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裡的年輕人 第75章 傾聽
午夜風輕夜未眠，梅花樹下聽君言。
不堪往事難回首，仰望星空淚潸然。
“夜已深了，誌強，既然問題已經解決，我們就回去了，”村長看了看二賴子說。
“好！村長，鄭叔，辛苦你們了，”誌強朝他們揮了揮手。
“不用客氣，誌強。”
二賴子起身躡手躡腳正準備離開。
“二賴子，你站住，”誌強的語氣中不怒自威。
“我…你還有事嗎？”二賴子低著頭扯了扯衣角，不敢看誌強的眼睛。
“噢……沒事。”
“沒事？你留著我乾嘛？”二賴子不耐煩地看了誌強一眼。
“你過來，我們好好聊聊。”
“聊什麼？我們有什麼好聊的，”二賴子雖說在保證書上按了手印，心裡卻恨透了誌強。
“過來呀！害怕我會吃掉你？”
“哼，過來就過來，誰怕誰呀！”二賴子鼻子冷哼一聲，磨磨唧唧來到誌強身邊。
“我們去那裡坐一會兒吧！”誌強用手指了指院子裡梅花樹下的石凳，聲音柔和。
“哦！”
午夜的空中露出新月羞澀的輪廓，點點繁星眨巴著寶石般的眼睛，輕柔的風吹來梅花的清香，若有若無的鳴蟲聲傳來，似乎為這寂靜的夜晚奏響了美妙的旋律，誌強彷彿陶醉在這浪漫的夜色中。
二賴子左手搓右手，不時地朝身邊的誌強看看。他不知道這個人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二賴子，你今年多大了？”過了好久，誌強的眸子睜開看了看侷促不安的二賴子問道。
“我…我今年二十四歲，”二賴子勾著頭低聲答道。
“啊…二十四？”誌強本能地一聲驚呼。
“怎麼了？”二賴子惴惴不安地看著他。
“噢……沒什麼，我還以為你四十二歲了呢！”誌強淡然一笑。
“我…有那麼老了嗎？”
“嘿嘿！難道沒有人告訴你嗎？”
“沒有，”二賴子搖搖頭。
“你還有父母兄妹嗎？”誌強又問。
“沒有。”
“哦！”
“我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死了，”二賴子神情黯然。
“那你是怎麼長大的？”
“我有一個姐姐。”
“你不是說你沒有兄妹？”
“可…可你也沒有問我有沒有姐姐呀。”
“嘿嘿！你倒還會咬文嚼字嘛！”誌強嘴角微微上揚，不自然地笑了笑。
“嘿嘿！”二賴子倒是聽得出好賴話，臉上的神情略顯沾沾自喜。
“二賴子，你姐姐多大了？”
“我姐姐比我大六七歲。”
“噢……你既然有姐姐，為什麼不跟姐姐好好過日子呢？”
“小時候我就是跟姐姐相依為命的，後來…”
“後來咋了？”
“後來她嫁人了。”
“她纔多大呢，就嫁人了？”
“那年，我姐姐十五歲，經人說媒，嫁給了鄰村的一個男人，”說起姐姐，二賴子眼睛帶著一絲濕潤。
“這麼早就嫁人了，”誌強一陣唏噓。
“哎！媒人說我們姐弟倆孤苦伶仃，看著實在是可憐，勸我姐姐找個男人嫁了，以後也好有個依靠，”
“哦！”
“我姐姐跟媒人提出了一個條件，”二賴子抿了抿嘴說。
“什麼條件？”誌強好奇地問。
“就是要把我帶在身邊。”
“你姐姐真是一個好姐姐，有情有義，這個男人答應了？”
“嗯！剛開始的時候答應的很好，而且也把我接過去跟他們一起住了，可是，好景不長。”
“為什麼？”
“我們在一起生活了一段時間，這個男人的缺點逐漸暴露出來，他好吃懶做，而且嗜酒如命。”二賴子目光空洞，陷入了回憶之中。”
“我說大丫（二賴子姐姐），昨天賣雞蛋的錢放在哪裡？”王世仁（二賴子姐夫）問道。
“你要錢乾嘛？”二丫目光怯怯地望著他問。
“家裡酒沒有了，我去買酒喝，”王世仁一臉的不耐煩。
“家裡沒有鹽，我拿去買鹽了。”
“誰叫你買鹽了？”王世仁怒吼道。
“不買鹽，菜怎麼吃呢？”二丫小聲嘀咕。
“我不管，你馬上給我錢，要不然我打死你，”啪的一聲，一記耳光落在二丫的臉上。
“不準打我姐姐，”瘦小的二賴子護在姐姐身邊，他怒視著王世仁。
“你這個小拖油瓶，在家裡光吃不乾活，自從你來了以後，我們家都被你吃窮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王世仁咬緊牙關又給了二賴子兩耳光。
“你敢打我弟弟，我跟你拚了，”二丫像發了瘋一樣跟王世仁打成一團。
“哎，為了不拖累我姐姐，我偷偷離開了那個家，”此時的二賴子已經哭成了一個淚人。
“那時你纔多大？”
“十三歲不到吧！”
“哎…”誌強也不知道怎麼去安慰他，心裡一陣難過。
“在父母庇護下長大的孩子，怎麼會知道弱小孤兒內心的恐懼和無助，離開姐姐家後，我就像一片浮萍一樣，東飄西蕩，天為鋪蓋，地當床，肚子餓的時候，我去偷鄰居家的雞蛋，去山上挖彆人家的地瓜吃。”
“村裡不管嗎？”誌強問。
“管了。”
“村子裡有十多頭牛，村長讓我去給村裡放牛。”
“這不是蠻好嗎？”
“我也想努力做好，就這樣我每天跟在牛屁股後麵，風雨無阻，可是，那些有父母的孩子就不想讓我好好過，經常欺負我，他們的牛吃了地裡的莊稼，硬說是我放的那頭牛吃的，村長也不分青紅皂白，把我臭罵了一頓，然後…”
“然後怎麼樣了？”
二賴子沉默了好長時間，才說：“為了不被餓死，然後跟社會上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他們叫我…”
“教你什麼？”誌強臉色凝重。
“就是那種…那種偷雞摸狗的本事，說這樣養活自己不成問題，開始時我不敢做，時間久了就慢慢習慣了，膽子也越來越大。”
“你們就沒被人逮住過？”
“逮住了幾次，”二賴子的聲音小的跟蚊子似的。
“那你還敢去做？”
“沒辦法，要生存下去。”
“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不知道，”二賴子一臉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