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手握爽文劇本 第第一百九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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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溪郡,容氏府宅。
形容枯槁的老人躺在床榻上,呼吸微弱,他的雙眼渾濁不清,死亡的陰影正在一步步靠近。
躺在這裡的老人,正是清溪容氏如今的家主,容洵的父親,容玦的祖父。
容洵資質出眾,自幼便拜入鏡明宗,在成為鏡明宗掌教後,更是少有回到這座府宅的時間門。之後,容玦父母被刺殺身亡,為了保護容瑾,容玦祖父令其易名泠竹拜入容洵門下。
這樣一來,偌大容家,除了家仆護衛,這麼多年來,住的便也隻有容玦與他祖父。
而現在,床榻上的老人快要死了。
元嬰修士的命原本不會這樣短,但當年為了從玄陰刺客手中救回尚存一息的容瑾,容玦祖父身受重傷,自此一日日衰弱下來。
能拖延至今,已經是服下無數丹藥的結果,他的身體像是從根開始乾枯的老樹,已經無法再生出新枝。
容玦對這一點再清楚不過,從年前開始,他的祖父便已是苟延殘喘,能拖延至深冬,已是不易。
可惜,叔父還是來不及趕回來了。
“容玦……”榻上老人嘶啞著聲音開口,連這句話中,似乎透著股沉沉暮氣。
容玦守在他身旁,應了一聲是。
“阿瑾呢……”老人緩緩將目光投向他,開口問道。
容玦微垂下眸,掩住其中情緒:“祖父,阿瑾如今不在家中。”
“那她在何處?”
容玦冇有回答,老人盯著他,像是忽然清醒了過來,一字一句道:“你把她送去天水閣了,她是你妹妹,你親手將她送到了仇人手裡!”
那雙渾濁的眼中透出銳利光芒,容玦的神色未曾因此動容分毫,光線有些昏暗的臥房中,祖孫二人無聲對峙。
“她會回來的。”容玦開口,打破了室內沉寂,“隻要天水閣覆滅,她就能回來。”
“那我要你發誓,會帶阿瑾平平安安地回家!”
老人枯瘦五指如同鷹爪一般握在容洵手腕,他的臉色因為重傷初愈顯得有些蒼白。
在長久的沉默後,容洵終於答道:“好。”
得了他這個字,老人像是終於放下心來,他鬆開手,喃喃道:“若你不能做到……”
“若你不能做到……死後黃泉碧落,我都不想再見你,你爹孃泉下有知,也絕不會原諒你!”
容洵臉上褪去了所有表情,看上去有股驚人的冷漠,良久,他再次道:“好。”
老人滿意地闔上渾濁雙目,乾枯的手從半空垂了下來,失了所有力道。
屋內另一道呼吸消散,容玦坐在床榻邊,身形籠在陰影中,讓人看不清神情如何。
自這一日起,留在容氏府宅中的,便當真隻剩他一人了。
容洵趕回清溪之時,容家府宅之中已是一片縞素。
靈堂之中,容玦孤身站在棺槨麵前,聽到腳步聲,著一身孝服的他回過身,蒼白著臉色咳嗽兩聲,開口喚道:“叔父。”
太上葳蕤那一箭的傷勢,即便容玦有化神修為,也並非輕易能好全。
容洵紅著雙眼看向父親棺槨,他神色疲憊,此時幾乎有些穩不住身形:“是我來遲了……”
他肩上還有未曾完全化去的碎雪,任誰也看得出,是匆匆趕了回來。
“叔父是為正事,祖父他未曾因此怪罪於您。”容玦溫聲安慰。
容洵卻隻是搖了搖頭,什麼也冇有說。
容玦見此,退出門外,讓他得以於父親靈前獨處。
待容洵平複下心緒,已是兩個時辰後,他親手為自己的父親上了一炷香,這才退出靈堂中。
容玦一直候在門外,見了他,容洵勉強勾起一個笑:“這些時日,辛苦你了。”
聞言,容玦不由一怔,隨即回道:“這本是我應當做的。”
為父母報仇也好,救回阿瑾也好,都是他身為子女,身為兄長,應當做的事。
容洵在他肩上拍了拍,遲疑片刻,終於說起另一件事:“懸陵之事,你可是聽說了?”
“北域妖尊親自出手,籌謀縝密,懸陵守不住,也是應當。”容玦回道,臉上帶著溫和得如同假麵的笑意。
青魚背後的渡劫,原是北域妖尊,這個訊息早就隨著懸陵一戰飛快傳遍了蒼棲州內外。
羅浮教的落敗並不算太讓容玦意外,妖尊智謀,從取青魚便可窺見三分,聞人顏輸得不冤。
容洵對上他的目光,沉默許久,纔再次開口:“那你可知,妖尊她,就是少虞——”
容玦臉上的笑意忽然消失了,遮掩他真實情緒的假麵於這一刻悉數碎裂。他伸出手,按住心口,不久之前,這裡為一枚翎羽貫穿,險些要了他的命。
“原來,這就是舊怨……”心中困惑在這一刻終於得以解開,容玦拚起了那張假麵,臉上掛起如常微笑,“她恨我,確是應當。”
深冬之時,羅浮教自清溪傳檄文於青魚,聲討妖尊妄自乾涉蒼棲州局勢,有吞併之心。
聞人顏如此,當然也不隻是為逞口舌之快。
北域一向是妖族聚居之地,為人族鄙棄,就算太上葳蕤是人族,妖尊這個身份也會令蒼棲州眾多固執守舊的仙門世家反感,猶豫是否要投於其麾下。
“寫得不錯,罵得卻是不夠難聽。”懸陵議事殿內,太上葳蕤閱畢,隨手將竹簡扔在桌案上,臉上未見有什麼怒意。
前世妖尊征東域,那時東域出的檄文罵得才足夠刻薄。
聽了這話,議事殿內眾多修士麵麵相覷,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尊上這竟是覺得羅浮教罵得還不夠狠?
如此心思,未免太讓人難以揣摩了。
最後,還是餘紫嫣率先開口:“尊上,我青魚當如何回覆?”
或許是經殺伐洗禮,她舉手投足間門都多了幾分凜然之意,此時跪坐在太上葳蕤右側最前,餘紫嫣脊背挺直,鋒芒初露。
“將天水閣以妖丹為引提升修為,戕害妖族之事,公諸天下吧。”太上葳蕤隨口道,神情中帶著幾許漫不經心。
天水閣如此,妖尊插手蒼棲州之事便無可厚非,崔意與常兮的屍首尚在,恰是最好的證據。
不必太上葳蕤說得太分明,餘紫嫣便已經清楚要如何行事,她抬手向上方一禮,恭謹答道:“是。”
此事暫且了結,一旁,餘天仲開口道:“尊上,前日我已遣人前往青魚治下各大郡城,將與懸陵禁製相連的地脈斬斷聯絡,不過其上加持的陣法還需數日才能被一一破除。”
在太上葳蕤告知之前,他從未想過,在懸陵之中,竟然有禁製能將蒼棲州西南之地化作荒涼廢墟。
青魚占領懸陵後,餘天仲尋到地脈禁製,驚出一身冷汗,誰能想到,天水閣當真能喪心病狂到這等地步。
他心中後怕,倘若真讓天水閣占領懸陵,那地脈禁製開啟,猝不及防之間門,必定有無數修士隕落,哀鴻遍野。
想到這裡,餘天仲陰沉的目光掃過角落處的謝海樓,看得青年如芒刺在背。
謝海樓儘可能地縮小自己的存在感,若是可以,他根本不想出現在這裡,不過統領眾多天水閣修士,謝海樓勉強算是青魚之中叫得上號的人物,這才列席其中。
天水閣中,終歸還是有不少罪不至死的修士,被青魚俘虜之後,體內已經悉數被埋下禁製,無法再傷人。
被太上葳蕤饒過一命的謝海樓便成了統領這群罪修的人。
此事還是餘紫嫣主動向太上葳蕤提議,青魚與天水閣有仇的修士數不勝數,換了旁人,難保不會因此遷怒這些罪修。而出身天水閣的謝海樓則可以安撫這些罪修,倘若他能被青魚重用,那他們也不必擔心性命。
太上葳蕤同意了,於是原本在監牢中的謝海樓就被拎了出來,成了反叛天水閣投奔妖尊的代表,在議事殿中占有一席之地。
這些時日,謝海樓將分內之事做得很是漂亮,他實在是個聰明人,而且足夠識時務,這正是餘紫嫣選出他的原因。
議事殿內,數名來自各大仙門世家的修士分列兩側,能踏入這裡議事的,都是在一郡之中舉足輕重的人物。
當中年紀最小的當屬餘紫嫣,但她也是唯一有資格與餘天仲並列太上葳蕤下首第一的人。
目光交錯,一大一小相視一笑,平分秋色。
這個時候,青魚內部勢力的劃分,已經隱隱顯出雛形。
不過數日,天水閣以妖丹堆砌渡劫修士之事已然傳遍蒼棲州,便是東域之中也有眾多修士有所耳聞。與此事一同傳開的,還有天水閣在懸陵埋下的地脈禁製。
一時之間門,蒼棲州內群情激奮,天水閣聲名狼藉,欲再以強權鎮壓,卻引來更激烈的反抗。
天水閣七名渡劫,有四名都已隕落在太上葳蕤手中,對於蒼棲州眾多仙門世家的威懾也因此削弱太多。
由北至南,討伐天水閣的聲浪連綿不絕,同時,臨近蒼棲州的東域勢力也以此為名出手,欲在其中謀得好處。
蒼棲州的冬日還未過去,憑欄而望,隻見細雪紛飛,屋脊上都被銀白覆蓋。下方人來人往,不時有笑鬨聲傳來,不到兩月,飽經戰火的懸陵便在餘紫嫣手中恢複了幾分繁華氣象。
“尊上,應羅浮教之邀,如今青雲道等東域仙門世家,也有向蒼棲州出手之意,如此……”餘紫嫣輕聲說出自己心中擔憂。
青雲道乃是東域方禹州勢力最大的仙門之一,得其助力,隻怕羅浮教之後聲勢愈盛。
“讓他們來。”太上葳蕤緩緩開口,凜冽寒風吹鼓素白衣袍,她俯瞰著懸陵雪景,語氣恣肆。
鷹隼自天際劃過,發出一聲悠長鳴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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