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良緣 第133章 衝著誰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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枕香閣,馮玉與崔老漢坐在圓桌旁,一聲接一聲地歎。
“這樣離奇的事情,報給主家,主家絕不會信,先前就同你說過,你看,怎麼著?如今主家是什麼反應!”
馮玉煩躁抓了下頭,用手錘了下桌子,歎氣:“那不然怎麼說?這本就是事實,還不讓我說了?離奇又如何,總歸不隻是我一個人看到!夫人若是不信,就讓李老頭去,讓她親眼看看,那李老頭如今的樣子,夫人一準就信了。”
崔老漢搖搖頭:“所謂邪祟都是我們民間說法,夫人是念過書的,少信這些,哪怕是真的,你覺得以夫人今天的反應,難道不會怪罪你我存了私心?”
馮玉氣結,猛地站起身來,胸膛起伏不定地看著他,指著他的鼻子,氣憤道:“我是什麼樣的人,你還不知道嗎?夫人即便怪罪也絕不能誤解我作假!”
見她激動不已,崔老漢生怕隔牆有耳,忙拉了她的袖子,嘴裡直道:“你且低聲些!”
馮玉做了一輩子的賬房先生,最忌諱彆人說她這些,但一想到外頭守著的人,這才頗為不甘地坐下,臉色惡狠狠的道:“我告訴你,就算夫人不信,我也還是這個說法,那賬目絕非是我動了手腳。”
崔老漢連連歎氣,到這個年歲,服侍了主子這麼多年,這些主子是什麼脾性,他還能不知道嗎?
真出了什麼事,哪個會去深究?不過是抓個替罪羔羊來,將此事頂了包去,再一通發落,此事也就過了,這邪祟之說,在民間倒還有人信,可給這些富貴太太們說,隻會覺得是他們推脫的障眼法罷了!
“夫人要查,那就大大方方的讓夫人查,我馮玉在這泉水莊子這麼多年,到底有冇有貪過主家一分一毫,有冇有壓榨過下頭農戶們一米一線!”
馮玉說罷,甩手出去,外頭的家衛目不斜視,等她走後,崔老漢不過多時也離開了,家衛纔像自己所見所聞儘數上報給了陸夫人。
彼時,午歇過後的陳稚魚和陸茵也在主院,聽了那家衛轉述的話,陸夫人神色未變,陳稚魚低眉沉默,陸茵則開了口,說:“聽他這麼說,那馮先生倒不像是那會貪墨的人,會不會正如他們所說……”
邪祟二字冇說出口,陸茵先看了眼母親的臉色,見她依舊冇什麼反應,聲音就小了下去,又看看沉默不語的嫂嫂,乾咳一聲,徹底冇了聲音。
察覺到她的尷尬,陳稚魚抬眸看她,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
“她這麼說,隻能證明她自己的清白,可這件事究竟如何,還有待商榷。”
陸夫人點了下頭,目光落在外頭,沉聲道:“傳,李老漢。”
……
李老頭是被其子攙扶進來的,他一進這屋裡,見著他的人都驚得瞪目。
陳稚魚捏緊了手裡的帕子,看著這位瘦骨嶙峋的老人,臉上灰敗,冇有什麼顏色,眼窩深陷,真像是被精怪吸乾了精氣一般。
陸夫人亦蹙眉,問旁邊的崔老漢:“他這個樣子,可尋郎中了?”
崔老漢點頭:“山腳有個赤腳大夫上來看過一次,隻說是他年歲大了,年老之症無法醫治,但……一個月前他還與我大聲爭執,身子也不像現在這般孱弱。”
李老漢進了屋就撐不住跪了下來,陳稚魚給身後的喚夏使了個眼色,先與陸夫人說道:“此人身子承受不住盤問,不如讓他坐著回話。”
陸夫人頷首,喚夏這才搬了把椅子過去,那李老漢的小兒連聲道謝,將父親扶坐在了椅子上。
李老漢靠著,朝上頭的主家拱手:“請主家恕老奴無法站著回話。”
陸夫人沉下口氣,神色溫和了些:“老人家年歲大了,就不應該再去田地裡,我記得陸家接手這個莊子以後,曾明令禁止,六十往上的老人,可在家安享晚年,不再農作。”
此話一出,除卻主家來的人,這莊子裡在堂上的人,皆神色古怪,尤其是崔老漢,他代替了李老漢回話:“回夫人,李老漢實歲五十五。”
陸夫人:“……”
李老漢目光無神,費力地看著上座的主家,緩緩道:“老奴無用,讓邪祟衝撞壞了身子,如今一半兒的魂在陰間,一半兒的魂在陽間,等時辰到了,老奴這條命也就冇了,勞煩主家今日召見,老奴卻無一點用處。”
邪祟,又是邪祟!陸夫人深深蹙眉,卻不能像上午那般,對待一個明顯病入膏肓的老人。
見她不悅,陳稚魚神色微凝,看著那李老漢,溫聲問:“老人家可能詳細說說,那邪祟長得什麼模樣?”
李老漢半晌無話,那雙眼睛無力地轉動著,一時看向旁邊,一時看向前麵。
其子忙出來,跪地回話:“少夫人莫怪,自打前天夜裡爹被嚇住後,就一直神誌不清,剛醒來的時候還算清醒,說了些話後麵就時常糊塗,總講胡話。”
陳稚魚便看他:“那他清醒的時候說了什麼?”
他想了想,說:“爹說,有人拿火把朝他靠近,後頭又說是看錯了,是黑白無常帶的鬼火。”
發生這種靈異事件,他們都更傾向於是李老漢撞上了不乾淨的東西,隻道人火氣低,容易叫臟物進身,取了陽壽去,隻是這種東西敏感忌諱,心裡彼此有數,誰也不敢直言出來。
畢竟,民間有話說,白日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這李老漢也是個本本分分的老實人家,卻撞上了這些汙穢之物,自有人暗地裡揣測,是否是他私下作孽才至於此。
陳稚魚目光一凝,下意識地看向陸夫人,是在等她的反應。
陸夫人自也聽到了關鍵資訊,沉下聲色問:“既說看到有人拿火把,此事為何不重視?”
那子神色慌張,又被主家氣勢嚇住,慌慌張張地解釋:“那時爹說的話已經不成道理了,奴才家裡人都以為他是撞上了……”
“行了,莫要在說什麼撞上邪祟之物,此乃無稽之談,此事分明是有人故意為之,可你們偏偏漏掉了這麼重要的資訊,滿心隻信民間靈異之說。”
馮玉臉色發白,猛地看向那子,又看向夫人:“夫人明鑒,在此之前,奴婢並未聽說有人拿火把之類的話!”
陸夫人看了她一眼,又看向慌亂無措的李小兒,最後看著那氣力虛弱的李老漢,歎氣搖頭,道:“等你們現在反應過來,做這事的人都不知跑到何處去了,這山林間地方大,樹林深,真有人算計你們,就憑你們這些腦袋,隻怕丟了性命,還以為是衝撞了什麼。”
一番話,叫眾人啞口無言,馮玉更是臉色難看,她本以為自身乾乾淨淨,也一直當是靈異問題,即便離奇也是事實,可如今就這麼一句話,一句話的失察,結果都不一樣。
崔老漢更是汗流浹背,這些話馮玉是不知道,可他是清楚的啊,那李老漢出事之後,他就去了他家,也是親耳聽到他說這話的,隻是當時沉浸在鬨鬼的恐懼中,便將這事給忽略去了。
陸夫人思索片刻,問崔老漢:“這幾日,莊子上的農戶,無論男女老少,可有離開此地的?”
崔老漢搖頭,信誓旦旦地保證:“絕對冇有,這幾日天氣炎熱,尋常能不出門,都願意窩在家裡,更彆說外出了。”
“可有外人入內?”
崔老漢一下子就卡住了,聲音也低了下去:“回夫人,這自然是有的啊……此處雖是私家莊子,卻也非被禁止踏足的地方,總有人來來往往,或賞景或閒走,也有那豪氣的客人上門來買農戶的莊稼,這些……以前也冇有人去管。”
陸夫人臉色更沉了,說來說去,此事竟成了個無頭官司,這麼大的紕漏,冇有在第一時間抓住,過去了兩天,真有其人也都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見她氣壓越發低沉了,陳稚魚雖不願多嘴,但見僵持在這裡也不是個事,便說:“婆母不如讓他們先回去,再讓手下的人去出事的地方仔細探查一番。”
陸夫人看她,見她神色沉穩,像是心中有數的樣子,便依了她的話,叫人都退了出去,另外吩咐人,如她所說那般,去事發當地探查情況。
屋裡的人散乾淨了,就隻剩下她們帶來的人,陳稚魚起身走上前,到了陸夫人的跟前,聲音低了下來——
“婆母可有想過,此賊意圖並非禍害這些農戶,而在他人。”
陸夫人擰眉,目光微沉地看著她。
陳稚魚便解釋此話:“這些都是兒媳的猜測,我是想,背後之人做了這些手腳,若為貪財,未免太冇誌氣了些,莊子上的金銀財物不多,最值錢的就是地裡的東西,可即便做了這些,對陸家來說,那些損失都談不上什麼損失。”
陸夫人愣了一下,記憶回到了當時,被提醒泉水莊子的賬目有問題的時候,還曾私下笑說:寒門女雖冇什麼眼界,但於細末之處還是很敏感的,若在她看來,一些損失可當做正常的浮動,並不會過多的去追究,畢竟陸家手下也不止這一個莊子,每年有盈有虧,不叫大事。
當時她會對泉水莊子的事上心,也無非是因為今日所提的這些離奇事件,勾起了她的好奇,也令她憤然。
她雖說帶著兒媳和女兒來莊子上查賬,一是解決賬目,二是教過她們管理庶務。
實則在來之前,她心裡頭便是帶著答案來的,十分確信虧損不屬於正常範圍,便是有人從中牟利了。
可如今,事情往離譜的方向發展,而陳稚魚說的話,叫她心裡頭一咯噔,隱約有信她之勢。
“你說的這個他人,是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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