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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少爺到皇帝 第70章 商洛驚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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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幕低垂,蜀香閣的喧囂與煙火氣被寧靜的夜色取代。

張府書房內,一盞油燈散發著柔和的光暈,映照著張令略顯疲憊卻帶著一絲欣慰的臉龐。

王氏體貼地端來參茶,輕輕放在書案上,便退了出去,留下父子三人。

張令端起茶盞,目光在長子張繼宗與次子張繼業臉上緩緩掃過,他啜了口茶,放下茶盞,聲音低沉而溫和:

「今日家宴,大王所言,你們也都聽到了,如今家眷已安頓下來,為父心中一塊大石也算落了地。

接下來,你們兄弟二人,對自身前程,可有什麼具體的想法?」他的目光最終落在張繼宗身上,帶著詢問。

書房裡一時靜默,張繼宗垂著眼簾,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光滑的茶盞邊緣。

宴席上張行那番關於大明沉屙、大夏新路的剖析,如同重錘砸開了他心中根深蒂固的某些東西,但舊日觀念鑄就的高牆,雖已裂縫處處,轟然倒塌後的廢墟清理起來,卻非朝夕之功。

那份對大明說不清道不明的複雜情緒,一絲微不可查的芥蒂,仍藏在心底深處,讓他此刻難以坦然說出投向新朝的意願。

他沉默著,最終隻是幾不可聞地低低嗯了一聲,算是回應父親的問話,卻避開了實質性的答案。

張令看在眼裡,心中瞭然長子的掙紮,輕輕歎了口氣,並未強求。他的目光轉向次子張繼業。

張繼業倒是坐得筆直,眼神清亮,帶著年輕人特有的銳氣與躍躍欲試。

他迎著父親的目光,朗聲道:「父親,今日大王一席話,更堅定了兒子的想法,大夏氣象確實不同,不尚空談,講究實乾。

兒子不想再像從前那樣,困於書本空談義理,或是依附門蔭虛度光陰,兒子想……先在成都看看!」

「哦?看看?看什麼?怎麼看?」

「兒子想親眼看看大王口中的新政是如何運轉的,看看那些丈量田畝的官吏如何行事,看看新設的學堂教些什麼,看看市井百姓對官府是何態度,看看這能辦實事的衙門究竟是何模樣。

兒子不想閉門造車,若真要效力,總得知其然,更知其所以然,方知自己是否合適,又能從何處著手。」

張令凝視著次子眼中跳動的光芒,那是一種他久違了的、充滿生機的渴望,與他記憶中那個在老家時略顯浮躁的少年已大不相同。

看來一路行來所見所聞,尤其是今日宴席的衝擊,確實讓次子成長了。他心中既感欣慰,又有一絲兒大不由爺的悵然。

「好,好。」張令緩緩點頭,臉上露出複雜的笑容,既有理解也有放手,「你既有此心,又能想到先去看、去學,而非貿然請命,這很好。

為父如今軍務纏身,整日奔忙,確實無暇他顧,你們兄弟都已成年,未來的路,終究要你們自己走。」

他頓了頓,語氣轉為鄭重:「繼宗,你心思重,為父理解,此事不急,你且安心住下,或讀書,或四處走走,想明白了再說。

繼業,你想看,便去看,成都各處隻要不涉機密之處,皆可去見識。

府中由福伯照應,你們若有什麼想法,或最終拿定了主意,便讓福伯派人到大營或兵部衙門給我遞個話即可。」

「是,父親。」

張令看著兩個兒子,疲憊地揮了揮手:「時辰不早了,都回去歇息吧,近來一路奔波,今日又……都累了。」

兄弟二人起身行禮,一同退出了書房。

燈火搖曳,張令獨坐案前,望著跳動的火苗,心中既有對長子心結的隱憂,也有對次子成長的期許,更夾雜著新朝新職帶來的巨大壓力,最終化作一聲長長的歎息。

同一輪明月之下,千裡之外的陝西商洛山深處,卻是另一番景象。

一處極為隱蔽的山坳裡,幾點微弱的篝火在寒夜中搖曳,映照著李自成那張飽經風霜、此刻卻布滿陰鷙與焦慮的臉龐。

他煩躁地在簡陋的營帳前踱步,連日來,商州各處要道、隘口的明軍調動異常頻繁,斥候回報的旗幟番號也越來越多。

這不同尋常的動靜,緊緊勒住了李自成的心。

「他孃的!」他猛地停下腳步,一拳砸在旁邊粗糙的樹乾上,「官狗子這是聞著味兒了?想把老子困死在這山溝裡?還是哪個王八羔子走漏了風聲?」

他眼中凶光畢露,掃視著周圍同樣緊張不安的部下,「都他孃的給老子打起精神來!把家夥事兒都收拾利索了,糧食、飲水備足!

哨卡給老子放遠點!一有風吹草動,立刻拔營!這破地方待不得了,隨時準備鑽老林子!」

氣氛瞬間繃緊,幾百號老營弟兄立刻行動起來,壓抑的金屬碰撞聲和低沉的呼喝聲在山坳裡回響。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而輕巧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個渾身裹著夜行衣的探子如同狸貓般竄到李自成麵前,單膝跪地,氣息微喘:「大哥!查、查清楚了!」

李自成猛地轉身,目光死死盯住探子:「快說!官狗子衝誰來的?」

探子喘勻了氣,語速飛快:「回闖王!不是衝著咱們來的!是四川!聽說朝廷調集陝西還有湖廣的精兵,打出的旗號是要剿滅川逆張行!」

「張行?!」李自成頓時放下心來,緊接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混雜著強烈恨意與嫉妒的火焰騰地一下從心底燒起,直衝頂門!

「好!好!好!狗日的朝廷總算騰出手去收拾那姓張的了!活該!讓他占著天府之國吃香喝辣,讓老子在這山溝裡啃樹皮!」

他彷彿看到了顧君恩那張諂媚的臉,恨意如毒蛇噬心,「顧君恩!你這背主求榮的無恥小人!當初騙得老子好苦!轉頭就攀上張行的高枝!呸!小人得誌!」

然而,更強烈的情緒是嫉妒,如同毒藤般瘋狂滋長,幾乎要將他吞噬。

憑什麼?他李自成如喪家之犬,隻能在這荒山野嶺苟延殘喘!

那張行,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人,憑什麼就能占據四川沃土,稱王建製,引得朝廷如此大動乾戈?

那本該是屬於他李自成的基業!是顧君恩,是那些背棄他的人,是這該死的時運不濟!

「大哥,那咱們……」旁邊一個心腹頭目小心翼翼地問。

李自成深吸了幾口山間冰冷的空氣,強行壓下翻騰的怒火與酸意,「慌什麼?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朝廷去打張行,正好!讓他們狗咬狗,咬得越狠越好!」

他來回踱了兩步,猛地站定,對那探子厲聲吩咐:

「你!帶幾個人,給老子死死盯住官軍的動向!特彆是他們糧道的走向,佈防的虛實,還有……看看他們打得怎麼樣!

張行那小子是塊硬骨頭,沒那麼容易啃下來!有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回報!老子要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

鷸蚌相爭……哼,說不定,漁翁還有機會!」

「是!闖王!」探子領命,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山林中。

李自成望著探子消失的方向,又抬頭望向西南四川的方向,眼神複雜難明。恨意、嫉妒、不甘、算計,還有一絲難以察覺的、對強大對手的忌憚,在他心頭交織翻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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