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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良緣 第400章 夜話·推心·駙馬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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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纔心頭殘存的慌亂與不甘,竟在她這番話後悄然散去。張極望著她眼底真摯的光,神色漸漸鬆軟下來,語氣裡滿是由衷的歎服:“你變得越來越好了。”

話音稍頓,他目光微沉,又添了一句,語氣帶著不容迴避的執拗:“還有一個問題,你未曾回答我。”

這話問得直白,他不信她不懂,他真正想問的是……

你與他,究竟有冇有可能?

陸茵抿了抿唇,這個問題本是想略過去的,可他揪著不放,自己也不能一而再地無視,目光平和地迎上他的視線,緩聲道:“陸家與宣家如今交好,原是皆大歡喜的局麵。恰好我與他之間,皆是真心換真心,並無半分利益摻雜,於我而言,這是幸事,亦是福氣。”

真心換真心、幸事、福氣。

張極好似冇有聽見這些字眼,麵色未變,眼底卻添了幾分執拗:“你在迴避我的問題,阿茵,你分明知道我想問什麼。”

陸茵沉默了,兩息過後,她才緩緩開口,聲音輕卻清晰:“我懂。隻是我不知該如何作答,或許,連我自己心裡,都未有明確答案,我隻知道,如今與他相處,是舒心的,亦是快活的。”

張極眉峰幾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她的話直白得毫無轉圜餘地,像一記重錘,狠狠砸在他心上,悶痛難忍。

她既說得乾脆,他也不必再迂迴。

“你認定他了?”他喉結滾動,聲音帶著幾分不易察覺的發緊,目光死死鎖著她的眉眼,終是問出了那句藏了許久的話,“阿茵,你心裡,還留有我的位置嗎?”

這句話一出,亭內瞬間陷入死寂。唯有亭外的雨聲依舊,劈裡啪啦地敲打著屋簷,卻襯得這方寸之地愈發沉靜。張極屏住呼吸,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等待著那個能定他心緒的答案。

陸茵冇有再迴避,抬眸直直望進他眼底,目光清亮,不閃不避。她的聲音不大,卻字字清晰,穿透亭外的雨聲,穩穩落在張極耳中:“我以為,你素來不喜歡我對你彆有心思——從前,你分明拒絕過我。”

張極心頭猛地一震,瞬間口乾舌燥,一股翻湧的澀意直衝喉頭。他下意識攥緊了拳,指節泛白,張了張口,卻先緩了緩氣息。不知怎的,此刻酒勁驟然上頭,頭暈目眩間,他竟寧願自己方纔是真的醉了,未曾聽清這句戳心的話。

陸茵的目光依舊平和,語氣也無波瀾,像是在訴說一件與己無關的往事:“其實經由他,我也想明白了一件事。從前你待我好,我便毫無保留地傾慕於你,那時隻當是理所應當。可如今我懂了,你對我好,是因你本性溫厚,正如你所言,你把我視作親妹。我不該隻因旁人予的些許暖意,便生出不該有的情愫。”

亭外雨勢未減,琉璃燈的光暈在她臉上投下淡淡的影,她神色坦然,無半分怨懟,隻有一種塵埃落定的平靜。

這番話若是早些從她口中說出,張極定會滿心歡喜,可此刻聽來,隻覺得心口堵得發悶——他盼著她清醒,卻從未想過,她清醒後的第一步,竟是轉身背離。

他從來都想讓她懂,即便冇有男女情愫,冇有成長羈絆,他也會一如既往地對她好。

那時她尚小,懷揣著純粹的少女情懷,隻因他些許照拂,便毫無保留地交付了滿腔情意。

張極怎會不怕?怕她日後幡然醒悟,發覺當年不過是錯把感激當成了愛慕,而他這個年長數歲的人,卻未曾及時點醒,誤了她的時光。

酒意上湧,憋了多年的話終是破了口。

張極喉結滾動,聲音帶著酒後的沙啞與難掩的急切,目光灼灼地望著她:“阿茵,我當時拒絕你,並非是不喜歡你。相反,在我心裡,你從來都分量極重。我隻是……隻是不希望你生出任何錯覺,怕你日後後悔,錯把感激當了真心。”

亭外雨聲潺潺,他攥著的拳頭鬆了又緊,眼底翻湧著複雜的情緒,有愧疚,有隱忍,還有一絲未曾熄滅的期許。

他這番話落定,陸茵臉上的平靜驟然碎裂,取而代之的是全然的迷茫。她怔怔地望著他,眼眸裡滿是錯愕,像是從未想過會聽到這樣一番話。

張極瞧著她這模樣,心頭瞭然——許是真的醉了,否則以他素來內斂的性子,這些壓在心底多年的話,斷斷說不出口。可既已開了頭,便冇有再隱瞞的道理。

“那時我外放為官,一年到頭難歸京城兩次。你對我的所有念想,不過是幼年相處的殘影,你根本不知我這些年已變成了何種模樣。我心裡,從不如你想的那般開朗明豔,也早已不是當年那個隻知護著你的溫厚兄長。”

他頓了頓,喉間澀意更濃,聲音壓得更低:“後來張家突逢變故,家道中落,我與你之間,早已冇了往日的對等。而你彼時已出落得亭亭玉立,前程似錦,我卻連自己的未來都摸不透,又怎敢耽誤你半分?”

亭外雨聲淅瀝,敲得人心頭髮沉。他看著她垂落的眼睫,續道:“更重要的是,我與陸家曾有婚約在前。我身為男子,自當守好分寸,若與你走得過近,於你名聲而言,便是莫大的損害。”

陸茵的眼皮輕輕跳了一下,緩緩低下頭,指尖無意識地絞著帕子,心頭五味雜陳,亂作一團。

“阿茵,我當日拒絕你,並非無情。”他的聲音裡添了幾分苦澀,“我隻是不確定,你對我的那份心意,到底是感激多些,還是真的動了情。我想等你再大些,等你心湖清明,再讓你自己做選擇……”

說到此處,他忽然自嘲地勾了勾唇角,眼底翻湧著難言的悵然:“可我萬萬冇料到,這選擇來得這樣快。我不過離京三月,你的身邊,便已有了旁人。”

這番話落地,亭內隻剩淅瀝雨聲。陸茵久久未言,再開口時,喉嚨間已染上不自知的哽咽,聲音帶著細微的顫:“你說的這些,似是萬般為我著想,可你偏偏忽略了我的心緒。你從未想過,你的拒絕於我而言是何等打擊?我隻看到你堅決的態度,又怎會想到這背後藏著這般多的緣由?”

“是,都是我的錯。”張極喉間發緊,坦然承認,眼底是難掩的愧疚,“可阿茵,我亦非完人。今夜能與你敞開心扉至此,我想問你——在你這裡,我可還有半分餘地?”

他目光灼灼,追問得毫不避諱:“你對宣家那小子,當真動了情?”

陸茵渾身一滯,眼底閃過一絲茫然,竟不知該如何作答。

見她這般模樣,張極心中先是一陣緊張,隨即竟豁然笑了。那笑意裡藏著孤注一擲的急切,還有壓抑許久的不甘。

他一時忘了素來的剋製,探身向前,牢牢抓住了她的手,指尖滾燙,不容她掙脫分毫,目光死死鎖著她的眼睛:“我喝醉了,忘了你方纔說的——連你自己都未曾確定心意。既如此,他便未完全走進你心裡,我自然還有機會。”

“阿茵,我如今在做的事,關乎張家興衰,亦關乎天下清明。待我事成之日,張家定會重回往日榮光,屆時我來求娶,便不算辱冇陸家的門楣。”

陸茵震驚地望著他,眼眶微微泛紅,濕漉漉的眸子裡滿是不可置信。這般直白熱烈的話,竟會從素來沉穩剋製的他口中說出,撞得她心頭劇跳,一時忘了言語。

廊下門內,靠在一處的二人見了這個場麵均是一愣,陳稚魚更是用胳膊碰了陸曜一下:你還不趕緊過去,他們說話的時間也許久了,今夜喝了很多酒,小心一會失態。”

陸曜點了下頭,看著張極伸出去的爪子,朝他們走去。

一路走過去,動靜並不小,也驚擾到了四角停下的兩人,張極鬆開了手,陸茵也調整了呼吸和表情。

陸曜走近後,廢話一句冇問,隻說:“天色不早了,我要送阿茵回去,你也得休息了。”

張極明白,給了他們這麼長時間說話,已經極給他麵子了,畢竟麵前坐著的是個未出閣的姑娘。

他點頭,本能地跟了句:“我陪你一起送她……”

陸曜瞪過去:“你還是歇歇吧,外頭不比合宜院,這麼晚了,你和我一起送,傳出去我阿妹麵子在哪兒?”

張極被說得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連連點頭:“是我失了分寸。”

陸曜帶著陸茵離開,很快喆文就過來,帶著張極回了他的客房。

陳稚魚在門口站著,看著他們“分道揚鑣”的背影,暗自輕歎了一聲。

這雨下得也太大了!

離得又不近!

竟是半句話都冇有聽到!

虧她還選了個最近的屋子待著,白守了半天。

他們方纔都說了什麼啊?心裡頭又都是怎麼想的?

若不是時機不對,陳稚魚方纔都想自己去送阿茵,也好打聽打聽他們今日的進展,到底還是想起自己是個做嫂嫂的,這般執著於小姑子的八卦也不大好。

……

此事未完,宮裡也傳出了一件新鮮事,據說是陛下為他同父異母的妹妹,恭華長公主,看中了一個駙馬人選。

就在陳稚魚下意識地以為這個人是蘇瑾時,英國公的世子闖入了視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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