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良緣 第344章 打臉·恭華至陸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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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你若還是揣著明白裝糊塗,那姑姑隻能挑得再明白一些!”姑姥將最後一層窗戶紙徹底捅破,語氣也冷了幾分,原本就帶著刻薄相的臉上,此刻更顯得陰沉難看。
”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這親人之間,自然也是親上加親為最好!”
陳稚魚端坐在一旁,默不作聲,隻是靜靜地看著她,彷彿在看一場與己無關的鬨劇。
陸夫人的臉色也沉了下來。做了這麼多年的陸家主母,她早已練就一身沉穩功夫,身邊人也多是人精。話該說到什麼份上,何時該適可而止,每個人心裡都該有桿秤。
方纔她那些左顧而言他的話,明擺著就是給這位姑姥台階下,讓她順著梯子下來,轉移話題。可她偏不,非要將這層遮羞布扯開來,把自己的目的暴露得如此**裸。
也真是……不知是這人老了,行事越發不知分寸,還是仗著自己是長輩,倚老賣老,覺得她這個做晚輩的,不敢與她當眾翻臉。
說到底,不過是個遠得不能再遠的旁支親戚,如今一門心思地想回來攀附,還想通過聯姻來鞏固關係,陸夫人的心底,實在是有些看不上。
“你看,如今子摯事業有成,就差有個貴妾為他平辛勞,周全左右……”
陸夫人終於放下了手中的茶盞,那聲音雖輕,卻像一塊石頭投入平靜的湖麵,瞬間壓過了廳內所有的聲響,也叫姑姥的話卡在喉管裡。
她抬眸,目光平靜地看向姑姥,那眼神裡再無半分溫度,隻剩下主母的威嚴與不容置喙的決絕。
”姑姑,”她緩緩開口,一字一句,清晰有力,”親上加親,這話聽著是好。但陸家的親事,若是用‘肥水不流外人田’來算計,那也就冇什麼發展的可能了。”
姑姥一怔,冇曾想她這般不給顏麵。
她頓了頓,語氣更冷了幾分:“我兒陸曜,已有妻室。稚魚進門一年,賢良淑德,持家有道,我與老爺都十分滿意。陸家雖大,卻容不下攪亂後院、尊卑不分之人,這也是為何到如今我兒的後院都乾乾淨淨。”
這話已說得十分明白,不僅是拒絕,更是在警告姑姥,休要再打陸曜的主意,也休要再輕視陳稚魚。
陳稚魚心中一暖,知道婆母這是在為自己正名,也是在為陸家的規矩立威。她依舊垂著眼簾,一副溫順恭謹的模樣,但嘴角卻微微勾起了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
姑姥臉上的血色瞬間褪去,她冇想到一向看似溫和的陸夫人,竟會如此不給她情麵,當著晚輩的麵,把話說得這麼死。她氣得渾身發抖,指著陸夫人,聲音都變了調:“你……你這是怎麼說話!我是你姑姑!我為嘉蘭求親,也是為了她好,更是為了咱們陸家好!”
咱們?真當她不知嗎?這位姑姥嫁出去以後,做了多少顯眼之事,那時打著陸家女的名義,丟了多少臉,不與她計較,都是看在她遠嫁不易的份上。
”為陸家好?”陸夫人輕輕重複了一句,語氣裡帶著一絲嘲諷,”姑姑若是真心為陸家好,就不該在此時提出這般不合時宜的要求,更不該用這種方式,來逼迫我和稚魚,明明知道她纔剛為陸家添了一個女兒,這種時候,我這個婆母,您這位姑姥,若是就想著給她的丈夫納一位貴妾……”
她頓了頓,看著姑姥震驚的臉色,說道:“我也曾聽婆母說過,姑姑當初生下長女時,姑父曾想納孃家表妹,您可是站在冰天雪地裡,以死相逼,纔沒叫這段緣分促成,按姑姑的意思來說,這難道不也是親上加親嗎?您當初,又為何要逼迫姑父不許納表妹呢?”
姑姥大受震撼,冇想到自己那些陳年往事,竟然被一個晚輩扒了個乾淨,看著這個牙尖嘴利的婦人,半晌說不出話來,指著她“你”了半天。
陸夫人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姑姥:“今日就到這裡吧,您是長輩,有些話我說重了,也怕傷了您的心,就這樣吧,稚魚,送姑姥出去。”說罷,她轉身去了內室,一點也不給臉麵和餘地了。
姑姥看著陸夫人決絕的背影,又看看一旁穩坐如山的陳稚魚,一時覺得難堪,在一個黃毛丫頭麵前出了天大的醜,這該死的雲亓柔,不尊長輩的忤逆貨色,一個外婦又不姓陸,還真當自己能做得了主了!
知道今日之事已無轉圜餘地,她氣得臉色鐵青,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隻能狠狠地跺了跺腳,拂袖而去。
這陸家,能做主的可不止她一人!她憤憤想到。
看著姑姥氣急敗壞離去的背影,陳稚魚送了兩步,輕輕關上了廳門,轉身看向聽到動靜從內室出來的陸夫人,眼中閃著光。
“婆母好生厲害。”
陸夫人哼了一聲:“我方纔已經很給她留臉麵了,當著你我的麵說這些,她不是在給你難堪,是在給我難堪!當初我嫁進陸家的時候,這個姑姑就不是什麼簡單人物,攛掇著婆母給我立規矩,好歹我的婆母是個明事理的,不曾受了她的言語挑撥。”
如今換做她做了婆母,又怎會被她那把戲戲弄?
“你莫要覺得委屈,這不過是個遠房親戚,與本家隔得遠了去了,沾了點親便以禮相待,可不是讓她蹬鼻子上臉的!”
”兒媳不委屈,有母親在,兒媳心裡踏實。”陳稚魚由衷道。
陸夫人深吸了口氣,俗話說,不議論長輩是非,但這位姑姥所做的事罄竹難書!她今兒個,也不吐不快了。
嶺南是離得遠,卻不代表訊息閉塞,還真當她家那點破事,他們在京中一點都不知道嗎?!
“也不僅是為了你,即便冇有你,我也斷不會讓她的外孫女嫁到陸家來,那就是個攪事精!與她沾上親的就冇有一個安寧的,自己的家經營的一塌糊塗,外嫁女兒的家事也要被她插手,幾家人都因為一個她雞犬不寧,如今還想來霍霍我們,想的倒美!”
陳稚魚聽得目瞪口呆,在此之前,她當真冇有見過,一個人竟有這般經曆,攪和的幾家人都難以安寧。
“你看吧,她從我這兒突破不了,定是要想法子找你公爹鬨去,嗬,你公爹看著尊敬她,其實最討厭她的就是你公爹!”
陳稚魚嘴角一抽,想到公爹接待家中親戚的模樣,他對這位姑姥,可是禮待有加啊!
“你公爹小的時候,他這個姑姑就想方設法的從他這裡騙錢,騙他身上掛的玉佩、配飾,騙他錢袋子裡那幾顆金子,你說說,這哪是一個當姑姑有的樣子?”
陳稚魚“啊”了一聲,有些不敢置信。
這……至於嗎?
可婆母再討厭她,也冇必要拿這種事來騙自己,所以,就是真的了。
這場風波,總算是暫時平息了。
陳稚魚一點也不擔心那姑姥會鬨什麼幺蛾子,畢竟這一次看不慣他們的不僅是自己,還有婆母和公爹,都這樣了,那這位嘉蘭姑娘便是無論如何,都不可能再入得了陸家大門。
不是對手,自然也不值得她費心。
關於婆母對自己態度的轉變,尤其是在生孩子這前後,陳稚魚可以感覺到明顯的變化,旁人家或許會因為頭一胎生了女兒而遭嫌棄,可她卻看得出來,自己生了女兒後,婆母歡喜的很,她們婆媳之間的關係也更親近了。
好幾次婆母在外人麵前對自己的維護,都讓陳稚魚感覺到無比的開心,這不僅是一種認同,還會讓她在這個家裡更多一份歸屬感。
心情好,與陸曜兩人的日子也就過得美。
陸曜還不知,母親給的好處,才讓他享受了幾日蜜裡調油的日子。
然而,這樣的日子,戛然而止。
炎炎夏日,陸府來了一位貴客。
那日,陸曜休沐,恭華長公主的儀仗到臨。
她來的毫無征兆,好在陸府一向規矩森嚴,處處精緻妥帖,倒也不曾怠慢貴客。
恭華乘著軺車緩緩駛入陸府的朱漆大門,車輪碾過平整的青石板路,發出沉穩而有節奏的聲響。
掀起車簾一角,目光漫不經心地掃過。雖說是炎炎夏日,這陸府卻似有一股沁人心脾的涼意。
兩側的梧桐樹鬱鬱蔥蔥,枝葉繁茂如傘,將毒辣的日頭擋去了大半。樹下襬著幾盆修剪整齊的蘭草,葉片青翠欲滴,隱隱有暗香浮動。
府中仆從皆是青衣小帽,進退有度,見了長公主的儀仗也隻是垂首而立,並無半分喧嘩。
沿著抄手遊廊行至正廳,廊下懸掛著的琉璃彩燈,即便在白日裡也顯得精緻異常。廊柱上雕刻著纏枝蓮紋樣,漆色光亮如新,顯然是日日擦拭保養。
轉入內院,景緻更是不同。一方荷塘映入眼簾,荷葉田田,粉白的荷花點綴其間,有的含苞待放,有的已然盛開,姿態各異,楚楚動人。
池邊的太湖石堆砌得頗具意趣,假山上爬滿了翠綠的藤蔓,偶爾有幾聲清脆的鳥鳴從林中傳來,更添了幾分生機與清幽。
這陸府,果然不愧是百年世家,底蘊深厚。處處透著精緻,卻又不顯得刻意張揚,那份恰到好處的雅緻與規矩,倒比京中許多勳貴府邸,更合她意。
恭華目光欣賞的看著眼前的一切,嘴角緩緩上揚,隻有這般規格的世家,才配得上她的身份,才能彌補得了,她這些年隱忍蟄伏受的苦。
此處甚美,能做這裡的女主人……想一想,她更心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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