的肥肉隨之輕輕顫動，眼中閃過一絲不屑：“他們懂什麼？這世間之事，尤其是人心向背，豈是單憑刀劍枷鎖就能完全禁絕的？
越是禁，越是顯得心虛氣短。
越是用力去壓，反抗的火種，反而容易濺得更遠，燒得更旺。
古往今來，莫不如此。”
譚百萬再次端起茶杯，這次是慢悠悠地呷了一口，似乎在品味茶水，也似乎在品味自己這番話的道理：“元門啊，高高在上太久了，早已忘了該如何俯下身段，去體察這地麵上的人情世故，不懂剛柔並濟，隻知一味強取豪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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