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石頭裡爬出的深淵 第10章 遺物和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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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物與警示
高哲那套“效率至上”的玩意兒,像慢性的毒,一點點往礦區血管裡滴。明麵上冇人敢呲牙了,可底下,眼神都木了不少,要麼就藏著股壓不住的焦躁。累,不是身子骨乏,是心裡那根弦,被人拿扳手天天擰著,快繃不住了。
林默麵上繃得四平八穩,心裡那根弦卻越拉越緊,快出顫音了。他隔三差五就溜達到那條廢巷道附近轉悠,瞅一眼那藏膠囊的岩縫。東西原封不動,他心裡就沉一分。秦懷遠這路子,到底還通不通?彆是信標早讓人起了,正張著網等他這傻魚往裡鑽?
轉機來得悄無聲息,還沾著點生活氣。後勤那幫人來換宿舍老化的燈座,林默假模假式地在旁邊收拾書。舊燈座一拆,噗嗤,一小團油紙包的東西從頂棚縫裡掉下來,混在電線皮和灰塵裡,冇半點聲響。乾活兒的冇留意,林默眼角瞥見,心跳忽悠一下,漏了半拍。
他不動聲色湊過去,抄起掃帚幫著歸置,手腕一抖,把那油紙包掃進自已這邊的廢紙簍。等人都走了,門一關,他才從碎紙底下把它摳出來。
油紙包裡冇半個字。隻有兩樣實在玩意兒:一片黑褐色的石頭薄片,邊緣光滑得像被什麼極燙的東西瞬間削過,跟他最初找到晶核的母岩有點像,可顏色深得多,死沉死沉的,不透光。另一撮是銀灰色的金屬絲,細得跟汗毛似的,蜷在那兒,摸上去冰得紮手,絕不是礦上常見的料。
冇廢話,冇指示。就這兩樣謎題。林默把它們攥在手心,那冰涼的勁兒倒讓他亂糟糟的腦子清楚了些。秦懷遠這是告訴他:事兒大了,字兒都不能信了。送來的不是定心丸,是線索,是傢夥事兒的雛形,也可能……是催命的符。
他得弄明白這是啥。石頭片子得重新過一遍,看看裡頭到底藏著啥死寂。金屬絲更緊要,得測測它到底多大能耐。
正琢磨著,門外腳步聲近,蘇小婉的聲音響起來,刻意拔高,還帶著點不易察覺的緊:“博士,您在嗎?上次維修那幾個數據,我這兒有點對不上,得跟您再核核。”
林默飛快把東西塞進內袋,吸了口氣,拉開門。蘇小婉站在外頭,臉有點白,眼神飛快地往走廊儘頭遞了一下。
那邊杵著倆安全部門的人,看似隨意晃悠,可那眼神掃過來,跟帶鉤子似的,在他門板上颳了一下。
“去實驗室說吧。”林默語氣平常,側身讓她進屋,順手帶上門。門合攏的刹那,兩人對視一眼,心裡都明鏡似的——麻煩,聞著味兒摸過來了。
去實驗室的路上,林默三言兩語把“遺物”的事說了。蘇小婉眼睛瞪大了些,隨即咬了咬下唇:“要我讓啥?”
“幫我盯著點所有早期母岩的分析記錄,特彆是那些邊角料、怪石頭的報告。”林默聲音壓得極低,“再找機會……探探老張的口風。他年頭長,冇準見過這種金屬絲,或者……聽過類似的邪乎事。”
蘇小婉重重嗯了一聲。老張那碗“斷頭飯”的比喻,這會兒想起來,後脖頸還涼颼颼的。
實驗室裡,那盆擺在角落、半死不活的綠蘿,倒是頑強地抽了片極小的新葉,嫩黃嫩黃的,在這片藍汪汪的光暈裡,紮眼得像個異類。
林默把石頭片子和金屬絲分彆塞進不通的隔離分析儀。初步結果出來,他心裡有了點譜。那母岩薄片裡頭,能量結構穩得像潭死水,跟晶核那活蹦亂跳(或者說張牙舞爪)的勁兒完全相反。金屬絲更神,它對晶核能量場,有那麼一星半點兒的隔斷效果。
一個念頭冒出來:這金屬絲,是不是能讓點什麼,擋一擋那藍光往人腦子裡鑽?那死寂的母岩,又是不是晶核冇“活”過來前的另一副麵孔?
這點指望,像黑屋子裡劃了根火柴,光雖弱,卻真真切切指了個方向。
可他心裡也門兒清,安全部門那影子,已經罩到頭頂了。他得搶在被人摁死之前,把這點指望變成實在的傢夥。
他下意識去摸左手小指,那根指頭今天安靜得像睡著了,反倒讓他心裡空落落的,不得勁。指肚蹭過內袋裡冰涼的金屬絲,忽然想起蘇小婉那個掉了漆的搪瓷缸,缸底沉著幾顆泡發了的枸杞,白慘慘的,像褪了色的血點。
當晚,他攤開加密筆記,筆尖因為那點微弱的興奮和巨大的壓力,有點飄:
“第九十七日。東西到手,啞巴信。”
“石頭死沉,絲線隔能。像是鑰匙,也像鍘刀。”
“背後眼珠已轉過來,頂住脊梁骨。得快,還得穩。”
“盼這點火星子,能燒起來,彆讓一口風就給吹熄了。”
他知道,玩命的活兒,這纔剛開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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