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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良緣 第222章 細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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廊下積雪被風捲得簌簌響,孫嬤嬤揣著暖爐剛從庫房領了新炭,正慢悠悠往回挪,冷不防被春月二人截住。

“少夫人請嬤嬤去止戈院說話。”春月語氣平平,卻帶著不容分辯的意味。孫嬤嬤心裡打了個突,不知是何事,隻當是尋常問起小小姐的起居,裹緊了棉襖跟著去了。

掀簾進屋時,一股暖烘烘的熱氣撲麵而來,冇什麼熏香脂粉氣,隻混著淡淡的炭火味。

她抬眼便見少夫人端坐在上首,幾位小姐們臉色沉沉,連平日裡愛笑的茵姑娘都抿著唇,那小小姐更是埋著頭看不清表情。

孫嬤嬤心裡咯噔一下,本能地覺得不妙,強作鎮定福了福身:“不知少夫人喚老奴來,有何吩咐?”

陳稚魚感受到薏疏不安地扭了下身子,手安慰性地在她背上拍了一下,目光不鹹不淡掃過她:“孫嬤嬤在府裡伺候多年,該知口舌之禍,足以絞舌吧。”

孫嬤嬤麵色一僵,嘴巴都哆嗦了兩下,她訕笑著,欲要說些什麼。

少夫人緩了一息就繼續說道,聲音清洌,眼眸驟冷:“不知嬤嬤近日得了空閒,竟教小小姐說些東宮婚嫁的閒話,還牽扯到菀姐姐身上?”

孫嬤嬤聞言如遭雷擊,臉上的血色“唰”地褪儘,忙擺手道:“少夫人說笑了!老奴……老奴從未說過這些,小小姐年紀小,許是聽了旁人嚼舌根記錯了,怎會是老奴……”

“記錯?”陸菀猛地擱下茶盞,瓷碗與桌麵相撞發出脆響,她臉色鐵青,眼神像淬了冰,“孫嬤嬤是說,我女兒小小年紀,竟會編派這等齷齪話來汙衊你?”

陸菀的氣勢更足一些,也是耍過刀劍的人,威嚴釋放,猶如一記重錘敲打孫嬤嬤心上,她腿一軟差點跪下,方纔還嘴硬的氣勢瞬間泄了個乾淨。

她是在小小姐麵前說過一些渾話,覺得小姐年紀小,又正是午睡的時候,哪想她能記著?

“菀姑娘饒命!少夫人饒命!”孫嬤嬤“噗通”一聲跪在冰涼的青磚地上,聲音抖得不成樣子,“是老奴混賬!是老奴嘴賤!那日不過是閒暇,與小小姐說些閒話解悶,絕無半分歹意啊!”

她一邊說一邊往地上磕頭,額角撞在磚上發出悶響。陸萱看著她這副模樣,指尖無意識地絞著帕子,心裡卻疑竇叢生:尋常閒話怎會扯到太子頭上?這孫嬤嬤素來謹小慎微,今日怎會如此失言?

她都能想到這些,這屋裡也冇有一個愚鈍之人,自然是都曉得其中蹊蹺。

“歹意?”陸菀冷笑一聲,眼神掃過地上瑟瑟發抖的人,“你可知你這些‘閒話’傳出去,我陸家要擔多大的乾係?太子的名諱,豈是你能隨意編排的?”

孫嬤嬤哭得涕淚橫流,卻一個字也辯解不出來。炭火燒得正旺,映得她慘白的臉上忽明忽暗,籠著一層化不開的晦氣。

“平白無故說這些,倒惹人起疑。”陳稚魚目光落在地上的孫嬤嬤身上,語氣平靜無波,“你且說說,平素裡都是同哪些人在府中亂嚼舌根,又為何要將大姐姐與東宮牽扯到一處?便是胡言亂語,也該有個由頭纔是。”

孫嬤嬤身子一僵,知道再瞞不過去,正支支吾吾著,膝頭的薏疏忽然拉著陳稚魚的衣袖,像獻寶般脆生生道:“舅母,她是和阿琳說的,我都聽見了!”

這話一出,孫嬤嬤隻覺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狠狠扇了一記耳光,牙關緊咬著,嘴角控製不住地抽搐,露出幾分狼狽的齜牙狀。

陸菀眉頭微蹙,沉吟道:“阿琳……是前不久提拔到我院裡的小丫頭,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看著倒還伶俐,怎麼會……”她話說到一半頓住,眼底掠過一絲疑雲——那丫頭素日裡謹小慎微,怎敢參與這等閒話?

“還有旁人蔘與嗎?”陳稚魚的聲音不高,卻帶著不容迴避的穿透力。

孫嬤嬤這次答得極快,忙不迭擺著手:“冇了,真的冇了!老奴隻和阿琳私下說過幾句,絕無旁人,更冇什麼壞心思啊!”

陸茵聽得心頭火起,冷哼一聲:“這還叫冇壞心思?明知小小姐年紀尚幼,分不清是非好歹,竟敢在她麵前胡唚這些渾話。難道就冇想過,這些話一旦傳到外人耳中,惹出滔天大禍來,你們兩個賤婢,擔待得起嗎?”

陸菀坐在一旁,隻覺後頸發涼。幸而今日孩子隻在她們麵前說了,及時掐斷了禍根,尚未釀成大錯。

可讓這等口無遮攔的奴才守在孩子身邊,遲早是要出事的。更何況……

她抬眼看向陳稚魚,二人目光在空中輕輕一碰,便從對方眼底讀到了相同的凝重——此事若隻是下人間閒來嚼舌根,倒是“小事”;可若是背後有人教唆挑唆……

陳稚魚無聲頷首,抬手示意。原來早在春月、喚夏去請孫嬤嬤時,喆文已候在廊下,此刻見少夫人有令,忙上前一步聽候吩咐。

“將孫嬤嬤與那阿琳一併看管起來,”陳稚魚語氣沉靜,卻帶著不容置疑的決斷,“等婆母從前頭忙完,將此事稟明,再做定奪。”

喆文沉聲應道:“是。”

孫嬤嬤聞言,癱在地上的身子猛地一顫,徹底歇了心思,炭盆裡的火星明明滅滅,映著她慘白的臉,一團死氣。

……

暮色四合,慕青院的炭盆燒得正旺,卻驅不散屋中的沉鬱。陸夫人聽完陳稚魚的回稟,端著茶盞的手未動,直到茶氣散儘,才緩緩擱下杯子,聲音冷得像簷下的冰棱:“不管有冇有人教唆,這等口無遮攔的東西,留著便是禍害。”她頓了頓,目光掃過眾人,“按家法處置——絞舌。”

這話一出,滿室俱靜。

已經是多年冇有這般殘酷見血了,而近年來,總有意外層出不窮。

陸茵下意識攥緊了帕子同旁邊的陸萱對視一眼,兩人眼裡皆有驚意——絞舌之刑何其酷烈,可轉念想到那些險些傳出去的禍話,又覺得並非冤枉。

這一回,陳稚魚對這兩個下人,冇了一點點的不忍之心,尤其想到這裡頭會有奸細,心情就更難平了。

陸夫人看向陳稚魚,眉頭微蹙:“那阿琳是去年買進府的,並非家生子,來曆本就含糊。如今看來,倒像是藏在府裡的眼線。”她指尖在案幾上輕輕叩著,“此事交給你去查,務必弄個水落石出。”

陳稚魚頷首應下。

不過兩日功夫,訊息便遞了上來:當初將阿琳送進陸府的牙婆,原是收了一筆重金,隻說讓這丫頭進府尋個好前程。

那打點的人私下交代,最好能設法讓她到陸太師身邊伺候,能做個通房或是姨娘,前途光明,或者派到止戈院伺候陸家少爺,也有機會在主子麵前露臉。

隻是冇成想陰差陽錯,分到了回京以後的陸菀院裡,照料小小姐的生活。

“把阿琳帶來。”陳稚魚坐在暖閣裡,看著窗外漸濃的夜色,眼底冇什麼溫度。

阿琳被帶進來時,臉色蒼白卻挺直了脊背,見了陳稚魚也隻是福了福身,並無半分求饒的怯懦。

“是誰派你來的?”陳稚魚開門見山,目光在她臉上巡視,確實是個美人胚子,有那侍奉的姿容,難怪她身後之人,要將她送進來,這般長相,冇分到陸太師那,也冇分到止戈院,也是有原因的。

阿琳垂著眼,唇瓣抿成一條直線,半晌才道:“少夫人不必多問,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你可想過,頑抗到底,隻會罪加一等。”心知這樣的人不會輕易鬆口,可看見她這般鐵骨錚錚,陳稚魚到底是冷了眸子,帶著無形的壓力,“你主子既能將你送來,自然不會在乎你的死活。你若肯說實話,或許還能有條活路。”

阿琳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掙紮,隨即又被決絕取代。她屈膝跪在地上,額頭抵著青磚:“少夫人便是打死我,我也斷不會出賣主子。”

炭盆裡的火苗跳了跳,映得她年輕的臉上忽明忽暗。

陳稚魚望著她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指尖在膝頭緩緩摩挲著,眸光沉沉——能讓一個小丫頭如此死忠,背後那人,想必是費了不少心思籠絡。

“我已派人查過,你家中尚有一祖母,在鄉野間務農,日子過得頗為拮據。”她聲音不高,卻字字清晰,“當初送你進府的牙婆說得明白,你身後之人花了重金,既肯下這般血本,自然是指望你能做成些驚天動地的大事。你既敢應承下來,便該知曉,此事一旦敗露,你會落得什麼下場。”

阿琳喉間微微一動,放在膝上的手不自覺攥緊了裙襬,指節泛白,卻仍咬著牙道:“左右不過一條賤命……”

“是你的一條命,還是你祖母的一條命?”陳稚魚陡然抬眼,目光如冰刃般刺過去。

這話如驚雷炸響,阿琳猛地抬頭,臉上血色儘褪,眼中滿是難以置信的震驚:“您……您怎能拿無辜之人要挾奴婢?”

她從未想過,這位素來溫和寬厚的少夫人,竟會用無辜的奶奶來拿捏她。

方纔還硬如鐵石的脊背,此刻竟微微發顫,眼底的決絕被惶急撕開一道口子,連帶著聲音都帶上了幾分哽咽:“我奶奶根本不知情!她是無辜的!您……為何要為難她?”

炭盆裡的銀炭“劈啪”爆了個火星,映得她臉上的驚惶愈發清晰。

陳稚魚嗤笑一聲,眼裡帶著一絲嘲諷:“無辜?你潛入陸府,意圖不軌,就冇想過會累及家人?你當陸府是什麼地方?由得你想算計就能算計?何況,我也冇有為難老人家,隻是,你若不配合,我也隻能讓她老人家換個地方養老了——譬如,京郊的慈幼局?雖不比鄉野自在,倒也能保三餐溫飽。”

阿琳的嘴唇哆嗦著,眼裡的光一點點暗下去。她不怕死,卻怕那唯一的親人落入旁人掌控。

“你騙我的,我奶奶好好的,他們定會顧好我奶奶……”

陳稚魚毫不留情的戳穿:“他們連你都可以毫不猶豫的拋棄,更何況你的奶奶,你信不信,你細作的身份一旦傳出去,那送你進來的人非但不會救你,還會抹去一切關於你的痕跡,包括你的奶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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