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錯誤標記 第74章 想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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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見

涼亭。

交談聲從亭下路過。

又隨著腳步聲,在雨後寒風間遠去。

“歲晴。”

許昀星看著薄歲晴怔然的神情,眼底閃過一點微不可察的光彩,

“你看,嘉珞她討厭誰,喜歡誰,是分得很清楚的。討厭就冷臉相對,喜歡的話,也是會跟人擁抱的。”

薄歲晴眼睫微顫。

卻在這句話裡晃了神。

如果是從前的薄歲晴。

此時隻會懷疑,難過。

但現在,卻不自覺地回想起——

——“我跟林清蔓,不是那種未婚妻關係。”

——“我的意思是,我和她不喜歡彼此。”

——“也不會真的結婚。”

溫柔的話語,一聲聲響在腦海裡。

——“……沒事了。”

——“我回來了。”

一點一點,拉扯著薄歲晴即將被痛苦回憶淹沒的理智。

拖拽著,將她救出崩潰的邊緣。

……

她或許,的確不夠瞭解曾經的許嘉珞。

可如今。

一次又一次耐心回應她的許嘉珞。

每晚跟她親密相擁的許嘉珞。

和她接吻的許嘉珞。

同居的許嘉珞。

這樣的許嘉珞。

縱然不喜歡她。

也絕不會正喜歡著彆人。

……

所以曾經。

……

會不會也有過許多次?

在她無法接近許嘉珞,沒能和許嘉珞認真溝通的年歲裡。

她們之間究竟有過多少次。

這樣無法言明的誤解。

許昀星走近一步,看著沉默不語,似乎是已經被她的話牽著走的薄歲晴。

剛剛落淚的眼底,極快地劃過一瞬意料之中的掌控。

繼續道:“歲晴。”

許昀星仔細看著薄歲晴的臉,緩緩去拉薄歲晴的手,

“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惡意,我一直把你當成我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許昀星的手即將握住薄歲晴的瞬間,卻抓了個空。

薄歲晴驀地往後退了一步。

擡眸看向許昀星不再落淚的臉。

“……是嗎?”

唯一的,最好的朋友。

……

真的是這樣嗎?

在濱西一高就讀的學生,大多都是濱西或周邊地區的富二代,商二代。

比起讀書學知識,更重要的內容,是提前積攢人脈。

那樣的環境裡,以薄歲晴的家世和身份,根本不需要她做什麼。

在知道她是誰之後,幾乎人人都是她的朋友。

而在一高的所有的朋友關係裡。

許昀星是跟她相處得最久的人。

同班,家世相近,母親是友人。

一切都是順理成章。

也足以讓許多旁人覺得,她們是最好的朋友。

可是。

……

什麼纔是真正最好的朋友?

薄歲晴看向許昀星,視線掃過女人臉上每一寸肌肉神情的變化。

“所以你對待唯一的,最好的朋友的方法,就是無休止地欺騙?”

許昀星怔了怔,難過的神情重新浮現在臉上,“歲晴,真的對不起。但我也真的沒有惡意,我們當了這麼多年的朋友,你是非常瞭解我的……”

薄歲晴打斷她:“你倒提醒了我。”

“……什麼?”

淺銀如雪的眸底,被激起的波瀾緩緩下落,凝成一道冰川:“我們當了這麼多年的朋友,所以,你也很瞭解我。”

薄時頌說。

所有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都很難從一而終。

始終處於一個變化的,動蕩的過程。

所以才需要經營,需要利益的平衡與置換。

那麼在和許昀星的交往中,她曾經置換過什麼。

兩個同樣經曆過失去親人的痛楚的孩子。

在麵對許昀星的眼淚時,要少年時期的她完全保持理智,是不可能的。

那些永遠無法對薄時頌傾訴,更無法向無關者訴說的話。

偶爾之間,會失去防備,在許昀星那裡得到短暫的輸出口。

……

“歲晴,對不起,讓你看到我這樣情緒失控的樣子,我隻是太想媽媽了。”

多年前,眼眶通紅的少女擦了擦臉,扭頭看她,

“其實我也想,聽你說說你的事。你會……怪你媽媽嗎?”

“……不會。”

“真的一點也不會嗎?”

“……隻是偶爾會想。”

“想什麼?”

她將視線錯開,從少女的臉,轉向前方下墜的夕陽,

“……會想,如果當時媽媽原諒了小媽媽,是不是小媽媽就……不會離開。”

“歲晴,我看有一部電影裡,主角付出自己三年的壽命,就可以回到三年前,改變未來。如果真的付出幾年壽命就可以,那我也想回到媽媽還在的時候,改變未來。”

“……”

“歲晴,我是不是太不切實際了?”

“……沒有。我也想。

“就算用我全部壽命也可以。”

……

薄歲晴看著眼前許昀星的臉。

女人這張此時帶著淚痕的臉。

同記憶裡少女眼眶通紅的臉相重疊。

到這時候。

才終於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

隨著年紀增長,早已變得一貫得體從容的許昀星。

為什麼會有剛剛那樣反常的舉動。

薄時頌明明告誡過她的。

不要輕易交出真心。

不要被人發現軟肋。

……

原來就算是朋友間互相交換的。

也不可以。

她曾向許昀星露出的,那一點難得的真心。

在多年後的此時。

變成被人握在手中,企圖操控她的惡符。

“關於小媽媽的事。”

薄歲晴看著許昀星,在發覺對方意圖之後,語氣反而瞬間平靜到極點。

眸底淩亂的情緒褪儘,隻餘下一片冰原上疏寒的冷,“我隻跟你說過。”

所以對方纔會知道。

該用什麼樣的話語,什麼樣的姿態。

最能左右她的情緒,最能博得她的原諒。

“你同我說這些話,是因為你真的這樣想,還是因為你知道這樣說,可以更好地逼我心軟。

“又或者,不過是因為我告訴過你,我曾經看到我的小媽媽向媽媽下跪過,卻沒有被原諒。

“所以你剛剛,才那樣費力扮演相似的角色,說類似的話。”

以最好朋友的名義,借著她多年以前,曾經親口告知的,她最痛苦的記憶。

將她再次淩遲。

隻為了。

讓她在混亂的崩潰中,被失控情緒裹挾著。

說出那句原諒。

薄歲晴看著許昀星,她怒到極致,更覺得荒唐到極致。

喉間溢位一聲冷然的笑:“哪怕你明明很清楚,那些回憶對我意味著什麼,又會讓我覺得有多痛苦。”

明明許昀星自己也體驗過那樣失去親人的絕望。

卻還是幾乎沒有絲毫猶豫,就選擇了這樣的方式。

因為這是拿捏她,最有效的方法。

許昀星神色驀地一變,“歲晴……”

完全沒料到,會被這樣快地戳破。

她迅速向前一步,想靠近薄歲晴,再辯解些什麼。

頂級oga壓迫性十足的資訊素倏然湧出。

許昀星一個哆嗦,踉蹌退了一步,後背抵在涼亭木柱上。

被幾近凶猛的資訊素兜頭壓下。

灼熱的刺痛感霎時從後頸蔓延而出。

彷彿被人重重扼住了咽喉,再說不出一句話。

許昀星倏然瞪大了眼睛。

一瞬間裡,麵上浮現出對於被揭穿心思,失去掌控的驚訝,詫異,難以置信。

所有情緒都再來不及掩藏。

薄歲晴轉過身,直接朝亭下走去。

“哎呦!”

剛走幾步,一道正好走來的身影急急停住。

穿著園丁服的中年人匆忙舉手致歉,“抱歉小姐……這黑燈瞎火的,我沒嚇到您吧?”

“……”

薄歲晴停下腳步,側身讓開。

後頭傳來一聲:“劉叔。”

才又結束一局遊戲,沿路過來許商寧停下腳步。

此時夜風不斷,已經將資訊素衝散了不少。

園丁是beta,沒發現不對。

許商寧卻隱約感受到了一些,讓她迅速打了個哆嗦。

許商寧看了看薄歲晴,又扭頭看向還站在亭子裡的許昀星。

光線太暗,看不真切。

但兩人表情似乎都不太好。

……

這麼嚴重,吵架吵到氣得資訊素都出來了?

許商寧疑惑地收回視線,朝園丁笑笑,想緩解氣氛地找話題:“大晚上的,你拎著這堆東西乾嘛去啊?”

“啊,是嘉珞小姐說有兩盆花,想讓我幫忙看看該怎麼打理。”

“花?”許商寧疑惑,“我記得珞珞不是不喜歡那些花花草草嗎?”

感覺氣氛確實不對,許商寧決定先離開:“我閒著沒事,走,我跟你一塊兒看看去。”

在許商寧動作之前,薄歲晴先一步略過她,直接走向了遠處。

·

“三小姐,您這粉杜鵑是比較嬌貴的花,挺難養,照顧不好的話,很容易落葉爛根的。”

一邊檢視著花束,園丁說,

“不過還好您這會兒想起來了,要是悶一晚上,估計就不太行了。”

又叮囑:“隨後您澆水一定要注意量,光照時間也得把握好,養幾天就好了。”

“……嗯。”

許嘉珞應聲,蹙眉看著被點名嬌貴的花。

想起不久前在攤位上跟她拍著胸脯保證這花好養活的賣花老闆。

……

什麼黑心商家。

賣給她這種麻煩花。

一旁的許商寧彎腰看了會兒花,直起身,“為什麼突然買兩盆兒花啊?你以前不是說養花草什麼的太麻煩不喜歡嗎?”

許商寧想了想,“這也是給奶奶的壽禮?”

“……不是。”

許嘉珞錯開視線,拿出手機來,隨口應她,“突然想養了。”

點開了手機上的備忘錄,問一旁的園丁:“請問具體需要怎麼澆水,一次多少克,頻率是幾個小時一次,光照時間一天多久,在哪個時間段進行?”

“……”

園丁被接連的問題砸得一臉茫然。

許商寧笑出聲,“哈哈不是,珞珞,你這是養花?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搞什麼尖端研究。”

許商寧伸手撥弄了下花葉,“就兩盆花,至於搞這麼精確嗎?”

“……”

將許商寧的手拍開,許嘉珞重新問了第一個問題:“澆水的時候,具體應該怎麼澆?”

後頭,她逐一問,園丁逐一回答。

問答遊戲一般。

提問方邊問,邊及時做筆記。

許商寧沒再搗亂,看著許嘉珞打字記錄。

知道許嘉珞跟她不一樣,不隻是對喜歡的事情上熱度。

隻要是決定要做了,就會很認真。

等備忘錄上分點記清楚了各類注意事項。

許嘉珞謝過園丁。

將手機鎖屏之前。

再次晃了眼頂端的訊息提示。

確認沒有收到新訊息。

看她沒了其他問題,園丁開口:“那小姐,我就先走了。”

“好,麻煩您了。”

“您這哪裡的話。隨後這花再有什麼問題,您隨時找我就行。”

看著園丁身影走遠,許商寧長長歎了一口氣。

許嘉珞正把兩盆花挪到簷下,確認半夜下雨也不會淋到。

起身看許商寧,“歎什麼氣?”

“不是歎我自己,我是替姐姐歎氣。”許商寧壓低聲音,“剛剛我過來的時候,撞見她跟薄小姐了。”

“……”

許嘉珞動作微緩。

淡聲:“那你為什麼歎氣?”

“因為我看著,她倆狀態不太對啊。薄小姐從我身邊兒過去,招呼都沒跟我打,臉色看著……也不太好。”

許嘉珞一頓:“她哭了?”

“哎,她哭沒哭,這我倒沒看清。”

三個字的問句太短,許商寧沒注意到許嘉珞明顯加快的語速。

隻繼續嘟囔,“反正她直接往西邊走了,應該是回客房休息了。”

“……”

“你也回去休息吧。”

許嘉珞擡步略過許商寧。

“嗯……哎?”許商寧在後頭提醒,“珞珞,你是不是太久沒回來走錯了啊,咱們住東院,你往西乾什麼?”

許嘉珞腳步稍停,“去看看梁霄和鄒婉。”

將許商寧的應聲甩在身後。

許嘉珞幾步轉過小路,身影消失在了黑夜中。

從東院到賓客休息的彆墅樓。

正常要走十多分鐘。

許嘉珞五分鐘便到了。

兩階一步地上到二樓,越來越近時,反而慢下腳步。

稍微停了停。

將有些急促的呼吸一並緩了緩。

又低頭劃開手機螢幕。

再次看向聊天界麵。

薄歲晴發給她的訊息,內容是“等我”。

而不是“晚上見”。

所以。

她其實不應該出現在這裡。

這樣會給人造成壓力的社交行為,是許嘉珞向來不會做的事。

步伐逐漸變得更慢。

卻還是路過了梁霄門口,沒有停留。

直到抵達薄歲晴所在的房間門口。

停下來。

許嘉珞沒有敲門。

做到這一步,已經足夠逾越。

隔著一層門板。

屋內似乎一片安靜。

門縫處沒有燈光亮起。

彷彿是沒有人。

或是已經熄燈休息了。

許嘉珞垂下眼。

在已經關了頂燈,隻餘下昏暗燈光的走廊裡,繼續安靜站了幾秒。

……

真是。

太奇怪了。

今天的她好像一直很奇怪。

到底是。

一直在做些什麼。

沒收到新的訊息,就這樣跑過來堵在人門外。

是瘋了嗎?

還是因為今天的阻隔貼貼得太久。

腺體不舒服,連帶著腦子也壞掉了?

許嘉珞蹙了蹙眉。

再次確認地看向螢幕。

依舊沒有新訊息。

許嘉珞緩緩放下了手機。

卻在要轉身的前一瞬,倏然頓住。

聽到了門後傳來的,壓抑的啜泣聲。

·

一路走回客房,回到房間裡。

薄歲晴關上門,站在玄關。

房間一片黑暗,唯有視窗透進幾縷月光,隱約灑在地毯上。

今天出門之前。

就是在這裡。

許嘉珞吻她,然後幫她整理。

往後退了一步,後背像下午時候一樣抵在門上。

薄歲晴緩緩滑了下去。

坐在地上。

身體很涼。

肚子很疼。

後背在出冷汗,將布料濡濕。

從頭到腳,幾乎感覺不到什麼溫度。

薄歲晴卻沒有再動。

隻望著黑暗的房間。

有很多畫麵,飛快地從她腦海裡閃過去。

……

躲在黑暗的房間裡,透過門縫無措地看向客廳裡突然下跪的女人。

……

落雨的葬禮,手裡抱著被打濕的相框,伸手拚命擦拭,卻越擦越模糊。

……

新生的入學典禮,轉身時看見一張笑著說想做朋友的臉。

……

走進婚禮場地,視線撞上一雙黑白分明的倔強眼睛。

……

皮鞋踩下去的時候,水晶海螺在鞋底碎裂,腳踝突然被溫熱的指骨攥緊。

……

從雜物間倉惶地跑出來,不知所措地捂著突然疼痛的腺體。

……

躺在治療床上,看著醫生抽走一管管檢測用的鮮血,對著檢測結果蹙眉搖頭。

……

點下關注,在論壇私信裡反複斟酌,把編輯好的資訊按下傳送。

……

深夜趴在桌上,牆上的分針一圈圈轉動,反複修改重謄著寫出的信件。

……

一樁樁,一件件。

像快速放映的電影畫麵,流水一般從她眼前閃過。

到最後。

隻剩下許嘉珞的臉。

警惕的。不耐的。厭惡的。毫無波瀾的。

漸漸變化。

到沉默的。耐心的。平靜的。無比溫柔的。

……

薄歲晴緩緩閉上了眼。

失控的眼淚沿著臉頰砸落。

……

好荒唐。

……

好可笑。

她一直自以為並不蠢笨。

卻居然能被身邊的人,這樣反複欺騙。

居然能這麼多年,都像個被困在牛角尖裡的傻子。

被欺騙的怒意,被激起回憶的痛苦。

各種情緒翻攪在一起。

最後,卻隻剩下一種思緒。

……

所以在許嘉珞的角度……

這一切是什麼樣的?

許嘉珞根本不知道。

不知道她的歉意,不知道她曾經想交好,甚至不知道她是因為資訊素才無法好好接近。

所以,從每次相遇她無法控製表情地避開時,到看到那些有關她冷臉的熱搜時。

許嘉珞……

又是怎樣的心情?

薄歲晴伸出手,捂住被淚水浸濕的臉。

她曾經很多次。

縱然知道是自己做錯在先。

卻也忍不住地覺得委屈。

委屈,為什麼對彆人可以那樣善良的許嘉珞,始終不肯給她一點點機會。

委屈,明明是她也不想發生的意外,明明她也得到了無法得到安撫、需要長期治療的後果,許嘉珞為什麼過了那麼久,還是那樣厭惡她。

甚至因為委屈,還生出過對許嘉珞的怨氣。

所以她不再試圖解釋,也不再嘗試與許嘉珞溝通。

不反駁,不澄清。

任由誤會繼續,任由對抗擴大。

可是……

直到現在她才確認,曾經的一切。

許嘉珞原來根本都不知情。

所以。

什麼都不知道的許嘉珞,在麵對她的一次次冷落,感受到她一次次怨氣時。

……

又該是怎樣的委屈呢?

又是因為委屈到了怎樣的程度。

才會開始討厭,厭惡她?

先是被她咬了腺體分化受阻,又遭遇意外腺體幾乎被毀。

甚至在進入娛樂圈與她重逢後,又反複接受到來自於她的“惡意”。

接連麵對這些的許嘉珞……

……

會是多麼痛苦啊?

薄歲晴咬住手背。

在黑暗中,發出再也抑製不住地哽咽。

滑落在身側地毯上的手機卻震了一聲。

螢幕亮起來。

彈出一條訊息。

透過被淚水模糊的眼睛,薄歲晴恍然看過去。

在隱約看清的時候,動作驀然僵住。

——“你想見我嗎?”

薄歲晴伸出手,濕滑發顫的指尖蹭在螢幕上,幾次努力,才成功點進聊天框。

她抖著手,哭著打字:“想。”

傳送。

下一條新訊息幾乎是瞬間彈了出來。

隻有兩個字。

——“開門。”

視線落在那兩個字上。

薄歲晴怔了一秒。

然後她迅速撐起身,動作幾近慌亂地,轉過身去。

不顧自己還沒有站穩,一把將房門拉開。

薄歲晴睜大了眼睛。

看著站在門口,肩頭披著昏暗燈光的人。

玄關的感應燈亮了。

將許嘉珞原本浸在暗色中的英氣線條映亮。

也將站在門內的薄歲晴照亮。

才反應過來,薄歲晴胡亂伸出發抖的手,想遮掩一下自己恐怕已經完全哭花了妝的臉。

卻先一步,被許嘉珞走上前,攥住手腕。

輕輕拉了一下。

將她抱進懷裡。

走廊響起幾道腳步聲。

混著交談。

不知道是哪幾個晚歸的客人。

在腳步聲經過之前,房門在身後關閉。

將外界紛擾徹底隔絕。

許嘉珞覺得,此時她懷裡的人。

簡直像一塊大冰塊。

許嘉珞閉了閉眼。

閃過剛剛看到的,薄歲晴滿臉眼淚的模樣。

她緩緩將手臂收緊。

企圖將自己的溫度,傳遞給懷中的人。

卻覺出薄歲晴按著她肩膀,掙紮似的仰起頭。

……

不想被她抱嗎?

許嘉珞本應在感受到掙紮的第一瞬間,就迅速放開的手。

卻罕見的,固執地沒有鬆開。

直到聽見薄歲晴帶著哭腔小聲:“會……弄臟你…的衣服……”

她臉上的妝都被眼淚衝花了,這樣碰到許嘉珞的白襯衫,一定會弄得一團糟。

“……”

許嘉珞頓了一下,稍稍鬆開手。

看著薄歲晴從她懷裡起身,用手背亂蹭著臉上的眼淚。

……

之前。

許嘉珞第一次見到薄歲晴哭的那一次。

也是她第一次抱薄歲晴的那次。

淋了雨,渾身濕漉漉的薄歲晴靠在她懷裡。

跟她說很冷,很難受的時候。

她隻是警告薄歲晴,彆把染發劑蹭在她身上。

……

跟現在的情況,似乎差不多。

隻是這次,換薄歲晴主動想到了。

薄歲晴手忙腳亂地,將瓷白的臉蹭得多處泛紅。

可是眼淚。

卻好像越流越多。

在見到許嘉珞之後,難過的情緒好像突然變得更加強烈。

喘氣的節奏開始無法控製,薄歲晴攥緊指骨,堵在自己嘴上,企圖克製。

卻在幾秒後,再也無法忍住隨著抽噎徹底失控的呼吸。

在無助之間。

沉著眸色安靜看了她許久的許嘉珞伸出手,將她的手挪開。

另一隻手攏住薄歲晴的臉,指腹撚在她臉頰上。

還以為是要幫她擦眼淚。

薄歲晴頓了一下,下意識仰頭。

在下一瞬,被許嘉珞低頭吻住了唇。

玄關的燈光熄滅了。

在黑暗之中,於恍然之間,薄歲晴感覺到許嘉珞剛剛鬆開的手臂,再次擁了過來。

環在她的腰背,收緊,穩穩托住她因為情緒過度發顫的身子。

許嘉珞溫熱乾燥的唇,印在了被眼淚浸過的柔軟唇瓣上。

像是要教人換氣一般。

一下,又一下。

直到薄歲晴混亂的呼吸終於控製住,平穩下來。

許嘉珞停下來。

擡起了頭。

她知道自己對協議物件做了不應該的事。

又一次。

許嘉珞垂下眼,沒有鬆開環抱著的手,但低聲說:“抱歉。”

在沒有得到薄歲晴應允的情況下。

擅自對人做了這樣多餘的親密的事。

“……”

薄歲晴一顫。

沒有回答。

卻突然伸手,摸索著攥住了許嘉珞的衣領。

她在仰頭的同時,將許嘉珞扯下來。

再次吻了上去。

比起剛剛由許嘉珞開始的吻。

這一次的吻。

要放肆許多。

是縱然在兩人親密交纏的夜晚。

也沒有過的熱烈的吻。

不知是誰先開始動。

及至薄歲晴的小腿抵住床邊,身子往下倒去。

被許嘉珞及時護著後腦,一同摔進柔軟的床褥。

薄歲晴伸出手,不管不顧地,在幾乎窒息的熱吻裡,緊緊勾住許嘉珞的肩膀。

一片黑暗的房間,隻餘下混著親吮的喘聲。

很久。

一直到運動能力差的薄歲晴因為缺氧,手臂微微脫力地往下滑。

又被許嘉珞伸手托住了她的手肘,將她的手臂重新放回自己肩上。

許嘉珞垂著眼,指節抵在薄歲晴下頜處,叫她微微揚起下巴。

將過於綿長的吻,變成輕輕的啄咬。

耐心十足地,等著被吻至失神的人漸漸回過神。

才徹底停下。

許嘉珞沉默地調整姿勢,俯身將薄歲晴抱起來。

沒有再征求薄歲晴的意見。

她跪坐在床間,把薄歲晴抱進懷裡。

像在夜晚做過多次的那樣,讓變得軟綿綿的人趴在她肩頭。

擡手撫過薄歲晴的脊背。

輕輕按揉。

薄歲晴依舊在哭。

但許嘉珞沒催她,也沒說任何要她彆哭了的話。

因為感覺到。

此時的薄歲晴,跟之前每一次在她麵前哭鼻子時,都不一樣。

薄歲晴在她麵前,其實已經哭過許多次。

但沒有任何一次。

像如今這樣。

難過得完全無法自抑。

所以許嘉珞隻是安靜地將人抱在懷裡。

以給足人安全感的姿態。

幫薄歲晴撐住身體。

任由薄歲晴將情緒都釋放出來。

直至薄歲晴主動開口,說:“不要……跟我……道歉……”

“嗯。”許嘉珞低聲應她,“不說了。”

動聽的嗓音,聲音不自覺地輕著。

幾乎像是怕驚擾到什麼。

薄歲晴咬住下唇,聽著耳旁許嘉珞溫柔的聲音。

眼淚一滴滴打在許嘉珞肩頭。

許嘉珞舒了一口氣,輕聲問:“……還要親嗎?”

薄歲晴哭著搖頭。

她努力開口:“我……我有好多話……想……講……可是又,太…太多嗚……我不知道……”

不知道,到底該從何說起。

也控製不住自己,沒辦法有邏輯地開口。

手指緊緊攥著床單,薄歲晴再次重重咬住下唇,想讓過於失控的自己冷靜下來。

但很快,被許嘉珞伸手碾在她唇上,讓她鬆口。

許嘉珞說:“我經常考第一名,智商不算低。”

薄歲晴怔了怔,擡頭,有些茫然地看向許嘉珞。

“我的意思是。”

許嘉珞垂著眼,指腹輕輕蹭過薄歲晴的臉頰,將上頭新落的眼淚擦去。

緩聲繼續,

“不知道怎麼講,那你就隨便講。”

“我會認真聽,也能聽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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