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野桃運刁醫 第1143章 人心
唐龍胸膛內翻江倒海,要是薑震嶽真不管他,赤血教的人下次再找上門,他就是個死,甚至可能被煉成血丹,連全屍都留不下。
可他又沒法騙自己
薑震嶽眼裡的漠然,像看一塊垃圾,沒有半分玩笑的意思。
這麼多年,他像條狗一樣跟著薑震嶽,背黑鍋、搶地盤。
不僅沒撈到什麼實質性好處,還處處受到猜疑。
這些他都忍了,可即便這樣,還是成了被丟棄的棋子。
屈辱、不甘,一股腦湧上來,衝垮了他最後一點理智。
他盯著薑震嶽冷漠的臉,心裡隻剩一個念頭:你不仁,就彆怪我不義!
一旁,金老看到,唐龍一直彎著的腰,竟一點點挺直了。
“二爺,”
唐龍聲音平靜的嚇人,“看來您是打定主意,要過河拆橋,把我這枚棄子踢開了?”
“你想如何?”
薑震嶽不為所動,問道。
“我?”
唐龍嗤笑一聲,笑聲裡滿是自嘲,還有壓不住的恨意,“我就是個馬上要被赤血教煉了的螻蟻,能如何?”
“可我唐龍爛命一條,死了也就死了。但有些東西,恐怕比我的命,更讓二爺您睡不著覺吧?”
他目光停下來,死死盯著薑震嶽的臉,想找出一絲慌亂
可薑震嶽的城府太深,麵上連個褶皺都沒有。
唐龍心一橫,索性把話說透:“二爺您知道,我惜命,也有個不上台麵的癖好,愛寫些日記。”
“我寫的不是家常,是些‘有趣’的事。比如哪年哪月哪日,您讓我轉了多少錢去海外賬戶,幫您壓了哪樁事。”
“還有您私藏武庫、跟黑市交易的那些人名、地點……”
他的聲音逐漸拔高,帶著瘋狂的底氣:“我寫好就分成幾份,交給天南海北幾個兄弟保管。”
“隻要我三天不報平安,或者我死了。就把這些‘日記’影印幾千份,從京城最高的樓上撒下去!讓全京城的人都看看,咱們薑二爺的‘本事’!”
“對了!”
他話鋒猛地一轉,眼中迸射出異樣的光芒,“還有一樁,您與金老密談的那件事。嗬,這秘密若傳出去,隻怕幾大家族聽了,都要為之瘋狂!”
“到時,您的計劃還能成功嗎?!”
這話不是暗示,是明晃晃的威脅。
唐龍現在什麼都沒了,賭的就是薑震嶽最惜名聲,不敢冒身敗名裂的風險。
“你以為,威脅我有用?”
薑震嶽麵沉如水。
“擱以前,我敢這麼跟您說話,早死了。”
唐龍梗著脖子,“可現在我不怕了
——
反正都是死,拉著您一起臭,也值了!”
“不要激怒我。”
薑震嶽的眼神驟然冷徹,“滾。這是最後一次。”
唐龍死死盯著他,數秒後,臉上肌肉一跳,竟扯出一個扭曲的笑,隨即轉身,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薑震嶽沒有攔他。
這沉默,意味著他賭贏了。
那些“日記”成了護身符,至少能逼薑家在危難時保他。
至於那個驚天秘密……再大的機緣,也與他這棄子無關了。
走出薑家大門,冷風一吹,唐龍才覺得渾身發軟。
以前他是彆人嘴裡的
“龍爺”,一呼百應,現在卻成了喪家之犬,這種落差讓他胸口發悶,卻又不敢停下腳步,隻能踉蹌著往遠處走。
書房內,死寂彌漫。
金老臉色難看
——
唐龍最後的囂張,連他都看不下去了。
他上前一步,沉聲道:“二爺,此人留不得!我現在就安排人手,讓他徹底消失。他說的那些‘兄弟’,我也一並找出來,斬草除根!”
“況且.......那件事,事關重大,絕不能讓他泄露出去。”
薑震嶽卻突然輕笑出聲,搖了搖頭:“不,不用殺他。”
他站起身,在書房裡慢慢踱步,眼底閃爍著算計的光,“不僅不殺,還要讓他好好活著。”
金老愣了,滿臉不解。
“你以為,他偷聽到的那些事,是巧合?”
薑震嶽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那件事,我本就是有意讓他聽到的。盯著那件事的人太多,皇甫家、司徒家,還有那些隱藏的勢力,都想分一杯羹。”
“我已經把唐龍知道此事的訊息放了出去。現在,不知有多少人盯著他,想從他嘴裡套話。”
“讓他離開薑家,成了‘棄子’,那些人就會更放心地找他。”
薑震嶽的笑容更深了,“等那些人圍著假訊息爭得頭破血流,我才能安心做自己的事。”
金老瞳孔猛地一縮,瞬間明白了
——
唐龍從一開始就是薑震嶽布的另一顆棋,一顆用來吸引火力的棋子。
他深吸一口氣,拱手道:“二爺深謀遠慮,老奴佩服。”
“金老,您這是哪裡話,我早已把您當成最知近的人,何必用這種自稱作踐自己?”
薑震嶽連忙扶住金老的手,“這些年跟著我東擋西殺,受累了。”
金老聞言,隻是扯動嘴角,回以一個極淡的笑容,未置可否。
這時,薑震嶽語氣突然變得格外溫和,“您傷勢沉重,體內的陰毒也未除根,實在大意不得。這樣,從今日起,您便去聽竹軒靜養吧,那裡環境清幽,正合好好將養一番。”
金老心裡猛地一寒。
聽竹軒哪裡是靜養的地方,那是薑家用來軟禁重要犯人的彆院!
他瞬間明白,自己知道的秘密太多。
如今重傷,薑震嶽是怕他出
“意外”,或是被彆人利用,所以才把他軟禁起來。
他自打踏進薑家的那一刻起,兢兢業業數十年。
無論外人如何揣度他與薑震嶽的關係,他心中始終亮如明鏡,從未敢以“自己人”自居,更不曾妄想能與主家同席而坐。
分寸二字,他恪守了一輩子。
可即便早已將這份主從尊卑刻入骨血,薑震嶽這看似體恤的軟禁令落下時,一股難以言喻的悲涼還是從心底漫了上來,凍徹心扉。
金老緩緩低下頭,將所有翻湧的情緒死死壓進眼底深處。
“老奴……遵命。”
他躬身應道,“多謝二爺體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