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神途 第19章 神秘訪客·故人相認
霧氣還沒散儘,那人已經走到十步之內。
薑小葵猛地站起身,腿還在發軟,但她還是擋在阿虎前麵。手掌貼住青銅碎片,那東西立刻熱了一下,像是感應到了什麼。
來人穿著灰袍,袖口磨得起了毛邊,腳上一雙舊布鞋,鞋尖破了個洞。他走路不快,也不慢,手裡拄著一根竹杖,杖頭刻了個歪歪扭扭的“天”字。
高僧站在一旁,沒動,也沒說話,隻是輕輕點了點頭。
薑小葵心裡咯噔一下。
這老頭她見過。荒廟那天,黑風寨的人剛殺完人,火光衝天,她抱著藥簍想逃,結果被一塊塌下來的梁木砸中肩膀。就是這個老頭,從煙裡走出來,看了她一眼,說:“天選之人,何必躲命?”
當時她以為是個瘋和尚,甩了句“要飯還挑時辰呢”,爬起來就跑。
現在他又來了,還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連臉上那道斜過鼻梁的疤都沒變。
“你到底是誰?”薑小葵聲音有點抖,不是怕,是累出來的,“大清早的,裝神弄鬼有意思嗎?”
老頭停下腳步,把竹杖往地上一頓,笑了一聲:“我走了一夜山路,腳底起泡,肚子餓得前胸貼後背,你就給我這待遇?”
“你要吃早飯我可不做。”阿虎從後麵探出頭,“我們這兒連米都沒有。”
“我不是來吃飯的。”老頭看著薑小葵,眼神忽然沉了下來,“我是來接你回家的。”
“我家在青岩村。”薑小葵冷笑,“現在墳頭草都兩尺高了。”
“我說的家,不是村子。”老頭慢慢抬起手,從懷裡掏出一塊玉片,殘缺不全,邊緣參差,像被硬生生掰斷的。
薑小葵盯著那塊玉,心跳突然亂了一拍。
她沒動,但手裡的碎片自己震了一下,燙得她差點鬆手。
老頭把玉片舉到半空,輕輕一轉。陽光穿過霧氣照上去,玉片邊緣泛出一道金線。他再往前一步,將玉片靠近她的碎片。
哢。
一聲輕響,兩塊東西嚴絲合縫地拚在一起。金光從縫隙裡鑽出來,在空中扭了幾圈,凝成兩個字:**天機**。
薑小葵張了張嘴,沒說出話。
那兩個字懸在半空,晃了三下,才慢慢消散。
“這是……什麼意思?”阿虎縮了縮脖子。
“意思是你小姑娘,不是什麼野丫頭。”老頭收起玉符,“你是天機閣第二百三十七代聖女,十年前被人從斷雲崖扔下來,靠這塊信物活到現在。”
“誰信啊!”薑小葵脫口而出,“我爹是種地的,我媽早死了,我還幫王伯家喂過豬!”
“那你右眼尾那顆痣,怎麼解釋?”老頭眯眼,“每代聖女都有,位置分毫不差。”
薑小葵抬手摸了摸那顆痣,指尖有點涼。
“還有這戰甲。”老頭指了指她手腕上的布條,“你覺醒那天,金紋從皮下冒出來,像蛇蛻皮——這話你跟高僧說過吧?他說三十年沒見過有人靠吼都能結印。因為你根本不用學,那是血脈裡的東西。”
她不說話了。
這些事,她隻跟高僧提過一次。
老頭又從袖子裡摸出一張紙,皺巴巴的,像是塞了好多年。他抖開,上麵畫了個嬰兒繈褓,旁邊寫著一行小字:**癸亥年七月初九,聖女降生,命格衝煞,送離山門**。
下麵蓋了個紅印,正是“天機閣主印”。
“這……哪來的?”她聲音低了。
“我抄的。”老頭說,“原件燒了。那天晚上,有人攻上天機閣,殺了三十六位長老,搶走了九轉輪回盤的一角。我們拚死保住你,把你裹在符籙裡扔下斷雲崖。本來派了人接應,結果接應的人死了,你就在山下被人撿走。”
薑小葵腦子裡嗡嗡響。
她想起王伯臨死前抓著她的手,嘴裡唸叨:“小葵……快跑……彆回頭……他們找的是你……”
原來不是胡話。
“所以你們找了我十年?”她問。
“找了十年。”老頭點頭,“直到三天前,信物共鳴,我才順著氣息找來。”
薑小葵低頭看手裡的碎片。它安靜地躺著,溫溫的,像塊暖玉。
她忽然覺得鼻子發酸,趕緊仰頭眨了眨眼。
“那你又是誰?”她問。
“我是大長老。”老頭拄著竹杖,“姓陳,名字不好聽,你叫我老陳就行。”
“老陳?”阿虎咧嘴,“這麼大的事兒,您叫這名兒,跟村口賣豆腐的老張似的。”
“我本來就在山下開了個豆腐坊。”老陳歎氣,“等了十年,生意都做熟了,昨天才收到訊號,連夜趕上來。”
薑小葵愣住:“您就是那個每天推車喊‘新鮮豆腐——三文一斤’的老頭?”
“對。”
“我還買過您兩回豆腐。”
“我記得。你說太鹹,讓我少放鹽。”
兩人對視一秒,同時笑了。
高僧在一旁搖頭:“你們倒是認親認得快。”
“這不是挺自然的嘛。”老陳拍拍衣服,“總比一見麵哭天搶地強。”
薑小葵笑完,臉又沉下來:“所以,我現在是聖女了?穿金戴銀,住高樓,手下一群弟子喊我師尊?”
“你現在是通緝犯。”老陳說,“黑風寨背後有人,他們不是為了搶東西,是為了找你。你身上的信物能開啟天機閣最深處的門,那裡麵藏著一件東西,能讓整個修行界翻天。”
“什麼東西?”
“不能說。”老陳搖頭,“說了你會怕。”
“我已經怕了。”她握緊碎片,“但我更想知道,為什麼偏偏是我?我就算真是聖女,也是個喂過豬、挖過藥、被狗追過三條街的聖女。”
“正因為這樣。”老陳看著她,“天機閣以前的聖女,從小養在山上,不沾塵世,最後都成了擺設。你不一樣,你在泥裡滾過,知道什麼叫活不下去。這種人,才扛得住命。”
薑小葵沒說話。
遠處一隻鳥飛過,翅膀撲棱了一下,驚落幾滴露水。
阿虎搓著手:“那個……我能問個問題嗎?”
“說。”
“咱們……非得回去不可嗎?”他小聲說,“能不能找個鎮子藏起來?我聽說北邊有個地方,專門收留逃難的,管吃管住,還能學修鞋……”
老陳沒回答。
薑小葵卻轉頭看他:“阿虎,你還記得咱倆小時候偷李寡婦家黃瓜的事嗎?”
“記得啊。”
“她追我們,你摔進糞坑,我在邊上笑岔氣。”
“你彆提了……”
“那時候咱倆多慘?冬天沒棉鞋,腳趾頭凍得發紫。可我們也沒想過一輩子躲糞坑裡過活。”
阿虎低下頭。
“現在也一樣。”她說,“我可以躲,但躲到哪天是頭?他們能找到青岩村,就能找到北邊的鎮子。我不想再回頭看一眼,發現又沒人了。”
她抬頭看向老陳:“你說的那個地方,我得去。”
老陳點點頭:“路上不會輕鬆。”
“我不怕。”她活動了下手腕,“再說,我現在也不是手無寸鐵了。”
她抬起手,掌心貼住碎片,深吸一口氣。
金紋從手臂蔓延上來,肩頭浮現出半片戰甲,雖然還不完整,但已經能護住要害。
“行。”老陳笑了,“有這勁頭,就不像假的。”
他轉身看向山穀外:“天機閣在中州北脈,翻過七座山,渡兩條河。我們得趕在蝕星陣啟動前回去,否則氣運一斷,誰都救不了。”
薑小葵嗯了一聲。
她最後看了眼這片山穀。她在這裡練出了第一道能劈石頭的光束,也第一次覺得自己不是一個人在撐。
她邁步向前,走到老陳身邊。
“對了。”她忽然說,“您那豆腐,真挺鹹的。”
“改不了了。”老陳歎氣,“手藝就那樣。”
兩人並肩往外走。
阿虎在後麵小跑兩步追上:“等等我!那……回去之後,我能乾點啥?”
“你負責做飯。”薑小葵頭也不回,“聖女不能餓著。”
“我會煮麵!”
“先學會彆把鍋燒穿。”
陽光穿過林子,照在三人身上。
薑小葵右手握緊碎片,左手插進褲兜,腳步越來越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