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石頭裡爬出的深淵 第4章 裂痕初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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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懷遠盯著桌上那兩份檔案，左手盤著核桃，右手把趙剛的嘉獎令推到一邊。核桃轉得有點卡，他低頭一看，發現縫裡塞了根茶梗。

“這茶葉越來越次了。”他嘟囔著摳出茶梗，這才翻開林默那份技術分析。紙頁邊角都捲了，顯然被翻來覆去看了不少遍。

數據列得清清楚楚：趙剛處理危機時心率57，完事了還是57，連個波動都冇有。倒是他徒手壓住失控節點時，能量輸出比平時還穩了三個百分點。

老秦往後一靠，破沙發吱呀響得厲害。他順手拿起旁邊三號新城的簡報，上麵說家屬們對統一供暖“相當記意”，還附了張照片——一排嶄新的銀色暖氣片，擦得鋥亮，亮得有點刺眼。

“跟雷部長說，嘉獎照準。”他朝秘書擺擺手，順手把桌角那盆半死不活的綠蘿往窗邊挪了挪，“不過趙剛這人，調去'深藍小組'再觀察觀察。”

秘書記完剛要出去，老秦又補了句：“對了，讓後勤處給我換張椅子，這破沙發硌得慌。”

秘書應聲出門，心裡嘀咕這都第幾次說要換沙發了。

另一邊，林默在會議室裡坐立不安。空調開得太足，他後背都濕了。周大校把檔案往桌上一拍，震得菸灰缸直跳：

“林博士，你這寫的什麼玩意兒？說我們最好的兵成了問題？”

“我不是這個意思”林默下意識用右手攥住左手小指，發現指甲該剪了，“就是趙剛這數據太邪門了。正常人遇到危險，腎上腺素總會波動吧？他可好，跟個穩壓器似的。”

“穩還不好？”雷震的副官嗤笑，嘴角扯出個弧度，“變得更高效、更專注、更無畏？在戰場上，這他媽就是我們夢寐以求的！林博士，彆忘了，我們是在為生存而戰，不是搞心理大寶劍！”

林默頓了一下，一時間也冇搞明白什麼是大寶劍，隻能說道“可如果代價是失去我們之所以為人的根本呢？隻知道高效殺戮的軍隊”

“活著，就是文明！”周大校猛地一拍桌子，杯蓋跳起來轉圈打斷說“死了就都特麼是狗屁！林博士，你在後方待得太久，腦子裡進的都是理想主義的水了吧！”

最後這事就不了了之。林默的警告被說成“太保守”，上頭決定加快培訓，全按軍方的法子來。

林默走出會議室，發現走廊燈壞了一盞，明滅不定地閃著。他扯了扯汗濕的襯衫，渾身不得勁。

回到辦公室，看見蘇小婉在門口等著，手裡拿張明信片，腳上還趿拉著那雙舊棉鞋。

“我媽寄來的。”她聲音輕輕的，“說新城挺暖和，就是鄰居都不怎麼串門。”

林默點點頭，瞥見她搪瓷缸裡泡的枸杞都發白了。他知道這種“暖和”意味著什麼。上週老張偷偷跟他說，三號新城的暖氣片根本不能調溫度，全天都是一個熱度，好些老人睡不著覺。

“食堂今晚有紅燒肉。”蘇小婉突然說，“去晚了就冇了。”

林默搖搖頭，他現在什麼都吃不下。

陳明的處分下午就貼出來了：記過，調去記數據。安全部的人唸完處分，又“順便”提了句：

“聽說你母親病了？三號新城醫療條件最好，組織很關心你。”

陳明嚇得直點頭，喉嚨發緊，趕緊把懷裡母親的照片往兜裡揣了揣。照片邊緣都磨毛了，他昨晚又偷偷摸了好幾次。回到宿舍，他發現早上泡的方便麪都坨了，隻好硬著頭皮往下嚥。

晚上林默翻著趙剛的數據，越看越不對勁。這些和晶核最契合的操作員，現在下班後都不愛說話，連食堂新來的川菜師傅都冇能引起他們的興趣。倒是訓練記錄顯示，他們的能量輸出效率又提升了23。

他打開加密筆記，鋼筆出墨不太順暢，寫得斷斷續續：

“第四十五天。問題不在牆上，在人心裡。”

“現在才知道，秦懷遠留了一手，雷震隻管往前衝。”

“我點著的這把火，照出來的是我們自已正在消失的影子。”

“說了也冇人聽。可能等到人都變成機器，他們纔會明白。不過到那時侯，咱們還知道什麼是人嗎？”

他停下筆，看著本子第一頁那句：“我們真的準備好叫醒這東西了嗎？”

窗外，新建的光棱塔正在試運行，一道藍光掃過天空，把他的影子拉得老長。遠處傳來施工的噪音，聽說是在給“深藍小組”建新的訓練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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