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神途 第197章 暗中窺視·危機潛伏
林子裡的風停了。
薑小葵的手沒鬆劍柄,指節發緊。她不動,眼睛也沒眨,盯著陣法邊緣那圈藍光,可耳朵一直聽著後方樹叢的方向。剛才那一聲摩擦不是風吹葉子,是有人踩斷了枯枝又硬生生停下腳步。
阿拾把鍋鏟橫在腿上,掌心全是汗。他沒擦,怕動作大了引出什麼。他咧了下嘴,像是想笑,結果隻從鼻子裡哼出半聲,低得沒人聽見。
三名弟子背靠背蹲下,符紙捏在指尖,一張是破煞,一張是定影,最後一張畫了一半還沒來得及補完。他們沒抬頭,假裝還在研究陣麵符文的流轉規律,其實眼角都在往林子方向掃。
“彆看。”薑小葵聲音壓得極低,幾乎隻是嘴唇動了動,“盯住陣,餘光掃林。”
三人沒應,但肩膀微沉,是聽進去了。
阿拾輕輕咳嗽兩聲,故意拖長音。林子裡沒反應。他又咳一聲,這次短促乾脆。
還是靜。
“憋著氣呢。”他低聲說,“人一憋氣,耳朵就聾,聽不到細響。”
薑小葵沒接話,右手慢慢移到鍋鏟上。鏟子還在發熱,溫度比剛才高了一截。她用拇指蹭了蹭鏟麵,那層白光還在,微微顫著,像快燒到頭的炭。
“你準備好了就說。”她對著阿拾的方向,聲音更輕,“慢點念,一個字一個字來。”
阿拾點頭,沒馬上開口。他在等節奏。他知道這事不能急,一急就亂,一亂就錯。他小時候在巷口騙饅頭吃,也是這樣——話說得太滿,人家不信,反而不給;說得慢一點,帶點委屈,反而有人心軟扔兩個銅板。
他深吸一口氣,肚子鼓起來,然後緩緩吐出來。
“我爹……”他開口,聲音不大,剛好能讓隊友聽見,“是天上管掃星的。”
鍋鏟輕震一下。
陣麵上的金線閃了一瞬,比上次短。
林子裡依舊沒動靜。
“媽是西海龍王三公主。”阿拾繼續,語氣平穩,像在講自家家常。
鏟子又震,白光跳了一下。
金線拉長半息,隨即被藍光吞沒。
薑小葵察覺到身後樹林裡有一片區域的陰影變了形狀。不是光線問題,是有人挪了位置。她沒回頭,左手一點點往下壓,示意弟子們再沉一點。
阿拾閉上嘴,沒再加結尾那句“這陣子給我開”。他知道現在不是時候。萬一真把陣撕開個口子,裡麵衝出什麼,外麵再撲出一群黑衣人,他們連喘氣的機會都沒有。
“再來一次?”他問。
薑小葵搖頭:“等等。”
她感覺到一股冷意貼著地麵爬過來,不是風,是某種東西在移動。她右眼尾的硃砂痣有點發燙,像是被針紮了一下。她知道這是聖女血脈的預警,危險在靠近,但來源不明。
三名弟子中靠左的那個忽然手指一抖,符紙差點落地。他咬了下舌尖才穩住呼吸。他看到了——林子最邊上那棵歪脖子樹後,有個人影蹲著,穿灰袍,臉擋在樹乾後,隻露出一隻腳,鞋底沾著泥,腳尖朝內。
他沒動,也沒出聲,隻用左手輕輕碰了碰身邊人的袖子。
資訊傳開了。
薑小葵知道了。
阿拾也察覺到了氣氛變化。他把鍋鏟抱得更緊,嘴又咧開,這次是真的笑了:“嘿,有人偷聽我說家事?”
薑小葵瞪他一眼。
“我也不嫌棄。”阿拾聳肩,“反正我都說了十年,多幾個人聽也不差。”
“閉嘴。”薑小葵說,“你現在說話,不是為了吃飯,是為了試探。”
“我知道。”阿拾收起笑,“那我認真點。”
他清了清嗓子,坐直身體,雙手扶鏟,像舉著什麼重要物件。
“我爹是天上管掃星的。”他一字一頓,“媽是西海龍王三公主。”
鍋鏟嗡地一聲,白光暴漲。
陣麵劇烈波動,金線炸現,裂縫剛要撐開,又被藍光強行縫合。這一次,裂縫邊緣冒出一絲黑氣,比之前濃,像墨汁滴進水裡迅速擴散。
薑小葵瞳孔一縮。
那黑氣……和村子裡鍋底出現的痕跡一樣。
它回來了。
而且這次,帶著回應。
林子裡蹲著的人影動了下腳,像是要站起來。但沒動全,又縮了回去。
阿拾看見了,但他裝作沒看見。他低頭看鏟子,發現鏟麵多了道裂痕,很細,從柄部往上延伸,像是被什麼東西壓過。
“鏟子壞了?”他問。
薑小葵伸出手:“給我看看。”
他遞過去。
她接過,摸到裂痕時手指一頓。這裂痕不是外力造成的,是內部結構在變化。她記得大長老說過,食籙之器若承力過載,會先從器靈層麵崩解。
可這才幾次?
她抬頭看他:“你以前說這話,最多讓飯香一點,什麼時候能震碎石頭了?”
“前天。”阿拾說,“我在廚房炒豆芽,說了一句,結果灶台炸了。我以為是柴太潮。”
薑小葵盯著他。
“真的。”阿拾攤手,“你不信問我旁邊那位,他那天正路過,被熱湯潑了一身。”
弟子沒否認,隻是低頭看了看自己袖口的油漬。
薑小葵把鍋鏟還給他:“彆再試了。這陣不對勁,它在吸收你說的話。”
“那怎麼辦?”阿拾撓頭,“不說,咱們過不去;說多了,鏟子要碎,陣還要反撲。”
“我們不走。”薑小葵說,“他們想讓我們動。”
她說的是林子裡的人。
對方不出手,不現身,就是想看他們怎麼破陣,想摸清他們的底牌。這種人最麻煩,不是來殺人的,是來收集情報的。
三當家的人?
還是彆的?
她看向陣法。藍光穩定下來,符文繼續流轉,彷彿剛才的波動從未發生。可她知道,有什麼不一樣了。那道金線的位置偏了半寸,迴圈節奏也慢了一拍。
陣,被擾動了。
但沒破。
“你們三個。”她低聲說,“輪流盯著林子,兩人看陣,一人警戒,十分鐘換一次。”
弟子點頭。
“我守第一班。”左邊那個說,就是看到灰袍人的那個。
薑小葵看了他一眼:“你叫什麼名字?”
“陳石。”
“記住了。”她說,“活下來,以後有的是機會出風頭。”
陳石咧嘴一笑:“我娘說我能活到八十歲,我不急。”
阿拾聽了也笑:“那你得多吃我做的飯,保質保量。”
“你那飯吃了半夜跑茅房。”另一人小聲嘀咕。
“那是你腸胃不好。”阿拾不服,“彆人吃了都精神百倍。”
“我吃了昨天晚上夢見自己變成灶王爺。”第三人說,“手裡拿個鍋鏟到處追人。”
“那是福兆。”阿拾嚴肅道,“說明你有仙緣。”
幾人嘴角鬆了點。
緊張沒散,但壓住了。
薑小葵沒笑,但她肩膀鬆了半分。
這時候能開玩笑,說明還沒到絕路。
她重新看向林子。那片陰影還在,灰袍人沒走,也沒換位置。他像釘在地上一樣,耐心等著。
她忽然明白對方在等什麼。
等阿拾再說一次。
等鍋鏟再亮一次。
等陣法再次裂開。
他們在找規律。
她慢慢把手放回劍柄上,左手拇指頂開護手環,隨時可以拔劍。
“阿拾。”她低聲說,“待會我數三,你就喊。”
“喊啥?”
“照舊。但這次,加個新詞。”
“啥詞?”
“就說——‘我家鍋鏟,專治不服’。”
阿拾愣住:“這算啥咒語?”
“不是咒語。”薑小葵眼神冷下來,“是挑釁。”
阿拾咧嘴了:“我喜歡。”
他握緊鍋鏟,站起身,雙腳分開與肩同寬,像是要唱戲開場。
林子裡的灰袍人微微抬頭,露出半隻耳朵。
陳石屏住呼吸。
薑小葵抬起左手,三根手指伸出,開始倒數。
三。
二。
阿拾張嘴。
就在這時,右側弟子突然抬手,指向陣法角落。
“那裡!”
眾人轉頭。
陣麵底部,泥土微微隆起,一塊拳頭大的石頭正緩緩浮出地麵,表麵刻著幾個小字,歪歪扭扭——
“我也要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