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朝1627 第98章 心有七竅,玲瓏通九曲
心有七竅,玲瓏通九曲
朱由檢臉上的笑意盈盈,對孫承宗多了一份坦蕩。
果然,孫承宗話鋒一轉,竟將部分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
“子曰:君子之過,如日月之食焉,人皆見之;及其更也,人皆仰之。”
“”柳河之敗,終是臣與馬世龍等人謀劃不周,未能堅守本心,以至功敗垂成。”
“朝中諸公不明就裡,有所非議,亦是事出有因。若論過錯,源頭仍在臣等。”
好一個“源頭仍在臣等”!
朱由檢心中暗讚。
這一番回答,滴水不漏。
既全了同僚的體麵,又顯出了自己的胸襟,更將一個敏感的政治問題,化解為了一場單純的軍事失利反思。
不樹敵,不居功,不諉過。
這位帝師,可真是個玲瓏剔透的人物。
然而,朱由檢要的,不止於此。
“高時明。”朱由檢淡淡地吩咐道。
一直垂手侍立的高時明立刻會意,從禦案一旁捧起兩份奏疏,邁著細碎的步子,恭敬地呈遞到孫承宗麵前。
“孫師,再看看這個。”
孫承宗躬身接過,目光落在奏疏的封皮上,瞳孔微不可查地一縮。
一份是《毛文龍訴不平五事疏》,另一份是《東江鎮請發欠餉五十萬兩疏》。
“兵額不明,虛報軍功,拒絕移鎮……”
朱由檢的聲音不再溫和,他逐字逐句地念出毛文龍的“罪狀”,每念一條,殿內的空氣便凝重一分。
“此等狂悖之狀,與唐時擁兵自重的安祿山,何其相似!”
說到此處,他的聲調陡然拔高,帶著少年天子特有的銳氣與怒火,在空曠的大殿中回響。
“如此之東江,可還有牽製之用?”
“如此之毛文龍,可還是我大明之毛文龍?”
一連串的質問,如狂風驟雨,劈頭蓋臉地砸向孫承宗。
最後,朱由檢的語氣又驟然轉冷,每一個字都帶著徹骨的寒意。
“孫師,若由你出任薊遼督師,又當如何處置呢?”
孫承宗捧著那兩份薄薄的奏疏,卻覺得重如泰山。
奏疏上的字不多,他一眼便能看完,但他卻看得極慢,彷彿要將每一個字都刻進腦子裡。
他知道,皇帝在等他回答,而這短暫的沉默,是他唯一可以用來思索對策的時間。
東江,絕不能廢!
這是如今遼東三方佈置中,至關重要的一枚“虛著”。
東江再怎麼頹唐,終究能輻射遼南之地,能夠接引遼民,能夠讓奴酋不敢全力西顧。
這就像靴子裡的一粒尖石,磨得久了,也能讓人鮮血淋漓。
而毛文龍,並非一定要留,但卻不可太快拿下。
東江鎮遠在僻海,遼人眾多,其之立身,多靠義氣。
而這義氣,又泰半集於毛文龍之身。
如果貿然將之拿掉,恐怕東江鎮數年之內都將一蹶不振了。
隻是,皇帝的口氣如此決絕,顯然已對毛文龍惡感到了極點。
自己若要轉圜,又該從何說起?
時間,在無聲的對視中流逝。
孫承宗終究是放下了奏疏。
他抬起頭,額前的皺紋擰成了一個深深的“川”字。
“陛下,毛文龍以哀軍相集,孤軍深入敵後,光複遼南多島,掀起鎮江大捷,於薩爾滸之後萬馬齊喑之時,收取遼南。”
“其後又於皮島、鐵山開鎮,聯絡遼民,襲擾奴酋,其膽氣忠勇,天下共鑒。”
他開口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