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第一公 第133章 我不是好人(1)
“卑職濮璵....”
“哈哈哈....西涼侯,經年未見,您風采更勝往昔呀!”
洪武二十五年,十一月初三。
連日的暴風雪之後,西寧衛指揮使濮璵,終於趕到了蘭州。曹國公李景隆的臨時衙房。
“鎮台您太客氣了!”
濮璵偷偷觀察著李景隆的神色,笑道,“卑職....馬上知天命的年歲了,哪有什麼風采。倒是鎮台您....愈發器宇軒昂了!”
“哈?”
李景隆一笑,微微搖頭。
他這動作落在濮璵的眼裡,頓時心中一驚。
而後他緩緩上前,低聲道,“鎮台,聽說皇上對卑職這邊有些不滿?”
“嗯!”
李景隆不動聲色的點點頭,不再多言。
這就是他為何讓蘭州衛指揮使楊廉去找濮璵,而不是讓自己親兵去的理由。
楊廉那人誰都不願得罪,必然告知濮璵李景隆找他的原因。
而這個原因,就是李景隆當日隨口一說,皇上對肅鎮不滿。
濮家.....在西北甘肅,尤其是西寧衛那邊太根深蒂固了。
父子兩代,第一代奉旨建西寧衛,第二代鎮守,哪怕軍中的小旗官都是他們父子親手提拔的。
所以對於濮璵,隻能實施誆騙之策。
“鎮台!”
濮璵再次上前,沉聲道,“還請鎮台告知,到底....為什麼?”
之所以他能讓皇上對你不滿這句話給唬住,就是因為他真的有事兒。
父子兩代人都在一個地方鎮守,手裡能乾淨了?
“有禦史彈劾你!”
李景隆低聲道,“縱容兵丁劫掠商隊....喝兵血,賞罰罰不明...”
驟然,濮璵心裡咯噔一下。
這些事,真有!
其實不單是他,大明朝哪個邊關武將手裡沒這樣的事?
“敢問鎮台...”
濮璵咬牙道,“誰彈劾的卑職?”
唰,李景隆麵色一板,“怎麼,西涼侯.....要知道是誰,莫非是準備時候報複?”
“卑職不敢!”
濮璵瞬間驚出半身冷汗,然後看著李景隆有些訕訕的說道,“卑職就是覺得,這彈劾來的太...蹊蹺。”說著,他又看向李景隆,拱手俯身,“那....不知公爺您要......如何....?”
“等會寧侯,全寧侯兩位來了之後....去西寧衛詳查!”
李景隆低聲道,“若彈劾你的確有其事,那...本公就隻能公事公辦!”
“公爺!”
濮璵心中一慌,忙道,“念在咱們都是肅鎮出身的份上,您可千萬要拉卑職一把!”
說著,伸手入懷,一個信封無聲的出現,然後雙手捧著,放在李景隆麵前的桌上,又道,“卑職...感激涕零!”
數年前,當李景隆第一次為肅鎮總兵的時候,濮璵大可以不把李景隆放在眼裡。
第一,李景隆年歲小。
第二,他濮家在西北兩代,根深蒂固。
可現在卻不一樣了,李景隆不單是他的頂頭上司,而且如今是左都督,幾乎等於是全天下武官的頂頭上司。
再者,如今正掐著他的命門!
他濮璵可不敢再有半點輕視之心,不但把姿態放的很低,還要巴結。
“罵我?”
李景隆瞥了一眼那信封,“我是貪財之人?”
“這是西寧衛上下,恭賀公爺重鎮肅鎮的心意!”
濮璵忙道,“公爺....您也是帶兵的,下麵的兄弟們....日子不好過呀!”
這就是先送錢,再來法不責眾那一套!
也是在提醒李景隆,真出事的話,西寧衛上下,當官的一個都跑不了。到時候,你這肅鎮總兵,怎麼收尾?
你把這些人都軍法從事了?
“哎!”
李景隆歎口氣,“若我不念著咱們當年的同袍之誼,我也不會叫你來!我真想公事公辦的話,就直接帶人一頭紮到西寧衛,你軍中大營去了!”
“卑職明白!”
濮璵忙道,“卑職心裡清楚,您叫卑職來,是給卑職一個台階....”
“我這邊好說!”
李景隆又道,“出京之前,皇上那...我也替你說過話,你是功臣之後,就算撈些錢也不是什麼了不得的大事!但是...”說著,他話鋒一轉,“會寧侯,全寧侯兩位,好不好說話,想不想為難你,我是拿不準的!”
“你在蘭州等著他們....”
“隻要他們不願意深追究,我這邊自是好說話!”
聞言,濮璵眼睛一亮,笑道,“他們自然是好說話的,當年涼公接替您鎮守肅鎮那年,兩位侯爺是左右參將,說起來都是自己人!”
“嗬嗬!”
李景隆摸著鼻子,微微一笑。
心中卻道,“殺你,也是殺對了!你跟藍玉他們一夥是自己人?”
“其他的都是小事...”
李景隆繼續道,“另有一點卻是必須要馬上著手!”說著,他抬頭看向對方,正色道,“禦史彈劾你的
罪名之中,有一點...任人唯親!”
咯噔!
濮璵剛穩下來的心,猛的一抽。
“兵部調到你西寧衛的武官,竟然受到排擠...”
“千戶調過去,竟然要看小旗官的臉色?”
李景隆又冷笑道,“錢,都是小事,帶兵的誰不撈錢?可用人....”說著,他突然厲聲喝道,“西寧衛是你家的?全軍一萬多人馬,
都姓濮?”
“大帥!”
濮璵瞬間換了稱呼,單膝跪地,急道,“不是卑職要給自己開脫....西寧衛上下,都是父子兄弟一兩代人一塊當兵,外人來了自然融入不了。
”
“笨!”
李景隆皺眉道,“我現在跟你說的,是融入的事嗎?而是你任人唯親的事!”
“這....”濮璵抬頭,似懂非懂。
“你馬上整理一份名單出來,由我用印。就這幾天,把你在西寧衛那裡的心腹調走,然後從彆處...”
說著,李景隆頓了頓,“我先安排甘州通判羅海迎,去西寧衛幫你穩住軍心。”
而後,他壓低聲音,又道,“先做做樣子,反正調來調去都是咱們肅鎮自己人互換位置,等風聲過去了,再讓他們回去!哎,書生們不懂,邊關帶兵,沒有心腹,怎麼打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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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調甘州左衛千戶李大國...”
“右衛指揮張廣平..”
“前衛僉事周平貴...”
衙房之中,李景隆在一張張臨時調任的武官名單上不停的用印,口中道,“跟羅海迎一道,迅速把西寧衛給本公控製住!”
說著,他從抽屜中拿出一個信封,啪的甩了出去。
“這些給羅海迎,告訴他...說是本公...給西寧衛的年賞!”
正躬身聽令的許貴,下意識的開啟信封,頓時一驚。
“乖乖,六萬兩?”
“嗯?這麼多?”
李景隆也是皺眉,而後嗤笑,“西涼侯夠下本的!”
這錢,正是濮璵送的。
他前腳送,後腳就讓李景隆拿來收買軍心了。
“用不到這麼些!”
李景隆又道,“你抽出一半來,給讓人給甘州那邊送兩萬五千兩,快過年了,讓弟兄們給家裡買些好吃喝!剩下的五千兩,你跟繼和一人一半,分了!”
“卑職就願意替大帥您辦差!”
許貴笑嘻嘻的,“痛快,哈哈!”
“你少嬉皮笑臉的?”
李景隆卻是瞪了他一眼,“待這邊忙完了,我舉薦你出任一衛指揮使...”
“大帥大恩,猶如再造父母!”
徐貴聞言,
直接跪地叩首道,“卑職這輩子若有對不住大帥您的地方,千刀萬剮.....斷子絕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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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媽的,今年的雪真他媽的大!”
洪武二十五年,十一月十三,會寧侯張溫全寧侯孫恪,各帶一百親兵,連同二十六名將校趕到了蘭州。
比預想的正月來,足足早了大半個月。
張溫是開國的老臣,說話做事土匪做派。
孫恪是燕山侯孫興祖之長子,以右參將之身跟隨藍玉參與捕魚兒海之戰,因軍功封侯。
其為人看似有些不善言辭,但頗有城府。打起仗來是彪悍異常,殺得起性,往往赤膊上陣。跟他老子當年如出一轍...他老子當年是常遇春的鐵杆部下。
張溫站在火盆邊,靠著粗糙的大手,“他媽的,眼看過年了,又跑蘭州來了,這一年...竟他媽來回折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