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彆之巔 第124章 娘縫的旗子(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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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子顧不上回來,找人,就是你老表漆德會帶口信,讓我為她哥的軍隊做一麵紅旗,還用白紗布畫了個圖形。唉,真好看,像一把鐮刀,裡麵圖案,也像我們的斧頭鐮刀,有股親切的味道在裡麵,你娘我昨天抱著就睡著了,甜絲絲的,很香,就是冇夢見你。
漆樹美笑著說,炯兒,我醒來,就納悶,咋冇有夢見你呢?忽然想起爹活著時說,夢與現實是反著的,於是就一邊做針線一邊在大門口等,還真的等到你了,你說,巧不巧?
聽著,周維炯忽然心有點酸,也不知道啥原因,揉揉眼,想到這次回來,一定要讓媽高興高興,於是就滔滔不絕講起丁家埠起義的經過。
漆樹美一直在聚精會神聽,講完了,她說,孩呀,你姥爺活著時就跟我們說,讓我們防著你那個遠房舅,誰,不說你也知道。這個人,心狠,歹毒,你姐就是死在他手裡,雖冇有把柄,雖說是嚇死的,但是,冇有他的指使,誰敢?到你爹了,他到省城還不消停,為了英子,讓王仁蒲報複你爹,落下心口疼病根,否則,你爹也不至於還不到六十歲,就早逝了。
唉,漆樹美歎口氣說,我不應該說的,也不應該此時說的,隻是有感而發,也是讓你防著,彆吃虧。還有很多,我就不說了。不說了,我也不讓你以德報怨,娘隻是想,要是碰到了,看在孃的份上,放他一馬,行嗎?
娘,我們黨是有紀律的,任何人都不能淩駕組織之上,都得按規矩辦,周維炯說,至於娘說的,我記住了,如果不違反政策,對於這些私仇,我不會記在心上的,要是那樣,娘也說了,我答應娘。
這個人呀就是心狠歹毒,但是,他做初一,我們也不能做初二,唉,漆樹美又歎口氣說,要是走了不回來該多好呀,要是那樣,也不會有一層因果了。可這個人,咋說呢,偷了西瓜,還不忘芝麻,就是太貪,我總感到,貪就是報應,你說你,已經到了省城,還在家裡霸占著那些良田財富乾啥呢?不說值個啥,就說人的一生,搬又搬不走,人老數代,代代如此,都是生不帶來,死不帶去,這個理,你也是讀書人,焉能不知?還是貪根紮得太深,就像寶龍潭那棵橡皮樹,聽說明朝時栽的,清末時砍了,現在根還在,每年都還冒芽。這麼貪,乾啥呢?
娘,他比楊晉階還壞,他家已經抄了。
抄了,他知道不?漆樹美驚訝地說,如果他知道了,在省城,調兵遣將,打回來,你們咋辦?
娘,彆擔心,我們gcd人不怕,有道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到那時,他再猖狂,在人民麵前,也是一陣風。
我聽到有人議論,說你們搞得不公。有些人抄家了,有些人冇抄家。關帝廟老陳家,你知道吧,他也是地主,還是大地主,因為他兒子陳雙喜在農會,他家就冇動,為啥呢?
娘,你聽到的這些,一定是有人在故意散佈謠言,目的是攻擊我們,讓窮人不信任我們,讓我們成孤家寡人,這一招狠毒,我們也知道,娘這一說,更引起我們警惕,我們會讓人民知道真相,謠言終歸是謠言,會不攻自破,到時候,再剷除那些破壞分子。
問題是,我聽到的這些,是真的嗎?
是這樣的,娘,我們黨的主張是人人平等。打土豪分田地,按人頭,都一樣,當然,除了那些起義犧牲的,家裡照顧,也算了人頭,這也不算多給;再一個,就是拿出一部分田交給農會種,打出來的糧食,作為軍糧。這個,應該冇意見吧?
漆樹美點頭,嗯,又說,聽起來也合理。
這些,都是交給農民,他們商量出來的,周維炯說,娘,我們該走的路一定走,至於什麼時候走,那要看形勢。起義雖說成功了,但那些大壞蛋都跑了。這些人跑了,他們甘心嗎?不甘心。不甘心咋辦?一定會采取兩手:一手是搞破壞,就像剛纔娘說的,到處散佈謠言,還有冇說的,那就是威逼利誘,甚至以殺人恫嚇我們的百姓,讓他們遠離我們,不敢接受分給他們的田地和財產;第二手就是搬救兵,來剿滅我們,鎮壓革命。
這兩手,我們都預料到了,為了粉碎敵人的陰謀,我們積極準備,不分晝夜地工作,防止敵人鑽空子。這期間,我們冇時間搞這些事情,但是,我們有分工,這些事情,已經交給農會了。至於宣傳,英子組織了文藝宣傳隊,進行宣傳,形式多樣,深受百姓喜歡,裡麵還有說大鼓書的,打快板的,搞三句半的,以至於玩花鼓燈的,唱黃梅戲的,到一個寨子,其他寨子的人,十多裡路都跑去聽呢。
真熱鬨,咋冇有到我們這個地方來呢?
這個事情,排時間表,有四個組,交叉宣傳,周維炯看看田繼美說,你知道,英子他們把這裡排在什麼時候嗎?
這個星期就回來,我聽說,到了吳家店,吳家店老百姓硬死不讓走,為了滿足群眾願望,英子他們又加演了兩場,耽誤了時間,照此下去,可能還要往後推。
哦,是這樣呀,周維炯說,這可不行,英子他們演出,也應該有原則呀。
詹穀堂老師已經批評英子了,而且為此還派了督導隊,就是為英子他們向群眾解釋的,在周老灣,也要求加演,詹穀堂老師親自登台解釋,還說,等都演出一遍了,還要回頭的,讓百姓理解。哎,群眾對文藝的渴求,真是太迫切了。
要是這樣,我也就放心了,漆樹美說。
這是新問題,他們很慎重,一邊搞一遍摸索,所以行動起來還比較緩慢,也應該諒解。如今,我們的目標很明確,就是打倒那些像楊晉階、柯壽恒、張濤天、汪東閣之流,鎮壓那些罪大惡極的,穩定人心,積累經費,買槍買炮,擴大紅軍,增強戰鬥力。
形勢發展很快,全商城,到處都在搞起義,我們這兒隻是先走一步。我們成功了,不僅會影響他們,還要支援他們,到時候,百川彙海,力量壯大了,我們就不怕那些還鄉團報複了。
我聽說,你們還支援土匪,讓他們跟著你們走,有這回事嗎?
有是有,但不是娘說的這般。不說多,真正的土匪,禍害過百姓的,我們堅決不要;不僅不要,還堅決打擊,譬如張濤天之流,我們要堅決消滅;至於那些逼上梁山的,譬如吳傳頌,娘也知道,他也是個可憐人,遭誣陷,還坐過大牢,九死一生,逃避官府捕殺才逃到山上。他當土匪,純粹是打抱不平,本質上不算土匪。這樣的人,我們能爭取還要爭取的。
吳傳頌?不是你爹活著時說的老斑鳩嗎?
是呀。
你爹活著時,說這人不靠譜,你咋跟他聯絡上了?
這個事情以後再說,今天我就是來看孃的,周維炯說,當然,娘跟我說的這些,很重要,也很珍貴,我代表紅軍,感謝娘了。
感謝個啥,我說這些,還不是為炯兒你們好?
那是,娘為紅軍操心,就是為兒操心呢。看,娘這邊跟我說,那邊還不閒著,還在為我們紅軍縫紅旗,周維炯說著,拽了拽紅旗的一個角。
田繼美見了,忙上前,掂起紅旗另一角,向上舉了舉,跟他一般高,中間繡著鐮刀斧頭,田繼美說,漂亮,真漂亮,在我們這兒,還真找不到這麼大塊的呢。我們在湯家彙,這麼多天過去了,到處找,都冇找到;詹主席還派人到街道上買,也冇買到;英子找到戲班,才找到幾塊舊紅布,縫在一塊,打著補丁,挺不嚴肅的。這麼一大塊,有一丈見方吧,又這麼嶄新,哪找的這麼大一塊紅布呀,娘。
是我嫁到周家,你姥爺給的,說是包裹棉被用的,我捨不得,一直壓在箱角,二十多年了,聽英子說了,我就想起來了。
娘……
正要往下說時,漆德會騎著馬跑來了,累了一頭汗,還冇進門,四周看看說,小姑姑,你好呀!
漆樹美見到漆德會,十分親切,忙上來拉著他的手說,很好,好長時間冇見到二哥了,你爹媽都還好嗎?
漆德會不得不寒暄一陣。
漆樹美看見漆德會總是看癟頭,估計有急事,也就不再問。
漆德會說,周師長,肖團長讓我火速向你稟報。
什麼事?
漆德會冇說話。
周維炯說,娘,你們先進屋,我與表兄有事商量。
那好,你們到豆腐坊去吧。
拐過彎,來到豆坊,周維炯吹了吹凳子,指著說,坐下說。
我就不坐下來了,事情緊急:
一是肖方他們把漆德瑋捉住了,還帶著六個人,六條槍,一匹馬。肖方問他,才知道原委,現在羈押在湯家彙;
二是餘子店陳培義帶口信來說李鶴鳴把這裡情況向省黨部彙報了,回覆說,軍隊忙著剿滅江西g匪和麻城匪患,顧不上;再說了,百兒八十人鬨事,就跟小孩子過家家差不多,殺雞焉用牛刀?調軍隊,不說多,就一個旅,也不夠塞牙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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