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竟如此陰濕? 第6章 察覺
察覺
一直到放學教室中的人走光,言挺也坐著一動不動,拳擊手套自然是被他老人家笑納了。
果然,如他所料,在整棟教學樓人逐漸散儘過後,項際川又踏進了他們班級。
言挺擡頭,衝他挑眉,“怎麼,賤上癮了是吧?”
他邊說邊起身,項際川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他捏緊手裡的小盒子。
言挺好笑道:“這又是什麼新鮮的東西?”
項際川沒什麼情緒地同他對視,“耳機。”
“艸,你他媽想乾什麼?”
想乾什麼,項際川自己都看不太明白,他自覺應該是想對言挺好的,可是內心深處卻好像有個聲音在告訴他,遠遠不夠,這其中肯定有什麼步驟被自己忽略了,不然為什麼他卻總覺得空落落的。
見他沉默半天,言挺實在是頭痛,他煩躁地揉腦袋,“你之前不是說謝謝我嗎,得你現在也謝過了,滾,滾遠點知道嗎?少他媽來煩我。”
項際川垂頭,看不清表情。
言挺沒耐心,見對麵的人一副油鹽不進的死人臉,他好不容易因為那副昂貴的拳擊手套蓄積起來勉強算得上平靜的態度陡然破裂,他惡狠狠從後排跨出來,兩步便站在項際川麵前。
言挺一靠近,項際川覺得周身莫名暖烘烘起來了,他眨眨眼,慢吞吞擡腦袋。
“耳機是吧?拿出來我看看。”言挺語氣聽不出好壞。
項際川疑惑,但仍順從地攤開手,精緻的黑色包裝盒露出來,他知道言挺的手機型號,這黑盒子之中是他跑去專賣店慘遭導購忽悠半小時選擇的產品。
言挺掀起眼皮,瞥了眼那個盒子,擡手從對方手中拿起。
黑色的包裝盒有幾個金色的圖案,字型稍微變形,走得的是浪漫奢華風格。
言挺越看越好笑,盯著那幾個小字猛然就想起常樂的推測,低罵了兩句。
倆人這會兒站著的地方正對大開通氣的窗戶,窗台外的陽台上放著一個藍色的大垃圾桶掛著幾個拖把,言挺捏著盒子,頭都沒擡一下,猛一擡手,將手裡的東西扔出窗戶,直直砸進那個藍色的垃圾桶之中。
“砰”!
盒子撞擊在垃圾桶側邊,發出一聲悶響。
言挺俯身,逐漸靠近項際川陰惻惻道:“老子讓你,滾、遠、點!聽得懂人話嗎?”
項際川木頭一樣的臉總算是有了鬆動,他擰著眉毛,“為什麼?”
成長路上缺乏明顯情感教育以及良好正向引導的項際川顯然並不能理解言挺這位狂放不羈愛咋咋地的大爺的想法,明明自己是在儘全力對他好,為什麼要反過來讓他滾?
言挺氣笑了,笑過後不禁再次想起常樂對項際川性向的相關猜測,腦袋一疼,但要讓他開口問這麼一個問題那是萬萬不能的,乾脆拎著項際川的鬆垮的校服,“想知道為什麼?”
這是威脅,言挺以為這人起碼該知難而退了。
項際川卻點頭,“對。”
言挺瞪大眼睛,笑都笑不出來了,徹底沒有和這人折騰下去的心思,一拳頭悶進對方的腹部,他沒收斂任何力道,項際川在這次衝擊下臉色陡然煞白,腹部翻江倒海過後火辣辣的疼痛蔓延開來,他下意識蜷縮起身子捂著嘴咳嗽起來,身體的顫動傳到言挺手中。
言挺險惡地甩開對方,項際川順著泛黃的牆壁蹲下,緩和著肚子的痛苦。
看著他那副要死不活的樣子,言挺彎腰,擡手輕輕拍了拍對方側臉,語氣在暴走的邊緣,“現在明白為什麼了嗎?再他媽來,老子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項際川根本沒心思去分辨自己聽到了什麼,巨大的疼痛把他砸懵了,他捂著傷處的手微微顫抖,竭力放緩呼吸來平複。
並不滿意項際川的沉默,言挺疑惑“嗯”了一聲,“聽見了嗎?”
項際川點點頭,這才從言挺手裡逃過接下來一頓打。
等對方佝僂著身子從視線離開,言挺這才諷刺地笑了兩聲,買零食、還送耳機,當泡妞呢?
筆直的言挺毫無心理負擔將拳擊手套收入囊中,惡狠狠暗罵了兩遍項際川這個不知死活的可疑同性戀才作罷。
於是第二天常樂沒在晚自習之前觀察到那位沉默不語的小眼鏡兒帶來更加新鮮的禮物,語氣頗為遺憾衝言挺笑道:“項際川今天怎麼沒來呢?不是謝謝你嗎,就這點誠意?”
言挺在後邊翹著二郎腿看漫畫,聞言輕飄飄擡眸,“怎麼,皮癢癢了,我替你鬆鬆好了?”
老虎屁股摸不得,常樂知道再貧下去自己高低要挨頓揍,縮了縮脖子,“開個玩笑開個玩笑。”
言挺沒閒工夫繼續去糾結項際川不為人知的少男心事,他隻知道以武力服人,如果對方還敢繼續出現,那就打到對方不敢出現為止。
項際川回家過後,在衛生間的鏡子裡看到了自己腹部那一大塊紫紅,明天那地方便會變成淤青,他現在總算是明白了言挺和那些小打小鬨隻是單純想撈點零花錢的混混不一樣了,忍著疼痛抹完藥,他渾身泛著一股子苦澀的藥味。
到樓下倒了杯水,肚皮隱隱作痛讓他沒能把握好溫度,水有點燙,他索性倚在島台上愣神。
自從回到項家之後,項際川儘量避免出現在其他家庭成員麵前,其實所謂的其他,也就是項博廣,對方一旦見到他,總是會言語奚落一番,項際川並不擅長口舌之爭,也並不想同對方產生衝突。
起碼,就現在而言,產生衝突隻有他自己會吃虧。
可惜生活並不是童話故事,遭受欺辱的灰姑娘並沒有一個溫柔貼心的白馬王子出現,項際川這位灰先生在忍受痛苦的時候,轉頭便和項博廣這個惡毒的後哥撞了個正臉。
項博廣從藏酒櫃之中拿了高腳杯和一瓶紅酒,剛準備同往常一樣嘲諷對方一番,卻在路過項際川時帶過的風撲了一臉,一股藥酒的氣息。
一猜便知道對方捱了頓狠揍,他頓感心情大好,笑意盈盈端著酒杯離開。
項際川終於緩慢擡頭,盯著對方自在的背影,並不明白這人為何又改了主意,手裡的水溫逐漸下降,他輕輕抿了一口,周身縈繞著一股淡淡的藥酒味,奇怪的是,聞久了竟然也就習慣了。
一口氣喝了水,項際川放下水杯,轉頭也上了樓,他想,暫時可能不能再出現在言挺麵前了。
出於對言挺武力值的絕對服從,項際川再次回到了之前在陰暗角落裡蹲點的時光,同時他也百思不得其解,究竟是何緣由,送禮物卻還要被人揍上一頓?
此時言挺恰好結束訓練,老師同他講了之後的比賽注意事項,分析了一下對手的薄弱點。
收拾好東西,言挺拎了包走出訓練室的大門,此時還是下午,但恰好是假期前麵的一天,沒有晚自習,學校同學都少了許多。
言挺有些疲憊,他深深吸了口氣,卻猛然覺得那種熟悉的被監視感又竄了出來。
說來也怪,前兩天沒察覺啊。
隨後言挺猛然想起自己前兩天正被項際川那傻逼糾纏,第六感估計被那逼人給氣得失靈了,這會兒突然又反應過來,自己還有另外一個麻煩要處理了。
環視一圈無果後,他煩躁地踹了一腳路邊無辜的大樹,大樹瑟瑟掉落下幾片樹葉。
媽的,最好彆讓他逮到了。
心情差,便想發泄一下怒火,他乾脆改了路線,徑直朝籃球場那邊過去。
這個時間段平時間會約他打球的那幾個人恰好都在,常和他約著打球的人幾乎都認識言挺,這人脾氣暴球風也暴躁,遇上個心情不好的時候能把人虐出翔來。
而這個表情,顯然就是言挺暴走之際。
一場球打下來,大家都氣喘籲籲了好半天,言挺自己也扶著膝蓋喘大氣,一半是莫名其妙氣的,一半是累的。
散場時有人順便給了他一瓶水,言挺擡頭謝了一聲,擰開瓶蓋咕嚕咕嚕喝了半瓶水。
此時橙紅色的晚霞占了半邊天空,並不熱烈的夕陽恰好穿過言挺,映照著他鋒利英挺的側臉,項際川縮在遠處的校園角之間,他死死看著言挺手裡那瓶水,像是要用泛著火光的眼神灼燒出個洞纔好。
言挺停下動作,擰緊瓶蓋,籃球場這會兒人走得都差不多了,他也緩過氣來了,漫長舒了口氣,又恰逢微風拂過,燥熱得以驅散,言挺心情總算是好了許多,他平靜地閉上眼,輕輕勾唇,享受這來之不易的寧靜。
項際川遠遠盯著對方的表情,唯恐漏掉半點。
片刻過後,言挺再緩慢睜眼,眼神中的笑意暫時還沒消散,整個人處於平靜之中,項際川猝不及防看見那人臉上難得的由衷的笑容。
由於距離原因,他並沒有看清楚言挺眼眸之中的情緒,可項際川卻敏銳察覺到了言挺周身的利刃在此刻收斂起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難得的柔和。
沒由來地,項際川覺得呼吸有點困難,周圍好像有層看不見的阻礙在剝奪他的氧氣,他頭腦發脹,隻覺得言挺這樣…很好看。
不為人知道的言挺,很好看。
項際川深深地吸了口氣,他控製不住自己騰然加速的心跳,麵對自己這種莫名的變化,他甚至有點慌亂。
項際川從小到大都是個感情算不上很豐富的人,說好聽點叫泰山崩於前而麵不改色,往難聽的說叫情感缺失木訥,這種強烈的感情變化他沒有處理經驗,隻能聽著自己呼吸聲發愣。
等他回神,言挺早就不知去向。
明天便是週末,項際川想對方應該會直接回家,他這樣想著,緩慢從角落中出來,踩著地上乾巴巴的落葉,發出了幾音效卡茲卡茲的聲音。
他頓住腳步,落葉的聲音卻還在繼續,項際川扭頭,看見身後跟了兩個發型很新潮的男生,學校裡麵有閒工夫捯飭發型的人,往往是會來找他麻煩的人。
平日裡項際川都是沉默地等待這場單方麵的欺辱結束,可偏偏今天不同,他難得經曆一場難以辨彆的情感波動,這時候盯著對麵兩人竟然也罕見有些怒意。
寬大的校服袖口之下,項際川將拳頭捏緊,緩緩擡眸,平靜地同走來的兩人對視。
“艸,看什麼看?想捱揍啊!”其中一人怒道,不是說這軟柿子隻會垂著腦袋捱打嗎,這怎麼和模擬的劇本不一樣啊?
項際川沒說話,他一向話少,這個時候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手在袖子裡不受控製地抖動起來,幅度越來越明顯,到後麵竟然整條胳膊都在隱隱顫抖。
他白著一張臉,頭發有點長,搭在厚重的黑框眼鏡之上遮住了一雙堪稱漂亮的眼睛,就這麼陰惻惻同對麵直視著,像一條豎起腦袋的毒蛇,悄無聲息地立在敵人的正前方,不聲不響,冷不丁要給人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