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神途 第108章 暗探行動·初入疑派
霧氣散開時,薑小葵已經不在原地。
她走在最前麵,腳踩在石板路上發出輕響。身後五人分散拉開距離,藥簍壓肩,腳步放得極穩。剛才那塊斷成兩截的木牌還歪在路邊,她沒再看一眼。
路越走越寬,兩邊石牆逐漸高起,頭頂的天光被切成細條。空氣中飄來一股味道,像是陳年香灰混著煮爛的草根。她抬手捏了下鼻翼,低聲說:“換左肩背,三人錯步距。”
身後的暗探立刻調整姿勢,兩人靠左,一人居中掩護,動作整齊得像練過千百遍。其實隻在出發前演練了一次。
前方出現一塊新立的石碑,表麵打磨光滑,刻著“玄音門”三個字。筆畫深而規整,像是剛鑿完不久。薑小葵走近,蹲下身假裝係鞋帶,手指卻摸到了碑後一道凹痕。
鉤狀紋路,和西嶺那塊木牌上的一模一樣。
她撕下一小片衣角布條,塞進縫隙裡。布條露出一點紅邊,在青苔間不太顯眼。做完這些,她站起身拍了拍手,對旁邊人說:“這地方挺講究,連石頭都擦得發亮。”
那人點頭:“比咱們村祠堂還乾淨。”
一行人繼續往前走。石道儘頭是座鐵門,半開著,守門弟子坐在凳子上打盹。他們順利混了進去。
進了山門,景象變了。院子裡種著幾株樹,葉子發黃,枝乾扭曲,像是被火燎過又澆了冷水。幾個弟子在掃地,動作一致,抬手落帚的時間幾乎分毫不差。
薑小葵盯著看了幾秒,轉頭對同伴使了個眼色。四人會意,各自散開。
一個扮成賣炭的往東邊去了,背上籮筐吱呀響;一個收舊書的晃著手裡的麻袋,朝藏書閣方向走;補瓦匠蹲在屋簷下檢查瓦片,手裡拿著錘子;送藥引的那個則直接去了夥房,說是來交貨。
她自己披上鬥篷,拎著個小竹籃,往山後繞去。
這片區域荒了不少,雜草長得比人高。她順著乾涸的溪穀往下走,腳下碎石一滑一滑的。走到牆根處,她停下。
磚縫裡有東西。
她蹲下來仔細看,那些痕跡不是刻的,更像是用血畫上去的。顏色暗紅,形狀彎彎曲曲,像蛇纏著骨頭。更奇怪的是,它們在動。不是風吹草動的那種晃,而是緩慢地、一點點地改變位置,好像活的一樣。
她伸手想去摳一點下來,右眼尾突然一燙。硃砂痣像是被針紮了一下,緊接著手腕上的布條微微震動,金色符文一閃即逝。
她立刻咬住舌尖,把那股熱氣壓下去。額頭出了層汗。
鍋鏟從腰間抽出一寸,鏟麵貼地輕輕一刮,取下一點粉末裝進袖袋。然後從籃子裡抓了把草汁,抹在牆上蓋住痕跡。草汁滴下來的時候,那符文扭了幾下,不動了。
她收起鏟子,正準備離開,聽見遠處傳來腳步聲。
不止一人。
她貼著牆根往後退,剛拐過牆角,十幾個弟子已經從兩側包抄過來。每人手裡都拿著鐵鏈,鏈條垂在地上發出嘩啦聲。
為首那人穿著灰袍,胸口繡著一朵黑花。他開口說話,聲音平得沒有起伏:“外邪侵界,拘魂鎖魄。”
其他人跟著重複,一字不差。
薑小葵站在原地沒動。右手慢慢移到腰間,握住了鍋鏟柄。她沒掏出來,隻是讓掌心貼緊金屬的涼意。
“我不是敵人。”她說,“我是青岩村薑氏後人,來找十年前走失的姑母。”
灰袍人沒回答,隻抬起手。鐵鏈繃直,所有人向前逼近一步。
她往後退了半步,腳跟碰到了一塊鬆動的磚。磚頭一歪,底下露出一角布料,顏色發灰,像是舊衣碎片。
她不動聲色把腳挪開,遮住那塊布。
“我姑母叫柳芸。”她繼續說,“當年她來玄音門學藝,後來就沒回去。家裡一直惦記著。”
灰袍人終於開口:“你說她是哪一年來的?”
“天啟七年。”她說,“那年村裡鬨瘟病,她為了采藥纔出門的。”
對方沉默幾秒,忽然問:“你怎麼證明你是她親戚?”
她笑了下:“我要是有信物,還能在這兒跟你們磨嘴皮子?”
周圍弟子眼神依舊呆滯,但有人開始低頭看地,像是接到了什麼指令。
她心裡一緊,知道不能拖太久。
正想著怎麼脫身,忽然聽見一聲悶響,從東邊傳來。像是什麼東西炸了,震得地麵微顫。
灰袍人皺眉,轉頭看向那邊。
她抓住機會,把手伸進袖袋,摸出一小撮香灰。這是大長老給的,專門用來傳訊。但她現在不敢燒,怕暴露位置。
腳步聲又響起,這次是從西邊來的。
一個補瓦匠打扮的人匆匆跑過來,臉上沾著灰,手裡還提著錘子。他看見這邊陣仗,愣了一下,大聲喊:“哎喲!這位大姐你也在這兒?剛才夥房塌了半邊牆,管事讓我找人幫忙!”
他說著就往薑小葵這邊走,順手把她拉了一把:“你還愣著乾嘛?不去幫忙回頭扣工錢!”
她順勢往前踉蹌兩步,脫離了包圍圈中心。
灰袍人盯著補瓦匠:“你是哪個院的?”
“戊字三號房!”那人答得飛快,“姓趙,專修屋頂漏水!您要不信去問工頭老李!”
對方還沒反應,那邊又傳來一聲響,這次更近。
補瓦匠拉著薑小葵就走:“快點快點!再晚牆全倒了!”
兩人一路小跑,拐過兩個彎,鑽進一條窄巷。
直到看不見人影,她才停下。
“你怎麼脫身這麼快?”她問。
“我把他們廚房灶台炸了。”補瓦匠咧嘴一笑,“就說柴火太潮,點著就崩。”
她點點頭:“乾得不錯。”
話音未落,遠處鐘聲響起,三長兩短。
這是約定的聯絡訊號——有人發現異常,需立即彙合。
她看了眼天色,太陽偏西,影子拉得很長。
“走。”她說,“先找個地方清點收獲。”
補瓦匠應了一聲,正要動身,忽然壓低聲音:“等等。”
前方巷口站著一個人。
穿著雜役服,低著頭,手裡抱著一摞舊書。書頁邊緣焦黑,像是被火燒過又搶救出來。
那人緩緩抬頭,露出一張熟悉的臉。
是那個去收舊書的暗探。
但他眼神不對。
和彆的弟子一樣,空洞,平靜,毫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