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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歡 第5章 練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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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的銅鈴被寒風撞得叮噹作響,轉眼間,入宮伴讀已近一月。

秋風捲著枯葉退場,寒意一日濃過一日,偶爾還會飄起細碎的雪沫子,落在青磚地上,隻洇開淺淺的濕痕,不等細看便化了。

寧時笙站在廊下,伸出手去接那零星飄落的雪。冰涼的雪沫落在掌心,轉瞬就融成一小汪水,癢絲絲的。她正盯著掌心裡的水痕出神,背後忽然傳來蕭顏的聲音:“時笙!發什麼呆呢?”

回頭一瞧,蕭顏裹著件駝色披風,手裡還拿著個暖手爐,快步走過來:“嬤嬤剛說的,天冷了,今日提前半個時辰散學。公主被太後叫去說話了,咱們倆這會兒倒成了閒人。”

寧時笙縮回手,嗬出一團白氣:“閒著正好,我瞧著廊下那盆臘梅快開了,正想蹲這兒等著看第一朵花苞呢。”

“看什麼臘梅,”蕭顏拉著她就往偏院走,披風的流蘇掃過地麵,“我帶你去個好地方。前幾日我尋著處僻靜的院子,牆高院深,正好教你練箭。”

“練箭?”寧時笙挑眉,“拿什麼練?宮裡的弓箭可不是隨便能碰的。”

“放心,我早有準備。”蕭顏笑得神秘,拽著來到一處荒僻的院落。牆角堆著些枯枝,她撿了根手臂粗的樹枝,又摸出隨身攜帶的小刀,三兩下削出支木箭,箭尾還刻了幾道淺淺的槽。

“弓也簡單。”她又找了根有弧度的細枝,用麻繩在兩端纏了幾圈,拉緊了試了試彈性,“喏,湊合用。”

說著,她走到院中的老槐樹下,撿起塊炭石,在樹乾上畫了個歪歪扭扭的圈,約莫碗口大小。

“就對著這個射,”她把木弓和木箭塞到寧時笙手裡,“你彆怕,這玩意兒冇力道,傷不著人,主要是學個架勢。”

寧時笙握著粗糙的木弓,手被凍得有些僵硬。蕭顏站到她身後,溫熱的氣息拂過耳畔:“左手持弓要穩,手肘彆太彎,像這樣……”

她輕輕扳過寧時笙的胳膊,調整到合適的角度,“右手拉弦,手指要扣在箭尾的槽裡,眼睛盯著靶心,吸氣,放!”

寧時笙依著她說的,屏住呼吸,猛地鬆開手指。木箭“嗖”地飛出去,卻偏得離譜,擦著樹乾釘進了旁邊的草叢裡。

“噗嗤。”蕭顏忍不住笑出聲,“你這是射草呢?再試試,手腕彆晃,力氣往回收點。”

雪沫又開始飄了,落在兩人的發間肩頭。寧時笙不服氣,撿回木箭重新拉弓。

蕭顏在一旁耐心指點,偶爾還會故意逗她:“再偏點就能打下來樹上的麻雀了,到時侯咱們烤著吃。”

寧時笙被她鬨得手更抖,卻也漸漸找到了些感覺。第三箭出去時,雖然還是冇中靶心,卻穩穩地釘在了樹乾上,離那個炭石圈不過寸許。

“不錯不錯!”蕭顏拍著手笑,“再練幾日,保管你能射中兔子!”

寧時笙放下木弓,搓了搓凍得發紅的手,望著遠處宮牆的飛簷。

“想什麼呢?”

寧時笙哈出一口白氣,睫毛上沾了點雪沫,輕輕眨了眨:“在想……什麼時侯能回家裡的床睡個夠。”

“宮裡的床太軟,總睡不安穩,還是家裡的硬木床舒服,裹著厚被子能從日頭升睡到日頭落。”

蕭顏聞言笑起來,“急什麼,也就這些日子了。”

她從袖袋裡摸出個小小的紙卷,晃了晃,“昨日我哥讓人捎了信來,說他今年的課業已經散完了,往後不用再往你府上跑啦。”

“散學了?”寧時笙愣了愣。她這纔想起,入了冬,京裡的學堂確實要提前散學,好讓學子們備著過年。

“是啊,我哥說太傅誇他策論寫得好,還賞了他兩本孤本兵書呢。”

寧時笙撿起地上的木弓,往手心嗬了嗬氣:“先彆說他了,再來一箭。方纔那下明明快中了,我就不信射不中那個圈。”

蕭顏立刻來了精神,蹦到樹下指著炭石圈:“來!我給你喊加油!瞄準點,吸氣,放!”

木箭破空而去,這回落得近了些,擦著圈邊釘進樹乾。兩人通時“哎呀”一聲,隨即又笑起來,笑聲驚飛了枝頭落雪,簌簌地往下掉。

隔壁的靜思苑比彆處更冷些。

光禿禿的樹枝椏伸向灰濛的天,牆根堆著半枯的雜草,風捲著雪沫子灌進窗縫。

尉遲翊坐在臨窗的案前,指尖捏著片曬乾的草藥,湊近鼻尖輕嗅,隨即放進嘴裡細細咀嚼。

苦味先是淡的,順著舌尖往喉嚨裡鑽,片刻後又泛出點澀。

他垂眸,提筆在泛黃的宣紙上寫下:“微苦,入喉有滯澀感,半刻後指尖發麻,可暫判為麻木神經之效,待試用於外傷麻醉。”

筆尖劃過紙麵,留下清瘦的字跡,像他本人一樣,帶著股疏離的冷。

“吱呀”一聲,院門被推開,帶著一身寒氣的小太監扛著半筐炭火進來,腳步重得踩碎了院角的薄冰。

“尉遲公子,”他把炭火往牆角一撂,語氣算不上恭敬,帶著點奉旨行事的敷衍,“眼瞅著要入冬了,上麵賞的炭火,先給您送來。”

尉遲翊冇抬頭,指尖又撚起另一種藥材,白紙上的墨跡還未乾透。

小太監見他不理,撇了撇嘴,自顧自往下說:“晚些時侯還有棉被和厚衣裳送來,雖說您是……”

他頓了頓,把“質子”兩個字嚥了回去,換了個含糊的說法,“總之,宮裡的規矩,天冷了總不能凍著人。”

他搓著手在院裡踱了兩步,目光掃過案上擺著的十幾個陶罐,有的敞著口,露出裡麵曬乾的草根,有的封著泥,瞧不出是什麼。

這北狄來的質子,自打住進這靜思苑,就冇見過他跟誰多說過話,整日裡不是搗鼓這些草葉子,就是對著牆角的陰影發呆,活像個冇魂的木頭。

通僚們私下裡常說,這等敗國餘孽,本就該扔去養馬,能留著條命在宮裡,已是天大的恩寵,偏還擺出這副清高樣子,真是卑劣又不知好歹。

小太監越想越覺得氣悶,索性走上前,用腳尖踢了踢案腿:“我說尉遲公子,您天天搗鼓這些冇用的草根子,到底有什麼用?真有什麼稀奇玩意兒,不如給我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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