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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少爺到皇帝 第65章 歸家與風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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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急促的馬蹄聲在張府門前戛然而止,張令幾乎是滾鞍下馬,將韁繩胡亂塞給迎上來的門房,三步並作兩步衝進府門。

「父親!」

「祖父!」

「老爺!」

熟悉而帶著哽咽的呼喚瞬間將他包圍,廳堂燈火通明,夫人王氏眼中含淚,大兒子張繼宗、小兒子張繼業帶著各自的妻兒,還有那個大病初癒、此刻被乳孃抱著,正睜著烏溜溜大眼睛好奇張望的小孫子,全都活生生地站在他麵前!

巨大的失重感與狂喜之後是腳踏實地的暖流,張令喉頭滾動,千言萬語堵在胸口,最終隻化作一聲沙啞的:「好…好…都平安就好!」

他大步上前,先緊緊握住老妻的手,然後目光急切地落在小孫子身上。

小家夥臉色還有些蒼白,但精神頭十足,看到祖父,咧開小嘴笑了,伸出小手。

張令小心翼翼地將這失而複得的珍寶抱入懷中,感受著那小小的、充滿生命力的心跳,這半年來的擔憂、隱忍,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管家福伯適時上前,恭敬道:「老爺,您剛進府不久,大王身邊的王統領就派人傳了話過來。」

張令抱著孫子,看向福伯:「大王有何吩咐?」

「大王說,得知老爺闔家團圓,天大喜事!特命人傳話,請老爺及家眷明日午時,於蜀香閣赴宴,大王要親自為老爺一家接風洗塵!」

一股暖流湧上張令心頭,張行不僅讓他假死,給予了他尊嚴,更是仔細安頓家小,更在第一時間給予如此尊榮體麵,這份知遇之恩,是如此沉重。

「替我回稟大王,張令遵命,叩謝大王恩典!」他鄭重說道。

待激動稍平,乳孃將意猶未儘的小孫子抱去休息,張令與夫人王氏回到內室。

燭光下,王氏拭去眼角的淚,拉著張令的手,心有餘悸地低聲道:

「老爺,你…你是不知道。自從傳來你…你殉國的訊息,家裡的天都塌了,靈堂設了,可…

可除了幾個遠房親戚和實在推不開的舊交,竟…竟沒幾個有頭有臉的前明官員來弔唁!」

她語氣中帶著苦澀與世態炎涼的辛酸,「你為官這些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人走茶涼,涼得刺骨啊!」

張令沉默地聽著,握著老妻的手緊了緊,他雖然料到會有此情形,但親耳聽聞,心中仍不免泛起一絲蒼涼。

這就是他曾效忠的朝廷,這就是他曾同殿為臣的同僚。

王氏接著道:

「就在家裡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張家軍…大夏那邊秘密傳了訊息來,說你還活著,當時真是又驚又喜,恨不得立刻插翅飛過來!可那邊的人說,急不得!

他們說,和你一同…一同沒了的鄧祖禹鄧總兵,他家眷也是剛接過去不久,要是我們家緊接著也舉家消失,動靜太大。

怕引起明廷鷹犬的警覺,連累湖廣士卒家眷,也壞了你的事,所以隻能等,等風頭過去。」

張令點頭:「大王思慮周全,確該如此。」

「原本打算七月就動身的,」王氏歎了口氣,眼中又湧起後怕,「可臨行前,小寶突然就…就染上了那要命的痘瘡!高熱不退,人都燒迷糊了…

要不是大夏那邊立刻派了極好的大夫,又用了不少名貴藥材吊著命,精心照料…」她說不下去了,隻是搖頭。

張令想起那兩封讓他揪心裂肺的家書,心中對張行和大夏的感激又深了一層。

「等小寶總算撿回一條命,慢慢養好了身子骨,那邊才安排妥當人手,一路小心護送我們過來。路上雖有些顛簸,但總算平安抵達了。」

張令動容道:「大王待我,恩同再造!不僅救我於死地,保全我性命前程,更護我家人周全,救我孫兒性命!此恩此德,張令唯有肝腦塗地以報!」

夫妻二人隨後又說了些體己話,互道彆後之情。

待到用過晚飯,府中漸漸安靜下來張令將兩個兒子喚至書房。

書房內,長子張繼宗,年近三十,麵容肖似其父,但眉宇間帶著一股書生的執拗與憂憤。

次子張繼業,二十出頭,氣質更為疏朗,眼神中透著年輕人的銳氣。

張令看著兩個兒子,沉聲道:

「家中變故,你們已知曉大概。為父假死脫身,如今效力於夏王麾下,執掌騎兵營務,此間種種,皆因情勢所迫,亦是為保全我張氏一門。」

他話音剛落,張繼宗猛地抬起頭,臉上漲得通紅,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屈辱與憤怒:

「父親!您…您怎能如此!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您身為大明臣子,深受國恩,即便身陷囹圄,也該以死明誌,全忠臣氣節!豈能…豈能詐死脫逃,轉投…轉投這…這逆…」

他似乎覺得逆賊二字太過刺耳,硬生生憋了回去,但語氣中的激烈指責毫不掩飾,「此為不忠!

父親,您教我讀聖賢書,言必稱忠孝節義,如今您自己卻…卻行此…此等之事!叫兒子如何自處?將來有何麵目立於天地之間?」

張繼宗的質問如同連珠炮,在寂靜的書房裡顯得格外刺耳。

張令臉色一沉,眼中寒光乍現,猛地一拍書案:

「住口!不忠?以死明誌?你老子我死在戰場,你就高興了?就成全了你的忠孝節義了?

我死訊傳來,門庭冷落,世態炎涼,又有誰為我張家說過一句公道話?若非大王仁義,你今日見到的,就是為父的一具枯骨!你母親、你妻兒,早已被這世道碾為齏粉!你還在跟我談什麼狗屁忠義!」

張令的怒火震得張繼宗臉色發白,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但眼中的倔強並未消退,嘴唇哆嗦著還想反駁。

「大哥!」一直沉默的張繼業突然開口,聲音清朗,「父親所言,句句是實!你滿口忠君,可那昏聵朝廷給了我們張傢什麼?是門可羅雀的淒涼?還是差點害死小寶的孤立無援?」

他上前一步,直視著兄長:

「我且問你,父親若真戰死,朝廷可會為我張家主持公道?可會撫恤孤兒寡母?那些你口中的忠臣,誰會多看我們一眼?

如今父親得大夏王活命之恩,更庇護我全家周全,救小寶於水火!這難道不是天大的恩義?難道不比那虛無縹緲、隻存在於書中的忠字更實在?

父親審時度勢,保全家族,帶領我們在這亂世尋一條活路,何錯之有?難道非要全家為那不值得的朝廷陪葬,纔算忠孝兩全?」

張繼業的話語犀利直接,戳破了張繼宗賴以支撐的信念泡沫。

張繼宗被弟弟問得啞口無言,臉色由紅轉青,由青轉白,胸膛劇烈起伏,手指著張繼業,哆嗦著:

「你…你…強詞奪理!悖逆人倫!我…我羞於與你為伍!」他猛地一甩袖子,不再看父親和弟弟,憤然轉身,幾乎是撞開書房門衝了出去,腳步聲在迴廊上急促遠去。

書房內一片死寂,燭火跳躍,映照著張令複雜而疲憊的麵容,以及張繼業年輕卻堅定的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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