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經_小說 第1902章 小小營地
隨著阿玲的聲音落下，小小的營地內稍稍有了一些動靜。
張楚看到，一些相貌粗糙，體態瘦小的女人，先從石屋內走出來。
那些女子看起來一個個營養不良，乾瘦的不像樣，但眼睛卻很有神，看起來十分乾練。
張楚知道，這是在惡劣的環境下，高強度的勞動者纔有的姿態。
接下來，一些石屋內走出來一些年邁的老者。
這些老者大多是女性，偶爾也有男子走出來，但身體都帶著殘疾，或少了手臂，或半條腿都沒了。
張楚能感覺出來，這些殘疾者並不虛弱，每一個都氣息內斂，年輕的時候，應該都有過修煉。
不過，正常的成年男子，張楚卻一個都沒見到，所有男子，都是軀體有殘缺的，張楚猜測，這些老年男子，都是上過戰場的老兵。
此刻，一個拄著柺杖的老嫗從某個石屋內走出來。
她扯著嗓子大喊：“阿玲，什麼男子？快帶來，給奶奶看看。”
阿玲將張楚帶到了老族長的麵前，並且說明瞭遇到張楚的經過。
周圍，不少人都圍了過來，對張楚的到來充滿了好奇，許多人在竊竊私語：
“是大荒的罪人嗎？”
“看起來不像壞人啊。”
“誰說隻有壞人才被流放？我聽說，玉心侯大人，祖上就是被流放到了這裡，在整個邊地，誰不佩服玉心侯大人？”
“細皮嫩肉的，不像是營地裡過活的人，也不像是戰場上的逃兵。”
“或許是大荒的迷途者呢？”
“我聽說，大荒有些生靈，會莫名其妙來到這裡，但大多會死在亂流中。”
“不知道他能不能修煉命井，咱們營地，可不養廢人……”
“老族長，把他留下，藏起來，千萬不能再被征走了。”
“對，挖個深坑，把他藏起來，不能讓他被發現，他是我們營地的希望。”
張楚聽的一陣陣惡寒，這些女人想乾什麼？
挖坑藏人？
我踏馬是人，不是地瓜和土豆！
很快，老族長大喊道：“都閉嘴！”
小小的營地一下子安靜下來。
老族長則盯著張楚上下觀看，她的表情，從些許戒備，化作了驚喜，看張楚的表情，如看到了稀世珍寶。
不過，她臉上的表情偶爾會一陣陣變幻，似在患得患失，有很多話想說，卻不知如何開口。
這時候張楚說道：“老族長，有什麼話，您直說。”
老族長想了想，這才問道：“你真來自大荒？”
張楚點頭：“真來自大荒。”
“是被流放，還是誤入？”老族長再問。
張楚則是實話實說：“我是主動前來，我聽說，邊地被諦貘入侵，大荒於是組織了人，來救你們回去。”
眾人聽到這話，都一陣臉色古怪。
但很快，老族長笑了起來：“嗬嗬，小子，你不誠實。”
“嗯？”張楚皺眉：“我不誠實？”
此時老族長說道：“你不用編瞎話來蒙我，你放心，我們沒有惡意，你就算真是被流放過來的，我們也不會給你判刑。”
一位少了一條腿的老人更是喊道：
“救我們回去？真是笑話，你是讓我們放棄這片大地，將這片大地拱手讓人嗎？”
其他幾個肢體有殘缺的老人，也是立刻對張楚充滿了鄙夷，神色中有些不忿。
張楚略一思索，便明白了怎麼回事。
這裡隻是一個極小極小的營地，雖然知道有“貘亂”，但他們並不知道事情的嚴峻，也不知道大勢。
他們的想法很簡單，貘亂來了，那就殺貘，保護自己的家園。
撤退？與認輸和放棄無異，他們不會做。
這些肢體有殘缺的老人，大多都是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他們無法接受撤退。
於是張楚明白了，與他們相處，不必說明自己的來曆，因為隻有位置最高的那些人，纔可能明白自己想乾什麼。
至於這個小小的營地，對張楚來說，不過是踏入這片世界的第一站而已。
稍稍獲取一些資訊，快速找到這個世界的高層，瞭解諦貘入侵究竟到了哪一步，纔是正事。
於是張楚說道：“剛剛我聽你們說到了玉心侯，那是你們這個世界的大人物麼？”
老族長則不客氣的打斷了張楚：“玉心侯那種級彆的人物，你就不要多想了，不是你能接觸到的，還是先老老實實，在我們營地藏起來吧。”
“否則，被征兵的抓到，你就要入伍，就要被送往戰場了。”
“一旦送往戰場，運氣不好，連三天都活不到，就死了。”
“運氣好，丟個胳膊丟條腿，落個殘疾，才能被送回來。”
“但不是每個人，都運氣那麼好。”
此刻，也有一些老人苦口婆心的勸張楚：“小夥子，你的來曆是什麼，並不重要。”
“你既然不想說，我們也不追問了。”
“不過，你既然落在了我們營地附近，那就是我們營地的人，你要聽我們的安排。”
旁邊，阿玲也用力點頭：“對對對，不然，真被征兵征走了，你就死定了。”
張楚已經明白，這營地內，沒有健康的成年男子，原因就在這裡，都被征走了。
於是張楚問道：“征兵，是去打諦貘麼？”
一個手臂有殘缺的老人說道：“那不一定，有可能是去修築地脈，有可能是運輸糧草，也有可能是探索可以走的路。”
“這些事，稍不留神，就死了。”
“特彆是探路者，很容易屍骨無存，死了，連個名字都留不下。”
張楚想起了來時的路，這片大地上，太多的虛空亂流，探路者，確實危險。
同時張楚也看明白了營地內這些人的態度。
他們討厭諦貘，他們恨那些入侵者，他們也不想離開家園。
但如果真讓他們出男人去殺諦貘，他們也心疼，能留下一個，儘量使手段留下那麼一兩個。
張楚甚至感覺，或許，這小小營地內，某個入口隱秘的地窖之中，其實隱藏著一些成年男子。
隻是，那些男子輕易不會露麵。
否則，那些孩子們是怎麼來的？
總不能是這些瘦小的女人睡了一覺，夢到了一個男子，然後懷了孕，生了孩子吧？
而就在這時，一個瘦小黝黑的女子喊道：“老族長，彆跟他說那些有的沒的了，快給他功法，讓他修煉，準備雙修吧。”
“這男人中用不中用，還兩說呢。”
張楚當場驚了，不是，雙修？跟誰？你們問過我的意見了麼？
另一個女子也說道：“是啊老族長，快給他功法，看他能不能開命井，如果不能，那就隻能偷偷養起來，生孩子用了。”
張楚臉色發黑，這都是什麼虎狼之詞？要麼雙修，要麼偷養起來生孩子，你們都把我當什麼了？
於是張楚說道：“你們寒磣誰呢？還能不能開命井，你們能不能動腦想想，能來到邊地的大荒生靈，會開不了命井？”
“我在大荒，可是尊……人王！”
張楚不想嚇到他們，於是刻意說低了一個大境界。
不過張楚還是覺得，說出人王這個境界，應該也會嚇這些人一跳。
畢竟在張楚看來，營地內的這些人，雖然都有修煉，但命井還沒修煉完呢，一個個隻開了個命井。
但讓張楚意外的是，這些人一點都不怕，反倒是個個臉上露出鄙夷和不屑之色。
一個女子說道：“你是人王又如何？彆說人王，就算是尊者，到了邊地，該修命井，還是要修命井！”
另一個女子也說道：“大荒的人王？嗬嗬，溫室裡的花朵罷了，來到邊地，給我好好重修！”
更有人哼道：“你們大荒生靈的命井，能用嗎？”
這些人的話，當場把張楚給乾懵了。
一個個洞命井的瘦小女人，聽到“人王”二字，不怕也就算了，竟然還鄙視起來了，這對嗎？
很明顯，她們是知道大荒人王，尊者的，但人家一點都不帶尊重的。
張楚覺得很不對勁，於是虛心求教：“請問，大荒的命井，和邊地的命井，有什麼不同麼？”
老族長則問張楚：“你來自大荒，難道你沒感覺，你的力量在不斷消耗，失去了靈力源泉嗎？”
“你難道沒感覺，你現在是坐吃山空麼？”
說完，老族長還用一種高深莫測的表情看著張楚。
周圍，不少人也臉上露出得意之色，都在等待張楚的恍然大悟，或者震驚錯愕。
然而，張楚卻搖頭：“沒感覺啊。”
周圍，所有人都愣住了，這劇本不對啊。
很快，阿玲就喊道：“你果然不誠實！”
其他女子也紛紛說道：“怎麼可能沒感覺！”
“死鴨子真嘴硬！”
“玉心侯說過，大荒生靈的命井，都有缺陷，在邊地不可能汲取到靈力。”
“玉心侯說的話，還有假？”
“咱們營地雖是第一次見到大荒來客，但玉心侯絕不會說錯。”
“小子，好好重修命井吧，對你有好處。”
張楚見到他們不信，也不解釋，而是忽然輕輕揮手，一片逍遙符打了出來，落在了所有人的身上。
一瞬間，整個營地內，氣氛完全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