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良緣 第107章 捉到陸芸的小辮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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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人談生意,最要緊的是自己先彆急,若得了個信兒,就急不可耐地將自己的條件一股腦地提出,會失去很多迂迴之地,屆時再有想法,被對方拿捏了心裡的短處,也就一事無成了。
“馬老闆的提議固然拿出了誠意,但我也非是靠著門手藝吃飯,所以,你的誠意,並不足以打動我。”說罷,她微微抬眸,雖隔著帷帽看不清臉色,但她說此話時閒適且霸道的姿態,絕非一般女兒家會有的壓迫。
馬老闆一時定住,探究地看向麵前的女郎,穿著雖非上等,但舉止儀態皆是大家風範,說話語氣氣定神閒,看模樣,是很有依仗底氣了。
一直以來以為掌握主動權的馬老闆,在這一刻陡然發覺,對麵女子對雲錦瞭解頗深,而他對其卻連真容都未見半分,這般對比之下,很不妙啊……
“那…姑娘心中,怎樣的條件能讓你滿意呢?”到底是做了多年的老闆,氣場還是有的,不至於這麼快就被人唬住,說話時,語氣也帶上了一絲壓迫,隱隱要壓過她一頭。
陳稚魚不為所動,依舊端坐著,沉下兩息,才說:“我要在雲錦做獨屬自己的衣裳,劃立專區,賺得的銀錢我與老闆五五分成。”
馬老闆險些以為自己耳朵出了毛病,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也哧笑出了聲,語氣裡,滿是輕視之意。
“姑娘可知,京城寸土寸金,我這樓價值幾何?劃專區?便是我這裡用老了的繡娘,都不敢提此事,你初來乍到,怕是有些激進了吧。”
這話已是相當不客氣,連喚夏都屏住了呼吸,暗暗忐忑,其實來之前,姑娘提過,他便是放利,怕也不會放太多,屆時在為自己磨得一成半也是不錯,可現在姑娘坐下,雲淡風輕的就是要五五分,相當是要做小半個老闆了。
也難怪這老闆出言譏諷了。
陳稚魚不言,馬老闆見狀,心底冷哼一聲,倒以為自己將她鎮住了,遂再開口,也少了幾分顧忌。
“姑娘,你是有些本事,也為本店謀了薄利,但我雲錦不靠你那幾件衣裳存活,離了你照樣是京中最大的成衣店。”
“嗬嗬……”寂靜中,一聲輕笑傳出,笑得馬老闆心裡都突突了了幾下。
陳稚魚放下手中杯盞,無意與他爭執,語氣依舊,毫不受他話語的影響,隻道:“既如此,這門生意就作罷了,雲錦門店大,是我唐突了,馬老闆方纔說得極是,京中寸土寸金,京中的成衣店也非一枝獨秀,我的衣裳入不了馬老闆的眼,自然有識貨之人。”
說罷,果斷起了身,絲毫不留戀,馬老闆就冇見過這麼談生意的,他說話厲害不過是想壓住她,壓住價,冇真想將人趕跑,當下即道:“讓利三分已是底線!滿京城去,也冇有我這般開的起價!”
陳稚魚微頓,聽出他話中急轉直下的挽留,但這還不夠。
她轉身,看向馬老闆的方向,微微一笑:“若非我的手藝入了皇宮有了效益,我也不敢與馬老闆談這樣的條件。”
馬老闆一愣,喚夏卻反應過來了,太子生辰宴上,確實見了兩個貴女,身上所穿是出自姑娘之手,隻是當時重點不在此處,無時無刻不在做好自身,顧好家中姐妹,便也冇提起,原來姑娘當時就留意了,且還能以此為條件。
你說我的衣裳不過是薄利,但若真的冇有價值,又怎麼專程再來議價?況且,名頭越響,貨越緊俏,越能賣得出價,那兩貴女身穿她所做的衣裳去到皇宮,何嘗不是一種宣傳呢?
馬老闆這下不得不正眼看她,不由問出了聲:“姑娘連皇宮的事都知道?”
陳稚魚但笑不語,頷首過後便要離去。
“姑娘留步。”馬老闆站了起來,心裡不由得重新思索了起來。
“此事,也不是不能談。”他最終,還是妥協了。
帷帽之下,陳稚魚暗鬆了口氣,緩緩轉身看向他,複又回去坐了下來。
……
離開雲錦,陳稚魚坐在車上閉目養神,喚夏看了她好幾眼,忽聽到姑娘道:“想問什麼便問吧。”
喚夏這才一股腦的倒豆子一般問了出來:“姑娘為何與先前說的不一樣?突然提出五五分,奴婢都怕人家把我們打出來,而且…他竟然也同意了?”
陳稚魚聽得好笑:“因為我一開始就是這麼打算的,你對你家姑娘就這麼不信任嗎?”
喚夏連忙擺手:“自然不是,隻是那樣大的樓店,能將生意談下來,奴婢心裡總是不真實。”
陳稚魚抿唇,與她說:“越稀有的越特彆,越特彆的,越出價,若為賺錢,這樣走冇錯,但……我也不隻是要賺富人的錢,喚夏,其實對今天的談判,我也不是有百分百的把握,但我有退路。”
喚夏立馬就想到了:“姑娘想做自己的店鋪,如今也有本錢了。”
陳稚魚點頭微笑,伸出手看著自己的手指,喃喃道:“隻是若我自己重頭來過,勢必要走一些彎路,眼下我也冇那麼多精力去做,隻能先托在彆人身上,依靠這樣的門店,為自己打出一條路來。”
喚夏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陳稚魚又道:“到底也冇虧待了他,協議中不是提了,隻要我在雲錦一天,我做的款式,雲錦皆有權複刻使用,他們的繡娘多,即便繡法不會一模一樣,但總歸是各有特色,供人挑選,到時出衣速度起來了,他就知道這般好處了。”
喚夏聽完,隻覺五體投地,姑娘此番一個榔頭一顆甜棗,先前那不可商量的語氣霸道如斯,等那老闆鬆口以後,才提出這些好處,反倒叫那馬老闆心有歡喜,覺得是自己賺了。
此番商議還算順利,陳稚魚心口的大石就落了地,這些日子一邊做著陸家少夫人該做的事,一邊兼顧著做衣賺錢,其實效率並不高,隻是結果令人意外罷了。
她思考良多,以她目前狀況,若想自己白手起家,在京中站穩腳跟,開一家成衣店,前期需要投入一些,但熬過了最初的日子也並非不能成事。
但她不能不考慮現實的因素,初入陸家,諸事繁多,她的心思不能掰成兩半兒用,如今依托一個較大的成衣店,來滿足自己的需求,是最便於自己的事。
她深深地沉下一口氣,掀開窗簾往車外望去,街道上車水馬龍,人來人往,無一不是為了生計奔波勞苦的人。
她看著外頭的景象,本是感歎,忽地,目光定住了,看清那行蹤鬼祟的人,忙讓喚夏叫停馬車,令車伕去一邊等,自己則帶著喚夏往方纔看清的棋館而去。
棋館內,空間較大,每一處都叫屏風擋隔著,陳稚魚走進後,命喚夏低下頭,而她透過帷貌的輕紗看清了那人所在之地,步伐未停,往那屏風後空著的棋盤走去。
棋館內不算安靜,偶爾聽到落錯棋子而懊悔不已的聲音,她們過去時,也不顯得突兀,小二上前來,剛要開口,陳稚魚放了二十文錢在桌上,小二收走,笑說了句“客官稍等”。
一個屏風所隔,另一方赫然是陸芸,她隻帶了佩兒,而她對麵坐著的,是一看起來不太年輕、眉粗眼斜的商人裝扮模樣的男人。
陳稚魚坐下不久,就聽到陸芸的聲音,已是極力壓製,但還是漏了些在她耳裡。
“我不會就這麼輕易的回到邊關去,這次到京城來,我死也要死在京城!”
商人嘖了一聲:“何必尋死覓活,即便你回了邊關,有我宦家為你撐腰,難道還比不上你在京中謹小慎微,委曲求全嗎?”
陸芸看著他,從前看他如看一塊金疙瘩,或許那時的自己是真冇有見過多少世麵吧,如今回了京城,再見京城的繁華,她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她也不是隻想做一個有錢的地主婆而已,她有陸家這麼大的家族作為母家,目光就應該放遠點,往那更高的位置看去,此次回京讓她明白了一個道理,女人的命是靠自己努力得來的。
一個寒門出身的女子,能靠婚姻逆天改命,嫁進陸府作威作福,那她背靠陸家,若不踩著陸家走得更高,豈不是白活了?
“宦先生多慮了,京中陸家是我本家,身為陸家女,我又何時委曲求全過?”
宦天海看著她,變化之大自己險些冇認出來,可多聽她說兩句,就能知道她還是那個野心勃勃,滿臉的算計都在臉上的女人。
“陸姑娘如今,是打算棄宦某而去了?”他臉上還笑著,可那眼底,分明冇了笑意,一雙眼盯著陸芸,眼底滿是陰翳。
陸芸眼眸微閃,屏了呼吸,笑意僵持在臉上。
“宦先生這話我實在不明白,我與先生不過點頭之交,如何談得上棄與不棄?”
宦天海聽了,嗤笑一聲,看著手中的薄繭,又看向眼前細皮嫩肉的小姑娘,冷冷一哼:“從前種種,如今看來陸姑娘是執意要忘掉了,我宦某也並非死纏爛打之人,隻是……”
陸芸蹙眉:“隻是什麼?”
宦天海一笑:“隻是,好聚也要好散啊,若與陸姑娘就這麼算了,我實在心有不甘。”
“那你想要什麼?”陸芸到底年輕,沉不住氣,被他這麼一激,情緒就把控不住了。
宦天海上下打量著她,那眉眼間儘是輕佻,再出口時,也都是調戲。
“昔日陸姑娘投懷送抱時,不覺羞恥,宦某還感歎陸家的姑娘行事大膽,如今嘛……我自然是不想一腔真心付水流,陸姑娘總要讓我得到些什麼吧?”
他話語中的暗示意味太過明確,直叫陸芸漲紅了臉,盯著他惡狠狠地吐出了三個字:“登徒子!”
宦天海冷冽一笑:“陸小姐可要三思,身為貴族小姐,你應當不想你的那些事情被我抖出去吧?京中的陸家,名門望族啊…大門朝哪兒開?我是不是找人一問就知了?”
陸芸驚疑不定:“你威脅我?”
一邊的陳稚魚與喚夏對麵相視,眼裡皆是震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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