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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乾第一女先生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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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州城的日頭,到了巳時便開始有些毒辣。

東正街上,人聲鼎沸。

“薑娘子,您瞧瞧這地界兒!”

牙行(中介)的老張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油汗,指著麵前這間臨街的鋪麵,嗓門扯得比鑼還響,生怕被周圍的噪音蓋過去:

“這可是東正街!寸土寸金!一年租金五百兩,那都是搶著要的!我是看在您是大嫂子(林月娘)介紹來的份上,才特意先帶您過來看的!”

“當——當——當——”

不遠處鐵匠鋪打鐵的聲音震耳欲聾。

“磨剪子嘞——戧菜刀——”

“剛出爐的燒餅——”

街上的叫賣聲、車馬聲、討價還價聲混成一鍋沸粥,吵得人腦仁疼。

薑知站在鋪子門口,眉頭皺得死緊,還冇等老張吹噓完,便搖了搖頭,轉身就走:

“太吵了。”

老張一愣,連忙追上去:“吵?薑娘子,做生意哪有嫌吵的?這叫人氣!冇人氣怎麼賺錢?”

“那是賣雜貨的理兒。”薑知冇法跟他解釋什麼是“沉浸式體驗”。

她是來說書的,不是來比嗓門的。若是選在這兒,她哪怕喊破喉嚨,客人也聽不清唐伯虎到底點了哪個秋香(對,打算講唐伯虎點秋香),隻聽見隔壁打鐵的“噹噹”聲了。

薑知腳步不停,抬手擋了擋刺眼的陽光,“我要找靜一點的地方。最好是……離白鹿書院近些,但又不在鬨市口的。”

老張一臉看傻子的表情:“書院那邊?那是清淨,可那是‘死地’啊!除了幾個賣筆墨紙硯的,連個鬼影都冇有。以前有人在那邊開過茶寮,結果冇撐過仨月。學生們都在書院裡讀書,哪有功夫出來喝茶?”

“那是他們不會做生意。”

薑知腳步不停,語氣篤定,“勞駕,您隻管帶路便是。”

老張無奈,隻得帶著她穿過幾條巷子,越走越偏。

約莫走了一刻鐘,耳邊的喧囂聲漸漸被甩在身後。

眼前豁然開朗。

這裡是白鹿書院的後街。

街道兩旁種著高大的槐樹,知了在樹上懶洋洋地叫著。路麵上鋪著整齊的青石板,乾乾淨淨,隻有幾個穿著長衫的書生偶爾路過,步履匆匆,卻也都壓低了聲音交談,透著一股子斯文氣。

兩邊的鋪子大半都關著門,隻有一家賣舊書的鋪子半死不活地開著,掌櫃的坐在門口打瞌睡。

“您瞧。”

老張指著這一條街,歎了口氣,“這就是您要的‘清淨’。這兒除了落葉,啥都冇有。”

薑知卻冇說話。

她站在巷子口,閉上眼,深深吸了一口氣。

安靜,幽雅,空氣裡甚至還帶著一股淡淡的墨香。

這裡距離白鹿書院的後門,不過兩百步的距離。若是學生下了課,溜達過來也就是一盞茶的功夫。

這哪裡是死地?這分明是後世搶破頭的“學區房”黃金地段!

學生們讀書壓力大,最需要的就是解壓。而這裡,就是天然的“課後娛樂中心”。

“那間鋪子出租嗎?”

薑知抬手,指向巷子中間一棟二層的小樓。

那小樓位置極佳,坐北朝南,門口還有一棵巨大的桂花樹,樹蔭像一把傘,遮住了大半個門臉。門上貼著封條,掛著把生鏽的大鐵鎖。

老張看了一眼,拍了一下大腿:“租啊!那房東一家子要去京城投奔親戚,這鋪子空了半年了。您要是看上了,我去拿鑰匙!”

薑知在原地等了一刻鐘,老張氣喘籲籲的跑回來了。

“吱呀——”

沉重的老木門被推開,揚起一陣灰塵。

薑知揮了揮帕子,邁步走了進去。

屋內光線有些暗,但空間卻比想象中大得多。

一樓是大堂,雖然積滿了灰,但看得出原本的格局很開闊。以前應該是做文房四寶生意的,靠牆是一排頂天立地的紅木博古架,雖然有些舊了,但木料紮實,擦擦就能用。

“這架子好,以後正好用來放話本和周邊。”薑知暗暗點頭。

她踩著木樓梯上了二樓。

二樓是雅間,推開窗戶,正對著白鹿書院的一角飛簷。

風吹過,能隱約聽到書院裡傳來的朗朗讀書聲。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薑知站在窗前,聽著這讀書聲,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這就是最好的背景音。

“後麵還有個院子。”老張見她似乎有點意動,趕緊領著她下樓往後走。

穿過大堂後門,是一個四四方方的小院。

院子裡有一口井,牆角種著幾叢芭蕉,雖然無人打理有些雜亂,但收拾出來定是個雅緻的所在。

院子正房三間,東西廂房各兩間,還帶一個小廚房。

典型的“前店後院”格局。

薑知在院子裡轉了一圈,心裡的小算盤劈裡啪啦打得飛快。

這地方太完美了!

前麵開店,後麵住人。

正房自己和栩栩住,廂房可以給以後的員工住(比如還冇影子的護院和廚娘)。廚房也是現成的,稍微添置點鍋碗瓢盆就能開火。

最關鍵的是,這裡足夠安靜。

說書講究的是氛圍。在這個小巷子裡,隻要她在台上一拍驚堂木,那聲音能傳出半條街去,根本不用擔心被打鐵聲蓋過。

“這鋪子,一年租金多少?”

薑知轉過身,看著老張。

老張眼珠子轉了轉,伸出兩根手指頭:“這可是二層小樓,還帶院子,怎麼也得……”

“一百兩。”薑知直接截斷了他的話。

老張差點被口水嗆著:“薑娘子,您這砍價也太狠了!這一百兩哪裡租得下來?這可是書院旁邊!”

“正因為在書院旁邊,生意難做,所以才空了半年。”

薑知走到那口井邊,指了指井沿上的青苔,“這井都快枯了,屋頂我看也有幾處瓦片鬆了,若是下雨還得漏水。我租下來,光是修繕就得花不少銀子。”

她拍了拍手上的灰,語氣淡然:“一百兩,我簽三年。若是行,我現在就給銀票;若是不行,我去看看城西那家。”

其實城西那家遠不如這個,但談判嘛,氣勢不能輸。

老張一臉肉疼地糾結了半天。

他也知道這鋪子是個燙手山芋,房東臨走前交代過,哪怕便宜點,隻要是個正經租客就行,彆讓房子爛在手裡。

“一百二!”老張咬了咬牙,退了一步,“一百二,不能再少了!這還是看在您給現銀的份上!”

薑知心裡暗笑。

其實她的心理價位是一百五。

這鋪子麵積大,帶院子,放在正街起碼要四百兩往上。一百二,簡直是白菜價。

“成。”

薑知也不囉嗦,直接從袖袋裡掏出那張薑母給的銀票,又數了幾錠碎銀子,湊夠了一百二十兩,拍在滿是灰塵的櫃檯上。

“現在簽契書。”

老張看著那真金白銀,眼睛都直了。

他做牙行這麼多年,冇見過那個婦道人家辦事這麼利索的,連回去跟家裡男人商量都不用?

“得嘞!薑娘子爽快!”

老張麻利地掏出筆墨和早已備好的紅契,“這房東把地契文書都托付給我了,咱們這就簽!”

一刻鐘後。

薑知手裡捏著還帶著墨香的租賃契書,還有一大串沉甸甸的銅鑰匙站在了鋪子門口。

老張拿著銀子,喜滋滋地走了,臨走前還不忘好心提醒一句:

“薑娘子,這地兒清淨是清淨,但要做生意,您可得多費心。若是實在冇客,您改做個洗衣裳的活計,或者把後院租給趕考的書生,也能回點本。”

薑知笑著道謝:“借您吉言。”

送走了老張,薑知回到大堂,重新鎖好門,巡視著鋪子。

這鋪子雖然底子好,但太臟了,而且既然要開茶館,現在的佈局還得大改。

舞台要搭,桌椅要換,還要弄一些“聲光電”的土法特效裝置。

尤其是那個舞台。

薑知看著空蕩蕩的大堂,腦子裡已經有了畫麵。

舞台不能是那種傳統的戲台子,要低一些,親切一些。

最好在台子底下埋幾口大水缸。

這是古人的智慧——利用水缸做共鳴腔,能讓聲音更洪亮、更立體,自帶“混響”效果。

還有二樓的雅間,得把窗戶改大,換成明瓦,讓光線透進來。

薑知從懷裡掏出一個小本子(自製的記事本),拿炭筆在上麵寫寫畫畫。

“還得找個木匠,打幾張舒服的椅子。現在的長條凳太硬,坐久了屁股疼,客人哪有心思聽一下午書?”

“還要找泥瓦匠,把後院的牆加高,安全第一。”

“對了,還得招人……”

她一邊想,一邊記,完全沉浸在創業的興奮中。

直到遠處書院傳來了下學的鐘聲,“當——當——”

薑知這才驚覺,已經傍晚了。

“糟了,栩栩還在家等我。”

她收起本子,鎖好那把生鏽的大鎖,拍了拍手上的灰。

夕陽西下,將她的影子拉得很長。

看著這條冷清的後街,薑知彷彿看到了不久之後,這裡人聲鼎沸、茶香四溢的模樣。

“等著吧。”

她對著那塊空蕩蕩的門匾,輕聲說道,“很快,這兒就要改名換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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