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少爺到皇帝 第14章 爭權奪利
崇禎元年的陝北高原,朔風裹挾著沙礫,如利刃般刮過人們的麵龐。
王嘉胤佇立在土丘之上,俯瞰著溝底黑壓壓的人群。
這些麵黃肌瘦的漢子,腰間彆著簡陋的柴刀木棍,眼中卻燃燒著餓狼般的光芒,那是被饑餓與絕望點燃的反抗之火。
「王大哥!」吳延貴指著遠處煙塵,「狗官帶著糧車來了!」
王嘉胤舔了舔乾裂的嘴唇:「乾,兄弟們,快,動起來。」
饑民們迅速散入溝壑,枯草間寒光閃動——竟是削尖的竹槍,宛如一片死亡叢林,靜靜等待著獵物的到來。
當官軍糧車進入埋伏圈的刹那,喊殺聲驟起,竹槍如林般刺向猝不及防的官軍。
那些平日裡作威作福的官兵,此刻在憤怒的饑民麵前,竟顯得如此不堪一擊。
與此同時,千裡之外的紫禁城,崇禎元年的初夏。
文華殿內,崇禎皇帝朱由檢將加急奏報狠狠摔在龍案上,黃絹上密密麻麻的軍情急報如同一把把利刃,刺得他太陽穴突突直跳。
禦案上,未涼的參湯騰起嫋嫋白霧,卻掩不住年輕帝王眼中迸發的森冷怒意。
「王嘉胤、王二、高迎祥……」崇禎咬牙切齒地念出這些名字,指甲幾乎掐進掌心,「不過是些山野流寇,數月間竟成燎原之勢!」
他猛地揮袖掃落案上奏摺,青玉鎮紙砸在金磚上發出脆響,驚得階下跪著的內閣首輔來宗道渾身一顫。
來宗道額頭緊貼地麵,聲音發顫:「陛下息怒,陝西連年大旱,百姓易子而食,賊寇……」
「住口!」崇禎一腳踢翻腳邊的銅爐,炭火四濺,「朕登基以來,減免賦稅、開倉賑濟,這些逆賊卻不知感恩,聚眾為匪!」
他來回踱步,玄色龍袍下擺掃過滿地狼藉,「山西巡撫奏報,王嘉胤部已渡過黃河,劫掠蒲州、平陽;甘肅總兵急報,高迎祥攻陷環縣,斬殺守備;
更有甚者,王自用的人馬竟與河套蒙古勾結!」
兵部尚書王洽偷瞥皇帝鐵青的臉,顫聲稟報:「王嘉胤聚眾數萬,白水王二、安塞高迎祥等賊首儘數來投,現已蔓延至山西保德州,甘州亦有小股響應」
洪承疇呢?」年輕的皇帝突然抽出牆上的龍泉劍,「朕給他五省兵權,他就是這麼做事的?」
就在此時,司禮監秉筆太監曹化淳悄然遞上一份密摺。
崇禎展開一看,臉色愈發陰沉。原來朝中以溫體仁為首的一派,正暗中彈劾洪承疇擁兵自重,而支援洪承疇的錢謙益等人,則在朝堂上與溫體仁等人激烈爭辯。
這黨爭的暗流,在大明王朝風雨飄搖之際,依然洶湧不息。
而在山西平陽府,王嘉胤正與吳延貴、王二等人商議軍情。
大堂內,火把將眾人的影子映在斑駁的牆壁上,恍若群魔亂舞。
「官軍增兵了,洪承疇那老匹夫可不是善茬。」王嘉胤啃著一隻羊腿,粗糲的嗓音中帶著幾分憂慮,「咱們得想個對策。」
王二抹了把嘴角的油:「依我看,咱們分兵出擊!我帶一路去襲擾甘肅,高迎祥打寧夏,您和吳大哥守山西,讓官軍顧頭不顧腚!」
吳延貴卻搖頭:「分兵太冒險,不如聯合王自用的人馬,先拿下太原,以城池為根基,再徐圖發展。」
正爭論間,一名探子飛奔而入:「報!洪承疇親率兩萬大軍,已逼近平陽!」
王嘉胤霍然起身,將羊骨狠狠摔在地上:「來得好!傳令下去,全軍備戰!我倒要看看,洪承疇有幾顆腦袋!」
他拔出腰間佩劍,寒光映照著他猙獰的麵容,「弟兄們,富貴險中求!守住平陽,咱們就有了立足之地!」
平陽城外,戰鼓震天。洪承疇望著城頭飄揚的義軍旗幡,冷笑一聲:「小小流寇,也敢與朝廷大軍抗衡,傳令下去,火炮準備,給我轟!」
隨著一聲令下,數十門大炮齊聲轟鳴,城牆在炮火中震顫,磚石紛飛。
硝煙彌漫中,義軍們被震得七葷八素,但很快便重新集結。
王嘉胤手持盾牌,穿梭在城頭:「彆怕!等官軍攻城,就用滾木礌石招呼!」他看著城下如螞蟻般湧來的官軍,心中湧起一股豪情,「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當官軍的雲梯搭上城牆的瞬間,義軍們拚儘全力將滾木礌石推下,城下頓時哀嚎聲一片。
但官軍訓練有素,前赴後繼,很快便有士兵登上城頭。王嘉胤揮舞著佩劍,與官軍展開白刃戰,鮮血染紅了他的衣衫。
而在紫禁城,崇禎皇帝收到洪承疇的戰報後,稍稍鬆了口氣。
但溫體仁等人卻又開始進讒言,稱洪承疇故意拖延戰事,為的是擁兵自重。
崇禎皇帝心中的疑慮再次被勾起,他下旨嚴令洪承疇速速剿滅義軍,否則軍法處置。
洪承疇收到旨意後,心中苦笑,他深知前方戰事艱難,而朝中的掣肘更讓他難以施展拳腳。
戰火在三秦大地熊熊燃燒,崇禎皇帝在紫禁城日夜焦慮。
這場起義與圍剿的較量,才剛剛拉開序幕,而更大的風暴,正裹挾著血雨腥風,向著大明王朝洶湧而來。
廣元縣·張家老宅
「父親,為何那麼多銀子消失,連個賬本都沒有,老管家說他不知情,我是你兒子,連我都不能說?」
張老爺張益達此刻並不想搭理大兒子張俊,內心是在考慮是否要搬離廣元縣,去到雲南。
而張俊見父親不說話,心一橫,直接跪倒在地,什麼話也不說,就直勾勾盯著張父。
張益達彆無他法,隻得起身扶起兒子,語重心長道:「那筆銀子,誰都不能說,也不能告訴你,萬一不小心傳露出去,就是我張家滅門之時。」
那麼張俊口中的那筆銀子是哪一筆呢?沒錯,就是為張行擺平錦衣衛調查時,墊付的那筆銀子。
張俊和張行不和,如果再告訴大兒子,豈不是立刻就要禍起蕭牆。
黃昏時分,一間幽暗的廂房內,張俊跪在母親胡氏麵前,神色焦急:「母親,父親始終不肯說那筆銀子的下落,我看他似有離鄉之意。」
胡氏輕撫兒子的後背,眼中閃過一絲陰鷙:你那好弟弟張行,定是用了什麼狐媚手段,讓你父親如此偏袒。那筆銀子,怕是都填了他的窟窿。」
「可父親說,若是傳出去就是滅門之禍。」張俊抬起頭,眼中滿是困惑。
胡氏冷笑一聲:「你父親這是老糊塗了!那筆銀子分明是為了替張行遮掩,他在外麵闖了多大的禍,咱們都不知道。
若是讓你父親帶著銀子去了雲南,咱們母子倆可就什麼都沒有了。」
「那我們該怎麼辦?」張俊急切地問道
胡氏沉思片刻,眼中閃過狠厲:「明日,你再去求你父親,就說願意幫他分憂。若是他還是不肯說,咱們就得另想辦法了。」
第二天清晨,張俊再次來到父親書房。「父親,兒子已經想通了,不管有什麼難處,兒子都願意和您一起承擔。」
張益達看著大兒子,歎了口氣:「你還是彆知道的好。你和張行雖然是兄弟,但你母親這些年」
張俊急切地說:「父親是怕我和弟弟起爭執嘛?兒子保證,隻要能保住張家,兒子什麼都願意做。」
張益達看著兒子,欲言又止。他知道,這個家早已暗流湧動,兄弟失和,再加上外麵的世道越來越亂,張家的未來,實在是前途未卜。
此時,遠處傳來一陣馬蹄聲,打破了張家老宅的寧靜。一名家丁匆匆跑來:「老爺!官軍在挨家挨戶搜查,說是要征糧充軍餉!」
張益達臉色驟變,心中暗自叫苦。內有兄弟鬩牆,外有兵禍將至,這亂世之中,張家又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