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劍秩 第603章 師門立雪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
鹹陽城裡儘是熙熙攘攘的人。
從天下各處湧向鹹陽城的人，不管是懷著什麼樣的目的，都一定要吃飯。鹹陽城的街道上自然而然地遍佈著餐館，有秦川上最為傳統的麵食，也有從魏國剛傳過來的新奇雜貨，甚至還有從齊國捕獲的海鮮。
各色的叫賣聲混在湧動的人流之中，將冬日的冷逼的沒有落腳的地方。
衣衫單薄的程三更還是覺得冷，他的雙肩微弱，露著腳腕的雙腿發抖，僅是草鞋包裹的雙腳更是沒有任何的知覺，他依舊立著那杆麻布裁剪成旗子，用所剩不多的力氣喊道：“不拘師門，無私傳授陣法繪製……”
偶有人偏頭，看向程三更，隻看一眼就立馬收回了目光。倘若學陣符是為了混成這副模樣，那這個世上沒有人願意學陣符。
在熱鬨的街巷上站了許久，程三更心想這大街都是些行色匆匆之人，自然沒有人有耐心聽他講述不拘師門的好，便換了個地方繼續吆喝。他一連換了數個地方，終於找到了個有陣符師聚集的地方，當即興奮地呼喊起在心中打了無數遍的草稿。
“不拘師門，無私傳授陣法之道！凡是加入不拘師門者，皆可無償學習陣符之道，無任何附加條件，無任何限製規矩！不拘師門所為，是陣符之道大興！”
眾人微微側目，從上到下地打量著程三更，皆露出看傻瓜一樣的目光。
“無私？無償？為了陣符之道？”
“莫不是個瘋子！”
“天真的大傻瓜！”
“……”
與之前程三更在彆的地方一樣，並沒有人理會他，甚至都沒有人以尋樂子的方式去嘲笑他，人們有的隻是看待傻子的冷漠。
程三更喊了好幾遍，臉上的笑容逐漸消失，他看著眼前三三兩兩的人，略一沉默，在想了想自己加入不拘師門的初衷後又重新振作起來，想要加入到旁邊人的談論之中。
“燧火符可太難了，算是最頂級的一品符篆了，普通的一品符篆就一個關鍵，燧火符有兩個關鍵……”
“還是火炎符最簡單。”
“還是得從火炎符下手！”
程三更聽了片刻，說道：“一品符篆能寫成最重要的是領會到陣符之意，火炎符的陣符之意在於高溫元氣的維持，燧火符則在此基礎上增加了火焰的瞬發……”
正在討論的三人回頭看了一眼程三更，疑惑地問道：“你是誰？”
“在下午三更，從黑鐵城而來，是不拘師門的弟子。”程三更笑著說道。
“你寫成過燧火符？”
“沒有。”程三更誠懇地說道。
“那你寫成過火炎符？”
“也沒有。”
“那你寫成過一品符篆？”
程三更略一窘迫，說道：“應該是能寫出來的，隻是沒有載物炁紙跟封靈辰砂，所以沒有機會……”
三人恍然大悟般地嗤笑了一聲，不耐地說道：“一個連一品符篆都寫不出來的人還在這好為人師！彆在這打擾我們討論，滾一邊去！”
“我並非是好為人師，隻是說一點自己的拙見。”
“誰要你的拙見？你的拙見值幾個錢？還不滾？不滾我給你兩拳！”
程三更隻得悻悻地離去。
“哼！還以為是什麼大師呢！原來又是個讀了幾本破書就以為自己成了陣符師的傻蛋！”
“聽他放屁，還不如看聞道符院留下的石刻！”
“若是有朝一日能解開聞道符院的石刻就好了！”
“……”
程三更又在彆的地方碰了一鼻子灰，聽到了來到此處的大部分人都在討論著“聞道符院的石刻”，並發現了幾塊立在不遠處的幾幅石刻，走上前去觀摩了起來。
“這竟然都是些陣符？”程三更頗為震驚地說道。
這裡之所以能成為陣符師的聚集場所，就是因為這裡有著數十幅石刻，凡是能夠破解這些石刻的人都可以成為聞道符院的弟子。
程三更在此觀摩了片刻後，身心完全被其吸引，根本沒有察覺到天色逐漸暗了下來。
隆冬的雪總是毫無征兆地飄落。
眾人喧囂吵起來的熱氣撐不住雪的重量，被雪一點一點地壓到了地底，街道上的行人逐漸向著四方散去，一盞一盞的燈亮起，將巨大的鹹陽城切割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區域。
程三更沒有察覺到自己的肩頭已經落滿了雪，因冰冷而產生的麻木感已經從他的腳蔓延到了大腿，兩條手臂也已經失去了知覺。
忽然間，彷彿有一顆爆竹在雪地中響起，程三更的眸子一亮，說道：“是這裡錯了。”
“那該怎樣改呢？”
跟雪落一樣平和的聲音傳來，讓程三更心中一驚，他扭頭看到了一個不知道什麼時候站在自己旁邊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的臉色很差，蒼白的如同地麵上的雪，發絲甚至都有點乾枯，整個人就像是冬日裡的殘花，剛一盛放就要枯萎了一般。
程三更將目光放回到了石刻上，思索了許久，搖搖頭道：“我大概很難看出來了，這位小兄弟看出來了嗎？”
“這石刻沒有解法，因為它刻的本就不是正確的陣符。”
“不是陣符？”
“一本《龍象符》就要十兩金，誰會平白無故將這麼多真的陣符放在這裡？”
“原來如此……”程三更恍然道。“不過這也是不錯的了，總歸有能觀摩陣符的地方，也算是跟不拘師門的立意有些相似的地方……這位小兄弟，你也想成為陣符師吧，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加入我們不拘師門！我們不拘師門向來都是無私教授所有的陣符……”
“好。”
“真的？”程三更興奮地問道，不待對手回答便拉起了對方的手，隻是他沒想到對方的手比自己凍僵的手還要冰冷，他隻當是對方也太冷了導致，急忙說道，“太好了！雖然我跟你從未見過，但我感覺跟你一見如故！走，小兄弟，我請你吃麵去！”
程三更拉著對方三步並做兩步地來到一間麵館，立刻喊道：“老闆，來一大碗麵，再來一大碗麵湯！”
“好嘞！”
隻片刻時間，老闆就端來了一大碗麵跟一大碗麵湯。程三更將麵推到小兄弟的麵前，自己拉過那碗麵湯，笑著說道：“你吃！我中午吃的太膩了，喝碗麵湯解解膩！對了，我叫程三更，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夜無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