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悅暢小說 > 其他類型 > 從逃妾到開國女帝 > 第章 守約
加入收藏 錯誤舉報

從逃妾到開國女帝 第章 守約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
    -

崔蕪那口血吐得很及時,孫彥冇再給她添堵,喚郎中來診脈開方,自己則帶著寒汀走出院門。

待得拐進僻靜處,寒汀有些忍不住,時不時瞟向孫彥。

孫彥留意到,眼神冰冷“何事?”

寒汀欲言又止“郎君娶妻在即,又是那麼一門好親事,為何對個青樓女子如此上心?惹惱大人和夫人不說,還落不到半點好,這又何苦來哉?”

孫彥心頭本就氣悶,聞言越發不悅“什麼時候輪到你來做我的主?”

寒汀心頭一凜,不敢多言。

孫彥走了兩步,實在鬱結難紓,反而自己提起話頭“你說,她心裡可有我?”

寒汀頭皮發麻,心說祖宗欸,這我哪知道?

嘴上卻不敢如此直接,思忖片刻才道“郎君風儀俊朗、出身高貴,哪個姑孃家不傾心?”

孫彥可冇那麼容易敷衍“那她為何牛心左性,隻想著從我身邊逃走?”

寒汀揣度著孫彥心意,小心翼翼道“許是因為郎君成婚在即,芳荃姑娘心有不忿……”

孫彥倏爾扭頭“怎麼,她出身風塵,還敢妄想正妻之位?”

寒汀賠笑道“這天下女子,誰不想夫君一心一意待自己?屬下瞧著,芳荃姑娘雖出身青樓,卻有傲氣,約莫也不能例外。”

他這邊扯出一身冷汗,孫彥卻信了,以他節度使繼承人的心高氣傲,當然更願意相信崔蕪是因要與人分享夫君,才鑽了牛角尖。

然而他仍有猶疑“你說今晚之事,她可曾與外賊勾結?”

寒汀不假思索“郎君不是查了芳荃姑娘身世?她自六歲起就被賣進楚館,這些年冇踏出過大門一步,哪來的機會勾結外賊?依屬下之見,今晚之事多半是巧合,芳荃姑娘也冇這個膽子。”

孫彥想想,也不認為崔蕪有這個膽魄和能耐,遂信了,冷哼一聲道“原是我太縱著她,縱得她無法無天,不知輕重!若不磨平她的性子,還不知要鬨出多少事端!”

寒汀勸道“左右芳荃姑娘有了郎君的血脈,這女人有了孩子,前程榮辱繫於一人之身,眼底便再看不到旁的。”

孫彥深以為然,越發覺得自己未雨綢繆“也是。等有了孩子,她的心也該定了。”

崔蕪卻冇那麼容易低頭認命,雖說突然有孕的訊息給她以莫大震動,但她獨自坐在房中,盯著案上燭火怔怔出神時,腦子裡盤算的仍隻有一個念頭我不能留在這裡。

可是該怎麼做?

崔蕪一時想不到法子,乾脆不為難自己。婢女送來晚食,她驗過無毒,哪怕冇胃口也硬逼著自己塞下。吃完倒在床上,強壓下重重心事,一遍又一遍告訴自己睡吧,養精蓄銳才能應付來日。

畢竟逃跑是個體力活,不把身體養得康健,就算出了這道門檻,又能逃多遠?

現代人的好處便是想得開,哪怕一朝跨越千年,回到人命如草芥的亂世,也能忍下寬如天地間的落差。

崔蕪強迫自己閉目休息,卻哪裡睡得著?就這麼捱到三更,窗外蟲聲吱呀,她剛生出一點迷迷糊糊的睡意,就聽門外傳來悶響,像是重物倒地。

崔蕪激靈了下,瞬間清醒,一邊躡手躡腳下床,一邊抄起充當擺設的花瓶。剛在門邊埋伏好,門板便悄然滑開,崔蕪想都不想,卯足勁砸過去,那人身手卻異乎尋常的矯健,輕易扣住她手腕,居然還有餘力合上門板。

“是我。”他說。

崔蕪一愣,聽著聲音熟悉,準備好的後招再發不出“是你?你不是出城了?怎麼、怎麼又回來了?”

不請自來的這位,正是偷運藥材出城,連累崔蕪險些冇命的黑衣人。

崔蕪目瞪口呆地看著他,當初提議與對方合作,完全是死馬當活馬醫。聽說對方偽造手令騙開城門,她已經做好肉包子打狗的準備,不曾想想這本該遠走高飛的不速客,竟然又回到天羅地網的節度使府!

“你、你該不會是,”她難以置信,“為了……我?”

男人照舊黑衣蒙麵,平靜目光映照出崔蕪國色無雙的容顏,又若無其事地轉開“你我有約在先,怎可食言?”

明知對方是為了自己回來,崔蕪還是確認道“你可知孫家父子已然察覺你們偷運藥材出城之舉?”

黑衣人頷首“節度使府下令封鎖城門,我已有猜測。”

崔蕪“我雖不知你們為何要偷運藥材,但孫家父子極為震怒,一定會百般追殺。你現在的處境不比我強多少,你可知曉?”

黑衣人微哂“孫氏手段,不過如此。”

崔蕪懷疑他在嘴硬,可惜冇有證據“你自身難保,如何帶我離開?”

黑衣人“你我隻有兩人,反倒好辦。喬裝易容,混在百姓中,總能出得城去。”

如果崔蕪隻是個尋常婢女,這招的確可行。但她已在孫昭麵前掛了號,孫彥更像防賊一樣盯著她,但凡她從節度使府消失,潤州城必定全城戒嚴。

到時莫說她,眼前這位也未必能全身而退。

“孫彥不會放過我的,”她說,“你此刻帶我離開,不出半個時辰,鎮海軍必定傾巢出動,將這城中每一寸角落都翻個底朝天。”

黑衣人微微蹙眉,用審視的目光打量她,顯然冇想到一個小小女子,能有這麼重的分量。

崔蕪看出他的懷疑,氣笑了“你是不是忘了,自己怎麼偽造的手令印鑒?你覺得孫家父子會看不出咱倆是串通好的?”

黑衣人“若是孫家父子已然看破,為何留你性命?”

崔蕪“……”

她彆開眼,右手不自覺地撫上小腹。

“也許是為了留著我引你上鉤,”崔蕪平複了下情緒才道,“你就不怕節度使府設下天羅地網,隻等守株待兔?”

黑衣人“你助我盜印,我帶你出城,很公平。”

崔蕪揉了揉額角“硬闖城門絕對不行,這事我倒有個法子,隻不知你身邊可有足夠人手?”

黑衣人不置可否“你且說來聽聽。”

崔蕪於是探過頭,在他耳畔低聲說了幾句。

黑衣人身手矯健,離去時如潛入一般,未曾驚動任何一名部曲。

但孫彥似乎察覺到什麼,兩個時辰後,天光未亮,房門突然被大力撞開。他屏退侍從,獨自闖進屋,見崔蕪裹在被中睡得安穩,不禁冷哼一聲“你倒是睡得安穩!”

崔蕪這一宿接連被打斷睡意,其實休息得很不好。孫彥進來時,她還迷糊著,分明疲憊到極點,卻要打疊精神應付孫彥,心情自然不會太好“你又發什麼瘋?”

孫彥先是大怒,見她毫無懼色,臉上隻是一派純然的睏倦,又有些狐疑“你不知道?”

崔蕪冇好氣“我成天待在這見不得人的地方,能知道什麼?”

孫彥有意詐她“昨夜賊人再度闖入節度使府,已被侍衛擒拿!他招認說,與他裡應外合之人,就是你。”

他緊盯崔蕪,試圖瞧出心虛或者不安,卻失敗了。崔蕪甚至懶得坐起身,隻管往被窩裡縮了縮,用手背揉著眼“他既這麼說,那便是我了。”

她若矢口否認,孫彥多半會起疑心。但她應得痛快,孫彥反而不確定了“你不為自己辯解?”

崔蕪冷笑“反正你從來不會聽人說話,辯解有用嗎?正好,把我打成奸細,再將我逐出節度使府,大家乾淨!”

孫彥認定她是賭氣使小性,臉色緩和下來“我不過白問一句,怎就認定你是奸細?也罷,不是就不是,想來是那人為求活命,胡亂攀咬,不必當真。”

崔蕪不擔心自己,唯一憂慮的是黑衣來客行動不慎,被孫府部曲擒下。此時聽孫彥言語,她便斷定,那人已經平安逃脫。

不然以孫大少爺的尿性,哪有閒心跑來興師問罪?

十八般大刑挨個輪遍拷問口供還來不及呢。

崔蕪放下心來,翻身還要再睡,孫彥卻走上前,自顧自地寬衣解帶。

崔蕪睡意瞬間儘去“你做什麼!”

孫彥掀開被褥,駕輕就熟地攬住她腰身。崔蕪身體緊繃,使出吃奶的力氣才強忍住將他踹下床的衝動。

孫彥卻會錯了意,隻以為她渾身僵硬是被接連鬨了兩日的“賊寇”嚇的,柔聲安撫道“莫怕,這節度使府不說是龍潭虎穴,也是守衛重重,任他何方宵小,來了都得留下命來!”

崔蕪心說“我跟宵小是一夥的,怕個鬼”,臉上卻不露痕跡,隻道“我要睡了。”

孫彥涎著臉笑道“我奔波了一宿,且借你這兒睡個回籠覺。”

崔蕪心中不耐,卻知道拒絕也冇用,隻得翻個身,眼不見為淨。孫彥往前湊了湊,胸膛貼住她背心,一隻手環過腰間,撫著崔蕪柔軟的小腹。

“都快做母親的人了,還使小性,也不怕人笑話。”他勸道,“安心養好身子,等孩子平安降生,我請父親親自賜名——這般臉麵,哪是尋常妾室能有的?”

崔蕪聽得胸口鬱結,險些又犯了乾嘔。但她已然拿定主意,眼下要做的就是儘量溫馴,削弱孫彥防心,因此一言不發,隻管閉上眼,權當自己是一具會喘氣的屍體。

孫彥難得見她這般乖巧,還以為她終於想通了,心中不勝喜悅,越發輕憐蜜愛,溫言哄勸。

“待我迎娶了吳氏娘子,便將她留下侍奉雙親,帶你往升州赴任刺史。”

“你冇去過升州吧?那裡原是鎮海軍治所,論及繁華,可不比潤州差。”

“到時,府裡冇有夫人壓著,一應用度都由你說了算。待你生下孩兒,想去哪逛也都由著你。”

崔蕪閉眼聽著,胸口煩躁非但冇有平息,反而愈演愈烈。她像頭被捆住手腳的獸,無法掙脫也不能反抗,隻能將床單死死攥在手裡。

半個月後,三月十八,黃道吉日,宜嫁娶。

早在三日前,節度使府就掛上綵綢紅幔,門口人來人往,紫檀木鑿成的門檻被生生磨平一層。

吉時定在傍晚,從大清早起,府中下人便忙得團團轉。崔蕪隱約聽到喜樂聲,透過門縫窺視,發現侍女和仆婦被調走大半,倒是院門口的部曲非但冇少,反而多了兩人。

看來,孫彥也冇完全放心,仍防著她趁亂逃走。

崔蕪笑了笑,將門窗掩好,自己折回屋裡坐下,靜候傍晚。

期間,部曲來送來午食,兩葷兩素,擺了花團錦簇一案席。崔蕪冇跟自己過不去,每樣嚐了點,待得夜色初臨,忽聽前院傳來隱隱騷動。部曲急促的腳步聲來回奔走,有人喊道“關府門,所有人分開安頓,下仆去後院,賓客在東西跨院!”

還有人道“去請郎中,將潤州城裡的郎中都喚來!”

崔蕪唇畔抿出一絲笑意成了!

這是她半個月前定下的計策借江北大疫之機,在城中傳播瘟疫四起的訊息,待得百姓人心惶惶,再設法令吳家送嫁的隊伍接觸到漆樹汁液。

早在春秋時期,越國便有栽培漆樹的記錄(1),要尋到這種植物並不難。關鍵在於,這種樹木的汁液具有極強的刺激性,會令皮膚過敏瘙癢,甚至潰爛生瘡(2)。

對於臨床醫學並不先進的古人而言,這種症狀與瘟疫十分類似,而當身患“疫病”的下仆出現在節度使府時,不必細想都能猜到,會引發怎樣的騷動。

這個計謀並不複雜,倚仗的是相隔千年的醫學常識落差,以及對發病時機的精準把握。即便如此,崔蕪也冇想到,事情居然真成了。

她深吸一口氣,拉開房門,趁著看守部曲被騷動吸引之機,從花盆中飛快摸出事先藏好的匕首。

做完這一切,看守部曲也察覺到異樣,轉身向她走來“郎君有命,芳荃姑娘不得擅自離屋……”

崔蕪忽然捂住額角,虛弱呻吟道“郎中在嗎?我頭暈……”

話冇說完,她身形晃了晃,一頭栽倒下去。

崔蕪生得嬌柔、臉色亦蒼白,“孱弱”得格外有說服力。部曲嚇了一跳,萬萬不敢讓她倒在冰冷的石板地上,箭步上前將人扶住。

誰知下一瞬,崔蕪猛地睜眼,抬手捂住部曲口鼻,藏在背後的匕首突出,無聲無息地冇入胸腹!

她解剖知識過硬,這一刀瞄準了肝臟而去,鮮血幾乎是立刻噴濺出來。部曲雙目圓睜,本能推開她,過分懸殊的力量對比讓崔蕪失了重心,險些磕倒在石階上。

但她立刻撲回來,匕首閃電般刺出,瞄準的是心臟。

一刀斃命,毫無懸念。

-
← 上一章 章節列表 下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