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天死諫,我成千古明君了? 第80章 再見老朱
雖然老朱也曾經洗劫過商賈,可要說肆意劫掠商賈,那這問題可就大了。
這一次籌措銀兩雖然是朱煐主持,可商賈也算是出了大力。
在老朱的想法裡,十個名額,總不能每個商賈都和這胡老三一樣有錢吧?
十個名額,除掉胡老三的這個名額之外,總共還剩下九個名額,九個名額每個名額捐款個二十萬兩,總計一百八十萬兩,加上胡老三的那三十六萬兩,總計兩百一十六萬兩.....老朱在心裡反複盤算著,手指無意識地在禦案上輕輕敲擊,這筆錢足以緩解湖廣之地的災情。
這是老朱的心裡上限預期.....他甚至覺得這已是極樂觀的估量,需知國庫一年歲入也不過兩千萬兩白銀。
而至於老朱的心裡下限,那就是剩下的九個名額每個名額收十萬兩,如此一來的話就是九十萬兩銀子,加上胡老三捐的三十六萬兩銀子,總計一百二十六萬兩。
這也是一筆钜款,至少用來賑災將把將是夠的了,也能大大給朝廷財政緩一口氣.....他甚至已經預備好了幾種使用這筆款項的章程,隻等銀兩入庫便可施行。
可現在老朱聽到了什麼?
四百多萬兩?
老朱的第一反應就是,朱煐為了能夠湊集更多的銀兩,對商賈威逼利誘亦或是劫掠了商賈,這是老朱決計不允許的!
他的臉色瞬間沉了下來,胸膛微微起伏,一股怒氣混合著擔憂直衝頂門。
他彷彿已經看到言官們唾沫橫飛的彈劾,民間沸沸揚揚的議論,說朱煐榨取民脂民膏。
有些事情他能做,可朱煐不能做,朱煐尤為特殊!老朱自己是從屍山血海裡殺出來的皇帝,什麼惡名都能扛,但朱煐不同。
朱煐是老朱認定的未來大明繼承人,老朱自己的手上已經沾滿了鮮血,多一條性命少一條性命無所謂,反正已經背負了罵名,這罵名再多背負一些也無妨.....他想起自己這些年來殺過的功臣、懲處的貪官,史筆如鐵,他早已不在乎身後評說。
可朱煐還是一張白紙!這孩子聰慧仁厚,尚有無限可能。
老朱對於繼承人的名譽和名聲方麵還是十分看重的。
他已經沒有了名聲可言,這人呐,越缺什麼就會越想要什麼,老朱屬於是破罐子破摔,反正自己也沒有什麼好名聲,那就完全不要名聲好了,可他不希望大明的繼承人聲名狼藉!他希望朱煐能成為一個眾口稱頌的仁德之君,一個能讓他這個祖父在九泉之下也能感到欣慰的明君。
這就是為什麼明明老朱的名聲很差,可朱標的名聲卻很好的原因。
民間盛傳,太子朱標有仁君之姿,乃仁德之君!至於這仁慈和仁德從哪裡體現?這自然是通過和老朱進行對比之後體現的嘛!
朝堂上經常會出現這麼一幕:
老朱:豈有此理,犯此事之人,全給咱殺了,誅九族!
這時候朱標就會站出來,躬身行禮之後對老朱勸諫:
朱標:父皇不可!這些人罪雖大,卻不至誅九族,誅三族就好。
老朱:既然太子開口,那便依太子的意思,咱退一步,誅三族!
其餘大臣:太子仁德!
朱標仁德嘛?仁德!這毋庸置疑,畢竟他的參照物是老朱嘛!
老朱是不希望自己的未來繼承人在名聲方麵太過狼藉的,因此他把所有棘手的事情都攬到自己身上,自己一人背負罵名.....從曆史上來看的話也確確實實是如此,朱允炆的名聲在登基之前一直都很不錯,也未嘗沒有老朱推波助瀾的意思.....
正因如此,所以老朱在聽說朱煐籌集了整整四百萬兩之後的第一時間麵色劇變,大驚失色!他幾乎要立刻站起身,傳喚朱煐前來問個明白。
老朱擔心朱煐為了搞錢而采取了應激手段,這要是導致聲名受損那就得不償失了.....
他甚至一瞬間想到了最壞的結果,若是孫兒行差踏錯,他該如何補救,又如何保全孫兒的聲譽。
可老朱隻是稍稍一思索就又恢複了冷靜.....他畢竟是曆經大風大浪的開國帝王,深知遇事不能先自亂陣腳。他深吸一口氣,將翻騰的情緒強行壓下。
不對不對,以咱大孫的性子,絕對不會做這種事.....朱煐那孩子,心思縝密,做事有章法,更難得的是心存仁念,絕非急功近利、不擇手段之人。這其中必定另有緣由。
“蔣瓛,這到底怎麼回事?”老朱當即看向蔣瓛,聲音已經恢複了平時的沉穩,但目光卻銳利如刀,緊緊盯著殿下的錦衣衛指揮使。
蔣瓛不由苦笑,他知道皇上此刻心中必定驚疑不定,連忙躬身回話:“陛下,這臣也還不清楚啊,這些錢財是秦王和涼國公,朱禦史一同運進來的,內庫正在統計呢,不過臣以為朱禦史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謊,於是就提前來稟報了。”他的語氣小心翼翼,既不敢誇大,也不敢隱瞞。
“他們人在何處?”老朱追問,手指不自覺地在龍椅扶手上叩擊著,顯示出他內心並不像表麵那麼平靜。
“剛把銀錢交給內庫,眼下正往禦書房而來。”蔣瓛趕緊回答,“微臣是一路跑來的,不過算算時間,朱禦史他們也該到了.....”
聽到這話的老朱眉頭一挑,心中已然有了計較:“你去門外看著,他們到了之後直接給咱帶進來,咱要好好問問!”他倒要親眼看看,這群人究竟弄的什麼玄虛,是如何變出這四百多萬兩白銀的。
老朱強壓著內心中的困惑,他畢竟見慣了風風雨雨,在短暫的慌亂之後就又恢複了冷靜,開始整理起了衣服.....
就在蔣瓛剛準備去門外的時候,門外卻傳來了朱樉的聲音....
“父皇,兒臣求見!”
朱樉的聲音中帶著激動和興奮,想到即將要在自己老爹麵前露臉,朱樉就感覺莫名的一陣爽意席捲心頭.....他幾乎能想象到老朱驚訝又讚許的表情.....“陛下,秦王殿下和朱禦史他們到了!”蔣瓛看向老朱,等待指示。
“還不快去開門?”老朱一瞪眼,看似不耐煩,實則心中也急切地想見到他們,問個水落石出。
蔣瓛趕忙應聲,快步走向禦書房沉重的大門。
.....
禦書房裡,燭火搖曳,一道道燭光把整個禦書房照得燈火通明.....
空氣中有淡淡的墨香和檀香味混合在一起。
雖然現在已經是淩晨,可太陽還沒有升起,陽光尚未灑落,天還隻是泛著一點點魚肚白的微光.....
通宵批閱奏章剛睡下不久被喊醒的老朱眼中帶著些許血絲,但精神卻因這突如其來的訊息而高度集中。
蔣瓛開啟了大門,門口站著一堆人。
秦王朱樉一身親王常服,臉上是掩不住的得意;涼國公藍玉則身披國公袍服,雖努力保持著武將的沉穩,但眉宇間也透著幾分揚眉吐氣;
皇孫朱允熥、禦史朱煐則身著常服,朱煐神色平靜,眼神清澈,看不出絲毫慌亂;張平、方孝孺兩位文官緊隨其後,麵色肅然;
還有弓著身子,顯得格外拘謹小心的商賈胡老三,他穿著嶄新的綢緞衣服,但在這天家重地,依舊顯得格格不入,額頭上甚至滲出了細密的汗珠.....
“蔣指揮使跑挺快啊,連本王都追不上蔣指揮使了。”朱樉心情很好,看到蔣瓛也不由調侃道,聲音洪亮,打破了黎明時分的寂靜。
“職責所在,下官這不得先過來給陛下稟告一聲嗎?否則這便是下官的失職了....”蔣瓛連忙賠笑,側身讓開道路。
“哈哈哈哈,蔣指揮使彆緊張,理解,本王理解。”朱樉大笑著拍了拍蔣瓛的肩膀,顯得很是親熱。
“不知現在本王可否入內?父皇他應該起來了吧?剛剛聽到父皇的聲音了。”朱樉蠢蠢欲動,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老朱了.....
雖然這籌措銀兩的事情不是他主導做的,是朱煐主導的,可好歹咱也是參與了不是?而且咱還是鼎力支援的,這計劃全程也都參與了,這功勞沒有,也該有苦勞吧?朱煐的計劃成功,朱樉與有榮焉,因為他參與了!
“王爺請便,陛下口諭,讓大家入內覲見。”
蔣瓛和朱樉說完之後又衝著眾人笑著說道。他的目光尤其在胡老三身上停留了一瞬,哪怕胡老三,蔣瓛這會兒都不敢怠慢,彆的不說,光是這四百多萬兩銀子的數字就已經直接把蔣瓛給嚇到了......
他從未想過這商賈居然能彙聚出如此驚人的力量!
這可不是四萬兩,也不是四十萬兩,這特麼的可是整整四百多萬兩啊!
一個能夠籌措到四百萬兩銀子的商賈,誰敢怠慢?
整個大明一年的賦稅也才這個銀兩兩千萬兩,這可是整個大明,數千萬百姓繳納的稅賦!
商賈,數日之內就彙聚出了堪比整個大明賦稅五分之一甚至四分之一的銀兩?這商賈之力,恐怖如斯!
蔣瓛不得不承認,自己確確實實是小覷了商賈,商賈之力,遠遠超乎了他的想象!他暗自提醒自己,日後對待這些看似卑賤的商人,恐怕得換一番眼光和心思了......
........
禦書房內,燭火搖曳。
老朱衣服都還沒有穿好,朱樉領頭,幾人就進來了。夜風從半掩的殿門外滲入,吹得案幾上奏摺紙頁輕微作響。
“兒臣拜見父皇!”
“臣等拜見陛下!”
眾人齊齊行禮,聲音在空曠的殿中回蕩,驚起一絲肅穆。
老朱揮了揮手,語氣裡帶著剛被喚醒的沙啞:“行了行了,都給咱起來吧。”他外袍還未係全,發絲也有些散亂,可那雙眼睛卻早已清明如晝。
老朱現在心裡頭癢癢的,他迫切地想要弄明白心裡頭的疑惑,想要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這幾日壓在胸口的訝異與震動,如浪潮一波接一波,幾乎讓他坐立難安。
他的目光瞬間就落在了朱煐的身上。
對於這個大孫,老朱的心情複雜得很。短短月旬的時間裡,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而這些事情無一不是和這失而複得的大孫有關。從認祖歸宗到參政議政,從議論國策到籌措災款,他每一步都走得讓人瞠目,又步步踏實。
這些事情,全都是有利於大明之事!
難不成,當真是老天有眼?是大明德被天下,才降此英才於朱家?
原本老朱對於朱煐剛開始隻是驚歎於朱煐的眼光,以及對流落在外多年的心疼,可後來朱煐的性子讓老朱感覺到了佩服!
是的,佩服!
能讓老朱佩服的人不多,可朱煐算得上一個!他不僅有膽識,更有謀略;不僅有仁心,更懂得何時該施以雷霆。
不過這性格也讓老朱擔心朱煐過於剛直,於是他在宮中就用奏章想要教自己這大孫一些處世之道。可沒曾想,在朝中剛得不行、誰也不怕的大孫子,在處理政務的時候卻變得格外的成熟,出的政令懷柔居多,條理清晰、進退有度,哪裡有半點剛正的影子?
甚至老朱產生了一種在看自己批閱奏章的錯覺!
經驗手法眼光見識儘皆非常老道!
這是一個從未處理過政務的人?老朱隻能將這歸咎於天賦。而從這時老朱也就明白了一點,自己這大孫子剛正是剛正,可那也是分人對事的!對於他堅持的事他絕對不會後退,可麵對他認為可以商榷的事情,他處理起來就十分到位。
不光是對事,也是對人,對於該以剛克剛的人就剛,麵對要以懷柔手段對付的人,就柔!
這讓老朱尤為欣喜,可剛可柔,可硬可軟!這簡直就是完美的模版啊!彷彿天生就是吃皇家這碗飯的料。
到這一步,老朱對於朱煐這個老天重新還給自己的繼承人就已經是萬分滿意了,可沒想到這湖廣賑災糧款籌措一事上,居然又給了他一個巨大的驚喜!
前幾日在朝堂上湖廣遭災,朱煐主動站出來的時候老朱是高興的,因為這代表朱煐本心是為百姓,他的眼裡是有百姓的,知道百姓遭災,心中著急。
老朱一直覺得這天下,誰都可以沒有,但不能沒有百姓!沒有百姓的天下,還叫天下嗎?沒有百姓的支援,大明還能是大明嗎?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老朱的思想也貫徹落實到了朱標的身上,朱標對於百姓的看法和老朱是一致的,這也是老朱最看重朱標的一點!
而在朱煐身上,看到這一點,老朱自然是高興。
隻是讓老朱沒有想到的是,朱煐居然大包大攬地直接接下了這給湖廣籌措賑災糧款的一應事宜!
這讓老朱著實大吃一驚,甚至下意識就想要阻止,可老朱轉念一想,他又收回了動作。
他想要藉此機會給自己這大孫子一點點小小的挫折。
老朱深刻明白,想要當一個皇帝有多麼不容易,要承受什麼樣的壓力,他心疼朱煐可卻不能溺愛,他想要培養自己這引以為傲的繼承人........
於是老朱決定讓朱煐吃吃癟,為自己的衝動買單,這樣日後隻要是遇到事情之後,那就會三思而後行,而不會如此急切,如此莽撞。
隻是沒想到就是這麼一放縱,不得了了!
第二天朱煐就鬨出了大動靜,一日之內入宮三次,每一次入宮都給老朱帶來了不同的震撼!
而第三次入宮更是直接把商賈帶來了,而且同時帶來的還有如今早已經入了內庫的整整二十六萬兩銀子和處在湖廣附近的價值十萬兩銀子的糧草!
老朱驚呆了!
他第一次深刻認識到什麼叫做商賈的力量!而讓他更震驚的是,自己都無法調動的商賈的力量,居然被朱煐這小子給調動了!
隻是用了區區一個莫須有的稷下學宮?
這裡麵究竟是怎麼一回事,老朱直到現在都還是一知半解,本來他是想要找朱煐問問的,可又擔心朱煐這幾日籌措銀兩太忙,於是強忍住了心中的疑惑,準備此事結束之後再詢問,畢竟這時間不是多得是嗎?
隻是讓老朱更沒有想到的是,這特麼的一等,不得了了!
剛剛正在睡覺呢,忽然就被蔣瓛給叫起來,並告知了朱煐已經籌措到整整四百多萬兩且已經帶著錢入內庫了的訊息,這直接把睏意給老朱給驚沒了!
老朱此刻看著朱煐,心中忽然有種,自己好像已經被自己這大孫子給超過了的感覺........
青出於藍而勝於藍,長江後浪推前浪啊........
老朱雖然為自己的大孫子感到高興,可心中又難免有那麼些許的擔心,畢竟這錢........太多了!多到令人心悸,多到讓人不禁想問:一個少年,何以有如此手段?這背後,到底是什麼樣的機巧與佈局?
到底是怎麼回事?
老朱看著朱煐久久不語,眼神複雜如深潭。而老朱不說話,其他人也不敢開口........朱樉低頭盯著靴尖,幾位臣子更是屏息靜氣,不敢擾了聖慮。
一時間,禦書房內陷入了古怪的寂靜氣氛中........隻聽得燭花偶爾爆響,和窗外遠遠傳來的更漏聲.....
氣氛一時之間陷入了僵持,彷彿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
.......
最終還是朱樉實在忍不住了開了口。他雙手微微發顫,藏在袖中攥成了拳,目光卻灼灼地望向龍椅上的朱元璋,聲音因激動而略顯嘶啞。
“父皇,兒臣要告訴你一個好訊息啊!”
朱樉激動地看向老朱,語氣中帶著難以掩飾的興奮,甚至還有幾分少年人獻寶似的天真。他向前邁了一小步,像是要更靠近父親一些。
“朱禦史此番籌措湖廣賑災銀兩,重開稷下學宮,總共籌措到銀兩四百二十七萬兩,加上先前胡老闆捐贈的三十六萬兩,總計四百六十三萬兩!”
他一字一句報出數字,每個字都咬得極重,彷彿擲地有聲。殿內燭火跳躍,映得他眼中光芒閃爍。
“兒臣為朱禦史請功!還請父皇賞賜!”
朱樉的話說的很巧妙,明麵上說是給朱煐請功,但實際上卻也是讓老朱明白自己等人究竟乾成了什麼樣的大事。他緊緊盯著朱元璋那張曆經風霜、常年肅穆的臉,連呼吸都屏住了幾分。
他倒是不求什麼賞賜,他本身就已經是秦王,老朱一人之下,萬萬人之上,要說錢財,他有封地,封地還是富庶之地,壓根就不缺錢。
他隻是尋求一個認可,尋求老朱的認可,還有就是看到老朱那震驚的表情........哪怕隻是一瞬間的動容,就足以讓他心滿意足。
隻要能讓自家的這老頭子神色動容,朱樉就感覺這次入宮太值了!
這是一個一輩子都沒有得到老爹認可,迫切想要乾出事情驚訝自家老爹的樸素的兒子的思想........他像小時候第一次射中靶心那樣,渴望從父親臉上看到讚許的神色。
一個人的思想性格的形成和幼年時期的經曆往往脫不開關係,朱樉的性格思想的形成就是如此,他所做的一切都有著童年時的影子........那個總是站在宮牆下,看著父皇手把手教大哥寫字的孩子,如今依然在心裡某個角落注視著父親。
年少不可得之物,終將困其一生,或便如是。
無論是普通人,還是達官貴人亦或是名垂青史的大人物,無外如是........
原生家庭的影響是難以脫離的,性格的優點,缺點,會在童年的經曆中逐漸形成,逐漸放大.....
縱觀老朱的這幾個兒子,除了朱標之外,無論是朱樉、朱棡、亦或是日後的永樂大帝朱棣,他們無一不是在用自己的行為,自己的一生行動去證明自己的能力,去向老朱證明自己,去反抗老朱的蔑視........
而這一切,都隻是因為老朱對於他們從小到大的忽視.....
老朱的眼裡,有且隻有朱標一人,他用儘了全部的心力去培養朱標,而對於其他的兒子隻是附帶的。其他皇子得到的,永遠都是朱元璋匆匆一瞥和程式化的訓誡。
偏偏朱標的能力又確實出眾,在這種情況下,朱樉選擇了擺爛,選擇了用出格的事情去吸引老朱的注意力,他成功了,於是一直踐行著這條路,以至於形成了他的惡名,他暴虐的脾氣,他那喜武不喜文的性子........
朱棣也在用自己的行為抗爭著老朱,老朱時刻防備著他,但他卻硬是讓老朱挑不出半點毛病,朱標去世前,朱棣從未想過造反,一來是知曉朱標的能力,二來就是想向老朱這個父親證明,你是小覷了我朱棣!
不過曆史上大明的滾滾洪流終究是影響到了朱棣的計劃,朱允炆登基,朱棣為了自保起兵,以絕對的劣勢反敗為勝,靖難成功入主京城之後,朱棣又在用一生時間去證明,自己這個皇帝,當的沒有錯,自己是被逼無奈起兵,但同時自己做的不比朱允炆差,比朱允炆要好!
即便是老朱已經去世了很多年,可心中的執念依舊讓朱棣在向九泉之下的老朱證明自己。
他禦駕親征多次,開疆拓土,他碌碌一生,哪怕晚年都不敢懈怠,在朱棣的身後好像有一條看不見的鞭子一直在追著他抽打,讓他哪怕是晚年也不敢有絲毫的放鬆......
而這一根看不到的鞭子,就是已經去世多年的老朱....
......
“當真是四百二十七萬兩?”
聽到朱樉親口說出這個數字的老朱終於在他那波瀾不驚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神情......他的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龍椅扶手,目光第一次完全聚焦在朱樉身上。
看到老朱的驚容,朱樉終於是露出了笑容......那笑容裡帶著得逞的喜悅,更有著如釋重負的輕鬆。
“哈哈哈,父皇,這兒臣還能騙您不成?”
“如假包換,如今四百二十七萬兩銀錢,已經悉數入了內庫,父皇儘管去清點便是。”
朱樉的聲音不禁提高了些許,胸膛也挺直了幾分。
“這些銀子的來路如何?”老朱問出了自己心中最關心的事情,他沒有看朱樉而是看向了一旁半蜷縮著身子的商賈胡老三.....那雙銳利的眼睛微微眯起,如同鷹隼審視獵物。
“胡老闆,你來給咱說說這銀子的來路?”
老朱眯著眼睛盯著胡老三,胡老三瞬間感受到了一股子巨大的莫名的壓力席捲而來,整個人唰的一下,渾身冒出冷汗......他感覺自己的膝蓋發軟,幾乎站立不住。
胡老三噗通一聲直接跪到了地上......額頭緊緊貼著冰涼的金磚。
“陛下,小人,小人....”
雖然已經是第二次見老朱,可上一次老朱並未刻意施展屬於帝王的氣勢,而這一次不同,老朱不由自主地流露出了氣勢的壓迫。
這下胡老三就扛不住了。
老朱這才意識到了自己失態,當即收斂了氣勢,開口道:“你如實稟報就是,起來回話,你給咱籌措了這般多的銀兩,咱賞你還來不及呢。”
老朱收斂氣勢後胡老三才鬆了口氣,剛剛那股子帝王的壓迫感太強了,以至於讓他感覺自己好像是被一頭猛虎給盯上了一般......他顫巍巍地用袖子擦拭額角的汗珠。
“慢慢說,不用急。”
老朱又寬慰了一句,語氣放緩了許多。
“是。”
胡老三這才放心地用袖子擦了擦額頭的汗漬,抬頭衝老朱拱了拱手,起身之後對老朱道:“陛下,這些錢都是臣聯係認識的一些商賈好友,他們得知臣為國捐獻銀兩之後居然受到陛下親自撰寫聖旨恩賜,還能讓自家娃娃進稷下學宮就讀,此事一經傳開之後,全都找小人,想拜托小人尋尋門道....”
說著胡老三悄悄地瞅了一眼一旁的朱煐,頓了頓繼續道:“朱禦史和小人說了,說是這稷下學宮還給商賈家子弟留了九個名額,這每個入稷下學宮的學子都能得到陛下的親筆聖旨,陛下乃學宮祭酒,此乃每個學宮學子應有權益......”
“其他商賈聽聞之後一個個都搶著想要名額,於是小人便舉行了一個小型的拍賣會,這左右都是朋友,小人也不好徇私不是?更何況這主事人還是朱禦史呢,小人更不能越俎代庖,若是因為小人與其他人之間的情誼影響到了朝廷法度,那小人是萬死難辭其咎啊!”
“於是小人便讓大家公平競爭,價高者得,這九個名額總計拍賣了四百二十七萬兩,方纔秦王說的數字倒是不錯,不過小人還有一點得補充,這畢竟銀兩數目太大,時間又短,一時之間難以完全籌措出所有銀兩,於是小人便擅自做主讓大家可拿房契地契來抵。”
“陛下請放心,小人對房契地契這些估價都是按低估的,這入庫的銀錢倘若是賣了地契和房契,隻會比四百二十七萬兩多,不會比四百二十七萬兩少!”
胡老三小心翼翼地給老朱完完整整地講了一遍後又拍著胸脯保證了這四百二十七萬兩的真實性........他的聲音逐漸穩定下來,但雙手仍微微顫抖,說完後深深一揖,不敢直視天顏.......
...........
靜....
寂靜!
整個禦書房裡,鴉雀無聲,一片死寂,連窗外偶爾傳來的風聲也彷彿被這凝重氣氛吞噬了一般,沉沉壓在每個角落。
朱樉幾人不說話自然是在等老朱說話,而老朱不說話........純粹是因為老朱已經聽的人都呆住了,連手中那支朱筆懸在半空也忘了擱下。
雖然他想過蔣瓛和朱煐等人不可能拿這四百多萬兩銀子開玩笑,這錢應該是沒有問題,可當胡老三真真正正將來龍去脈給說了個清清楚楚之後,老朱依舊給驚呆了!他身子微微前傾,目光如炬般釘在胡老三那張誠惶誠恐的臉上,彷彿要從中再挖出什麼未曾言明的細節。
是真的!
錢的數目是真的,錢的來路是正常的!
老朱一臉驚歎地看向朱煐,那目光像是要穿過他恭謹低垂的眉眼,直探入骨........眼神中滿是複雜,驚異、欣慰、幾分不敢置信,還有一絲極隱晦的如釋重負。
誰能想到,這特麼的短短數日,有人能以一己之力直接籌措到這整整四百六十三萬兩銀子?這數目,抵得上某些貧瘠之地數年稅賦,竟被他輕描淡寫之間聚沙成塔。
這要是換成彆人有這本事,老朱哪怕是高興也不至於太高興,他還得擔心,還得防著點........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帝王心術,首重平衡,絕不容此等攬財聚勢之才脫離掌控........可朱煐........
咱大孫有這本事,隻能說,天佑大明,天意如此啊!他心中那股一直懸著的隱憂,此刻終於略略放下幾分,甚至湧起一陣近乎驕傲的暖意。
............
禦書房裡的燭火在搖曳,將人影拉得忽長忽短,投在滿架奏章與古籍之上,明明滅滅,如同此刻眾人起伏難平的心緒。
最終還是老朱開口打破了寧靜,他聲音洪亮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感慨,像是巨石投入深潭,驀地蕩開層層漣漪。
老朱看著朱煐看著看著就笑了,那笑意是從眼底漫出來的,驅散了先前一室的凝重。
“還是咱大........呃........”
老朱高興之下,險些說漏了嘴,麵色一變,將那幾乎脫口而出的“大孫”二字硬生生嚥了回去,頓了頓繼續道,語氣依舊帶著未儘的暢快:“還是咱大明的朱禦史有本事啊!”
“咱要賞,咱要大大地賞!”
“朱禦史,你說吧,要咱怎麼賞你?”
老朱笑嗬嗬地看著朱煐,心情大好,手指無意識地敲打著禦案,發出篤篤輕響。
“啟稟陛下,臣不要賞賜,為國效力本就是微臣分內之事,更何況這些錢也是商賈捐贈的,和臣的關係並不大。”朱煐躬身回答,語氣平穩謙遜,姿態做得滴水不漏。
“不驕不躁,好,好啊!”老朱拍手稱好,連連點頭。
看著大笑的老朱,朱煐也是笑了,隻是那笑容底下藏著一絲隻有自己才懂的戲謔。
笑笑笑,你慢慢笑,等知道了咱這背著你偷偷收了商賈幾十萬兩上百萬兩的時候,看你還笑不笑得出來。他在心底默默唸叨,彷彿已看見老朱暴跳如雷、吹鬍子瞪眼的模樣。
朱煐心中暗戳戳地想著,想到到時候老朱精彩的表情朱煐就忍不住有些樂。這老朱頭就像是一塊成功路上的絆腳石,還是一塊巨大的絆腳石,直接攔住了自己通往成功的道路,也就是自己,百折不撓,心態好,再加上有著豐富的穿越輪回做任務的經驗才一直堅持到現在還在努力尋找著合理的求死之路,雲淡風輕,心態穩固。若是旁人,早在這反複拉扯、希望又失望的折騰中失了方寸。
換成一般人,怕是早就被這老朱頭給搞得心態崩潰了!
“有功就要賞!朱禦史,你就放心大膽和咱說就是!”老朱大手一揮,語氣不容拒絕。
“陛下,臣有陛下信任已是榮幸之至,臣所求無非就是為大明辦實事,為朝廷辦實事,若是可以,陛下就賞賜微臣繼續主管這稷下學宮吧。”朱煐說的誠懇,雖然心裡在吐槽,可表麵功夫朱煐還是做得十足,眉眼低順,語氣懇切。
“稷下學宮本就是你提出來的,自然由你負責到底,嗯...那便這樣,咱做主,撥一百萬兩給稷下學宮,朱煐聽旨!”老朱顯然早有成算,話音落下,便已有內侍恭敬捧上一卷明黃。
“臣在!”朱煐應聲而拜。
“即日起咱就命你為稷下學宮副祭酒,同秦王,晉王一起好好重開稷下學宮,咱諸事繁忙,學宮一應事宜你自行決議,涉及學宮內事,可先行後奏。”老朱笑嗬嗬地看著朱煐,隨後拿起了一張早就已經寫好的聖旨........那絹帛上的墨跡分明早已乾透。
沒錯,這聖旨就是老朱早就寫好的,老朱早就已經給朱煐準備好了聖旨,這朱樉都是學宮副祭酒,老朱又豈能虧待自家大孫?他不過是借著這個由頭,順理成章地將這份早已備下的恩賞頒下去罷了。
而聽著這聖旨的朱煐沒有什麼感覺,於他而言,這不過是計劃中必要的一環,是通往最終目標的階梯。可一旁的胡老三卻是整個人激動得微微有些顫抖了起來,他死死攥緊袖口,才勉強抑製住那幾乎要衝口而出的驚呼。
朱禦史成副祭酒了?
果........果然!
我胡老三的運道要來了!
胡老三感覺自己整個人都在顫栗,一股熱流自腳底竄起,直衝頭頂,讓他耳根都有些發燙。
興奮得顫抖,激動得顫抖!
果然,我老胡的判斷是對的!他腦海中再次浮現出昨夜自己輾轉反側、抽絲剝繭般分析局勢的情形,每一個細節都彷彿在印證他此刻的狂喜。
朱禦史的背後,就是陛下!
胡老三的目光偷偷打量著一旁的朱煐,那眼神敬畏中帶著狂熱,想到昨夜自己的判斷,他幾乎要為自己這超凡的洞察力喝彩。
一時間,胡老三感覺自己簡直聰明到了極點!我胡老三,不愧是走南闖北見過風風雨雨之人,一眼就看出了朱禦史索賄背後的貓膩!陛下這顯然就是和朱禦史穿一條褲子,朱禦史就是陛下的心腹,在給陛下辦事傳話呢!~
至於如何判斷的?這就再簡單不過了。
稷下學宮是什麼地方?那是網路天下頂尖學子,彙聚天下頂級英才,日後建設好了比國子監還要更頂級的大明第一學府!
祭酒是陛下,副祭酒是兩位王爺,就連涼國公都沒有副祭酒之位!這是為什麼?因為名望啊!
學院副祭酒,僅陛下一人之下,以稷下學宮的規模和等級,日後必然是名譽天下,這副祭酒一職,必然是能彙聚天下讀書人中的口碑與名望的位置!
這個位置,陛下卻讓朱禦史一個外人來坐了上去........這其中意味,還不明顯嗎?這分明是聖心默許,乃至聖意推動!
想到這裡,胡老三更激動了,彷彿已經看見自己憑借從龍之功,一步步踏上青雲之路的景象。自己押寶押對了!這一波冒險的投資,又一次押中了人生騰飛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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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三的心中所想沒有人知曉。而他也享受著這種沒有外人知曉的獨自暗爽的感覺,如同懷抱一壺烈酒,獨酌其醇,其醉陶陶。
彆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他幾乎要在心裡吟出這句詩來,隻覺得再貼切不過。
就在胡老三暗自得意、心潮澎湃之際,朱煐半推半就地接下了老朱的聖旨,動作流暢自然,看不出絲毫破綻。
要說之前,朱煐或許還擔心老朱太看重自己,再加上老朱的好脾氣或許會增加自己完成任務的難度,但現在,朱煐一點也不擔心,老朱現在越是信任自己,日後知道自己暗中的勾當的時候就會越發憤怒,那怒火必定如火山噴發,足以焚儘一切理智。到時候盛怒之下殺了自己,那自己就完成了為‘家國天下而死’的這個基礎任務........
隻要老朱足夠憤怒,他就不會有時間去深究自己收下的這些錢被拿去做什麼,自然也就不會知道這些錢是拿去生產玻璃和水泥去了,而等老朱盛怒之下將自己解決之後,那之後的事情,就和自己無關咯,到時候自己已經功德圓滿,回歸現代並且成功獲得了長生不死的獎勵........
想到那夢寐以求的終點,朱煐接過聖旨的手指,甚至微微有些發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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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老闆,辛苦了。”
老朱對著胡老三點了點頭,目光在他那身略顯侷促的錦緞袍子上停留了一瞬。殿內燭火通明,映得禦案上的金玉器物熠熠生輝,更照得胡老三額角細密的汗珠清晰可見。
胡老三噗通一聲就跪了下來,膝蓋撞在金磚上的聲響在寂靜的殿宇中格外清晰:“陛下言重了,小人...小人榮幸之至!”他的聲音帶著難以抑製的顫抖,雙手緊緊按在冰涼的磚麵上,指節都泛了白。
胡老三更是激動了!胸腔裡好似燒著一團火,燙得他眼眶發酸。他悄悄抬眼看了一下禦座上的天子,又趕忙低下頭去,生怕這僭越的一瞥惹來天威震怒。
自己現在就處於大明商賈的巔峰時刻上啊!這念頭在他腦中嗡嗡作響。恍惚間,他彷彿看見江南老宅中供奉的”義商”牌匾,看見同行們又是羨慕又是嫉妒的眼神,看見子孫後代憑著今日這份榮耀在商場上暢通無阻。
天下商賈如過江之鯽,哪一個商賈能讓陛下親口和他說一句,辛苦了?
隻有我胡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