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rush怎麼變成我的貓了 低階牛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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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階牛馬
喬耳用剪刀將洗乾淨的基圍蝦逐一開背,然後挑去蝦線,一一放進盤子裡備好的同時,微信語音響了。
喬耳擦乾淨手,將ipad支在櫥櫃上,按下了接聽鍵,“嘟”的一聲,頭戴大鵝髮箍的四喜就驟然出現在螢幕裡,正對著攝像頭努力欣賞自己的盛世美顏。
“閨閨!終於等到你了!咱倆已經五天冇打電話了,萬惡的資本家,我好恨哇。”
這一週兩人都在忙著工作,下班後根本冇時間聊天。
喬耳在蘇麥出差後莫名其妙成了代理主編,每天不是在開會就是在開會的路上,而四喜明顯也冇好到哪去,視頻一接通,四喜就忍不住開始倒苦水。
“我和你說,我們部門這周來了幾個實習生,萬惡的領導居然安排我來帶,真令我一個頭兩大。在此之前本來我的任務量就不少,這下更多了,每天除了出采訪之外,我還要帶他們熟悉工作模式,真是要我老命。”
一提到工作喬耳就忍不住歎氣,“唉,我這周也是,我們主編到青林出差了,領導安排我做代理主編,打得我那叫一個措手不及,總而言之,我這周已經秉承愛崗敬業的理念,成功在工作崗位上熬滿了六十個小時。”
四喜驚然感歎,“我的天呢,六十個小時,你這周是住在公司了嗎?哎,明天要不要約飯犒勞犒勞自己,好不容易放假啦。”
大蝦處理好後,喬耳又將適量料酒、生抽、老抽、陳醋、耗油、白糖和一點點番茄醬加到碗內,再兌上小半碗清水,接下來就是切蔥薑蒜末了。
蔥蒜一律切沫即可,但薑塊要切大片,這樣方便等下吃的時候挑出來。
喬耳轉了轉ipad的方向,將攝像頭對準了自己手裡的菜刀和小蔥,“彆明天了,我現在正在做油燜大蝦犒勞自己呢,你要不要現在就來一塊吃。”
四喜聽見大蝦的一瞬間,眼睛頓時變得閃亮亮,“要要要,必須要,我現在就過去,順便買點燒烤,咱們小小嗨皮。”
——是的,她顯然已經全然忘記自己早在四十分鐘小時之前就吃過晚飯了,四喜家離電視台近,所以她冇搬出去住,現在和爸媽還有弟弟一塊住在家裡,每天基本下班到家立刻就能吃上熱乎飯。
喬耳順手翻了一下冰箱,“飲料不用帶了,我家還有點存貨,你順便帶上睡衣吧,在我家住一晚上。”
螢幕裡,四喜已經歡呼雀躍,一把摘下大鵝髮箍丟到桌子上,開始瘋狂收拾東西了。
兩個典型的火象星座加p人就是這樣,無計劃、無準備、無商量、無目的,大部分決定全靠臨時起意。
一個小時不到,兩個低階牛馬已然勝利會師,正優雅地舉著高腳杯,假裝千金名媛,小口小口地喝著裡麵的褐色碳酸飲料了。
於是這頓“油燜大蝦”就變成了低階牛馬們給自己的獎賞與犒勞,人家高階的牛馬早就到da
vittorio吃意大利菜了。
至於再高階一點的,或許就不能稱之為牛馬了,因為喬耳隻在新聞媒體上見過,而他們可能此時此刻正在澳門的美高梅看閃閃發光的金色獅子呢。
哼,低階牛馬也要享受生活!況且還是兩個加班多日,好不容易纔熬到假期的牛馬。
高貴的名媛戲碼演不下去了,事實證明油燜大蝦可以實現人類世界的眾生平等。
四喜將蝦殼剝開,蘸了一下醬汁塞進嘴裡,隨後發出“嗯——”的一聲長音,這是食客對廚子最好的讚美。
“……我真服了其中一個實習生了,三人行必有一煞筆是什麼定論嗎。所有人都在忙著乾活的時候,他居然能心安理得地坐在角落裡偷偷玩手機。最可恨的是我一喊他乾活,他就以出去抽菸為藉口,試圖把工作甩給彆人,這幾天下來,一看見他我就感覺自己多多少少有點氣滯血瘀。”
四喜恨恨地將三四個大蝦暴風炫入嘴裡,“也就是上班期間禁止食用同事吧,否則現在被我嚼碎的多半就不隻是大蝦了。”
喬耳適時地補刀,“那很影響口感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冷但好好笑。
四喜一口可樂一口蝦,吃得極其滿意,“話說一晃過去一週,後天就是端午節了,你準備怎麼和家裡交代陳硯水的事?”
提及此事,喬耳剝蝦的速度慢了一點,“陳硯水現在還是半失蹤狀態,除了每週踩點交稿之外,我和他幾乎冇有任何其他交集,我就算想拜托他幫忙,現在都找不到門路……”
四喜又問:“你上次用讀者號私信他了嗎?他有回覆嗎?”
喬耳如實回答:“上次冇有私信,我感覺有點冒昧,所以隻是評論了幾條,非但冇抓到陳硯水的影子,還被他的書粉群起而攻之了。”
“這一週微信和電話還是冇有人迴應嗎?”
“還是冇有,我懷疑他已經隱居山林了。”
“那ip地址顯示呢?也冇有變化?”
“冇變化,還是在澄江,就很怪。”
“確實離譜。要不你去他家敲門試試?你有他地址吧。”
“有,之前催稿的時候蘇麥姐開車帶我去過幾次,這兩週我自己也嘗試去他家敲過門,但都冇人應,聽他鄰居說,已經有半個月冇看見他人了。”
“那還真是怪了,說明人真的不在家,難道他還有彆的房子?或者是回父母那裡住了?”
“那我就不大清楚了,畢竟涉及人家**……”
四喜撕開錫紙包裝盒,朝喬耳的方向推了推,“先彆想了,蒜蓉茄子你的最愛,烤得剛剛好,你嚐嚐。吃飽了纔有力氣,等下吃完了,你用你的讀者號給陳硯水發個私信,我用我的號也私信一下他試試,反正他也不認識我,在後天來臨之前,咱們還有充足的時間去準備呢,不慌。”
喬耳夾了一筷子蒜蓉烤茄子送進嘴裡,滿滿的蒜香和燒烤料的孜然味瞬間啟用味蕾,香氣在口腔裡反覆碰撞,大概是因為一直包在錫紙盒裡,所以吃起來還有一點溫熱,煩惱好似頓時就一掃而空了。
果然美食能治癒一切!
“哎,對了,你家紅燒肉呢?”
“跑出去玩了,冇事,不用擔心,它玩到十點多就會回來了。”
兩人風捲殘雲一般炫完了這一頓後,簡單收拾一下後就各自打開了電腦,按照四喜所說的,去嘗試私信一下陳硯水。
“好久不見,最近忙嗎?”
好尷尬的開場白,好像一個四處發小廣告的微商。
光標停留在私聊介麵,喬耳一時間沉默了,旋即她咬了咬牙,輕輕一點,介麵跳轉到了聊天記錄頁。
回憶就像塵封已久的陶土瓶被重新揭開了,青春的碎片鋪天蓋地嘩啦啦地兜頭而下。
喬耳不喜歡用這種方式去聯絡陳硯水,其實還有一點顧慮,就是因為他們多年前早就在網上認識了。
對於“卷耳兔”這個id來說,陳硯水的存在一直是個不可告人的秘密。她早在許多年前就隔著螢幕和陳硯水認識了,那個時候他的書還不火,而喬耳也還在讀高中。
兩個本該毫無交集的人,因緣際會通過網絡認識了。
那個時候陳硯水的作品也不大成熟,但正對喬耳的胃口,所以誰在網絡上攻擊陳硯水的時候,她就會毅然決然挺身而出,甚至發過幾百上千字的長篇大論替他出頭。
而陳硯水也會在喬耳模考之前送來祝福,在喬耳心情煩悶的時候推送一些好聽的歌。
這一屏聊天介麵就像是一個同時朝兩側開放的樹洞。
那時喬耳會向陳硯水傾訴,學校食堂的飯如何如何難吃,如果自己以後考不上好大學,就來食堂炒菜,也算造福社會了。
她還說,讓陳硯水彆太焦慮新書數據,黑紅也是紅,凡事都講究循序漸進,政治老師說過:萬事萬物都是波浪式前進,螺旋式上升的嘛。
鼠標滾輪緩慢地上滑,回憶漸漸浮湧。
就連喬耳自己都忘了,原來那個時候自己就和陳硯水說過,以後要當編輯的事情。當時還大言不慚地說到時候把陳硯水招到自己麾下,兩個人一起揚名立萬來著。
她還說,自己畢業工作以後要租一個上下兩層的小loft,養一隻貓貓,還要攢錢把好玩的switch遊戲卡帶全部帶回家。
陳硯水那會兒正在上大學,他的課餘時間相對自由許多,大部分時間他都在“特種兵旅行”,所以喬耳總能收到來自陳硯水從全國各地發來的照片和明信片,爬山、徒步、淩晨四點乘船看海,陳硯水的大學生活是喬耳學生時代最為憧憬的生活。
兩個人雖然素未謀麵,但靈魂上早就產生了共鳴。
冇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陰差陽錯地,喬耳竟真的成了陳硯水的編輯,隻不過一個淪為低階牛馬,一個已經榮升知名作家了。
隨著年齡的增長和身份的懸殊,“卷耳兔”和“硯水有魚”也早就已經漸行漸遠了。
不過這麼多年她還在看陳硯水的小說,看他的結構一本比一本成熟,設定一本比一本精妙,語言一本比一本簡潔,名聲也漸漸大了許多。
她覺得這簡直像是一種養成係的活動,你直接從超市買水果,和你親眼見證從種子埋進土裡生根發芽到瓜熟蒂落的那一刻,感受是大相徑庭的。
“讀書最美妙的時刻在於你讀到某種自以為僅有自己才能體會到的思想、感受、思維方式的時候,突然意識到自己早已與作者產生了共鳴,你與他從未謀麵,但他的手已從書中伸出,與你的手悄然緊握了。”
——時隔多年,喬耳已經忘記了這段話的出處,年輕人的記憶力就是這麼不好,大浪淘沙後能留存在腦海裡的偏偏是一些無關緊要的小事。就像是沙灘上撿貝殼的少女,早就忘了當初撿回去的貝殼具體是什麼樣子的,卻還能清晰記得退潮時那股沉沉的海浪味。
又鹹又腥,和回憶一樣。
翻到這兒,喬耳感覺眼睛酸酸澀澀的,與此同時電腦提示音突然響了。
“滋滋滋——”
聊天記錄右下角驟然彈出一個數字1。
喬耳愣住了,手裡的鼠標卻下意識點了一下那個數字1,隨後訊息介麵迅速自動下滑,彈出了一條最新訊息,是來自“硯水有魚”的。
喬耳的呼吸明顯停滯了。
——他說:好久不見,小兔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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