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為何如此偏愛 狐貍
狐貍
“那後來,你猜出了我的身份,為何也不同我說。”
楚漓臉上的神情依舊沒什麼特彆大的波動,但南翊心中卻快速升起警惕來。
楚漓以往同他說話的時候,常常是輕鬆的,有些時候則是會帶點無奈,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麵無表情。
他試探著想往楚漓那邊去,但楚漓一擡手,一股力量卻阻礙在他身前,“你坐著就好——畢竟你連這麼大的事都從不開口,”她緩緩露出一絲笑,“又怎麼好讓你站著呢。”
楚漓自然是生氣,生氣這麼重要的事情居然他從不跟自己提起,縱使之前她曾問過宗主關於他的傷,但沒想到居然已經嚴重到了這樣的地步。
她可不是什麼醫師,但當時狐族居然已經求到了她這邊,那就證明,狐族之前找過的醫師,全部都無法將南翊的傷治癒。
至於她自己……她本就不是專攻這一塊的,更是沒有把握。
她看著眼前似乎不準備繼續開口的南翊,眼中閃過一抹失望,轉身準備離開,在離開前,她聽見了他急匆匆的呼喚聲,隻腳步稍頓,但發現他後麵並沒有準備什麼解釋的話語。
最終還是徑直離開了。
南翊有些愣怔地坐在椅子上,雙目失神地望著楚漓離開的方向,他似乎……還是把事情搞砸了。
他在師姐麵前,總是難以袒露自己最深處的弱點。
楚漓從無相殿離開之後,並沒有回到她之前一直住的地方,而是回到了她作為宗門師祖時,所居住的地方。
好些時候沒有回來了,她擡腳正欲繞過門前的石頭,但餘光瞥到了什麼,她腳步不由一頓,而後蹲下身,拾起了隱藏在石頭下方的一縷紅色毛發。
她無需去感知,也能知道,麵前的這縷毛發,正是南翊的。
他以前來過這裡?可這裡,明明是她以前……不對,對於南翊來說,這裡或許還象征著另一個身份的居所。
萬象宗的師祖。
他來到這裡,不就是為了找師祖治傷的嗎?
突然在這一刻,楚漓心裡也開始不確定起來了,南翊是真心喜歡她嗎?
還是早在這之前,已經知道了她原本的身份,與她在一起,也隻是為了治好他的傷?
她如此想著,手中稍稍用力,那縷鮮亮的狐貍毛,頓時被碾成了灰燼,消散在她的掌間。
她腳下步伐一轉,還記得這附近她設下的領域中,有一位她早年捉來的犯事的植修。
她將其關在領域中,一是讓他好好麵壁思過,二是讓他守一守這裡。
當然第二點幾乎等同於沒有,畢竟這裡誰都敢來的,敢來的基本也會被領域擋住。
當她進入領域的一瞬間,一道諂媚的聲音即刻響起:“哎呦,您怎麼有空來這兒啊?您這次閉關成效顯著啊,感覺您的氣息簡直渾厚了不止一點……”
楚漓擡頭,精準找到那位植修的落點,語氣淡漠:“下來,問件事。”
“大人想問什麼事——”他說了一半緊急刹住了,立刻表明,“我可沒出去過,外麵的事情我都不知道。”
“這裡,曾經有狐貍來過?”
“是啊,那不是……”他瞅著楚漓沉下來的臉色,立刻垂下頭,轉換口風,“大人可以放心,我嚴格把著呢,他是來過幾次,但我可沒放他進去。”
他等了好半晌,也沒等到迴音,最後一擡頭,發現人早就離開了,他一邊扔出藤蔓往上爬著,一邊嘀嘀咕咕:“怎麼心情這麼無常,我還等著她能把我放出去呢。”
楚漓心中思緒依然有些雜亂,她發現自己一時之間有些茫然,可這種情緒其實已經很少出現在她身上了。
她隻有在年紀尚小的時候,會感到前路茫然,可後來等她再大一些,她的內心便變得堅定許多,縱然經常也會遇見一些修煉上的瓶頸,但她從來都不會懷疑自己。
她就這樣踏入了自己的住處——
眼前卻有光芒一閃,一個渾身泛著青色的東西直挺挺朝著她衝過來。
她下意識擡手,但那青色忽然變成一片虛影,衝勢不減,直直沒入了她的眉間。
熟悉的感覺頓時在心底湧起,她的動作也隨之一頓,危險倒是沒什麼危險……就是她這記憶——大概是要徹底恢複了。
也怪之前的自己太過謹慎,擔心時隙秘境消失之後,自己沒辦法找回完整的記憶,故而在自己屋子裡麵還留下了後手。
龐大的記憶一股腦湧進來,而這一兩年的記憶,在其中顯得格外弱不禁風。
當楚漓再次睜眼的時候,一股氣息隨之流淌而出,她及時用靈力擋了擋,這才免去整間屋子化成碎片。
比之前打了足足有十倍的青蓮,正在她附近打轉,還在她身邊嘰裡咕嚕地說著話,語句中滿是對她的譴責。
早在楚漓封印記憶的時候,青蓮作為她的本命武器,本來要跟著她一起,但因為青蓮生靈了,不好封印。
而楚漓又擔心青蓮不經意間說漏嘴,便直接禁止它與自己溝通。
結果青蓮這小脾氣一上來,每次楚漓讓它幫著載人時,它隻肯留出一點點位置——現在想來,這都是青蓮在鬨脾氣。
所以她的青蓮總是擴充套件不開。
楚漓想到這裡,輕輕一笑,擡手摸了摸自己的眉心處。
原來空白的地方改變了,此刻她的眉心被印刻上了一個圖案,遠遠看去,就像是一個正在綻放的青蓮。
她感知著熟悉的一切,心下也稍稍輕快起來,這一次她並沒有賭錯,花了一兩年的時間,可以順利拿到時間法則的傳承,已經是一筆很劃算的買賣了。
她當即盤腿打坐,像以往的無數次一樣,將與時間法則相關的那抹記憶尋出,一遍又一遍地感悟。
那股強大的氣息,自然不止出現在楚漓的住處,氣息一直往外蔓延,萬象宗的弟子有些驚詫,紛紛望向同一個方向。
而至於宗門外,則是隻有那些修為高的修士,才敏銳感覺到那股恢宏的氣息,暗自思忖萬象宗是否又出了哪位渡劫期。
而在無相殿外邊,三雙眼睛互相對視幾眼。
“師父今日怎麼突然恢複了?”
謝晚秋沉默,今日發生了一件大事,與南翊相關,而緊接著,師父就立刻恢複修為記憶,這任誰來想,都感覺這兩件事之間有所關聯吧。
“莫非是師父受了情傷,傷心欲絕……”
還未說完,陸千楓就被拍了一掌,陸千靈瞪著他,“你嘴裡就不能說點好的麼?那可是師父!”
師父怎麼可能……
她如此想著,視線不自覺落到無相殿的門口,呼吸不由一頓。
若是物件是他的話,倒也不是不可能。
她眼中倒映出了一隻狐貍的身影,渾身皮毛油光滑亮,就算是在狐貍之中,也算是頂頂好的品相了。
其他弟子不知道楚漓私底下的那點癖好,但他們幾位弟子,接觸楚漓的時間比較早,故而知道一些——她尤為喜歡像是狐貍這樣長毛的獸類,特彆喜歡手感好的。
後來建立了萬象宗,師父許是覺得這愛好袒露在明麵上不大好,便將其藏起來,還勒令他們不準同其他人提。
之前陸千靈見過南翊的人身,卻並未見過他的狐身,此次一見,便立即感覺這種就是會被師父所喜歡,所偏愛的型別,就算不是男女之情,師父大概也會喜歡這樣的師弟……或是徒孫?
陸千靈想到這,不由又用手肘碰了碰謝晚秋,在謝晚秋擡眼看來之時,她擡擡下巴,意有所指:“這兩位,輩分相差得有些大啊。”
“你忘了之前師父對他有多好了?不過輩分而已,師父不會把這點事放在心上,你還是多擔心擔心,自己的地位會不會被取代吧。”
陸千靈的臉色也不由僵硬了起來,明顯是想起之前師父的偏心,她在師父心中的地位本就不高,再被他一擠,豈不是要直接掉下來了?
這下她也沒心思去打探八卦了,自己地位都要不保——她匆匆對謝晚秋說道:“你看著點吧,我要去見見師父了。”
楚漓尚在屋內修煉,可也不知為何,這次的修煉竟不如以往順暢,每隔一個時辰便心中有些煩憂。
她擰眉,將周身靈力再次運轉一圈——很順暢,不是修煉上的問題,那又會是什麼事,導致她神思不寧?
她終究還是沒忍住,在自己的識海中伸手一撈,將一個有些黯淡的記憶拽過來——她先前隻顧著時間法則,是以其他的記憶並沒有好好整合。
也就是說,除了時間法則的傳承這一塊記憶以外,她暫時並不知曉這兩年自己又做了什麼,本來還等著之後慢慢回想……
但現在看來,還需得把心中所牽掛之事先行完成纔好。
她速度極快地翻閱著過往的記憶,而那本留存在記憶中的微妙情感,似也在心頭逐漸複蘇。
她單手搭在額上,口中吐出兩個字……南翊,她竟是把他遺落在那團記憶之中了。
但她如今怎麼也跟之前的她有些差彆……至少不會再如此簡單地被一隻狐貍所吸引。
可記憶中令她最為詫異的不在於此,而是她居然在戳破那隻狐貍的欺瞞之後,並沒有與他劃清界限。
要知道,她自建立萬象宗以來,最為厭惡的就是欺瞞,彆的尚有轉圜餘地,可這欺瞞……
除非對方有著正當的,讓她承認的理由。
可那隻狐貍分明沒有,而且在認出了她之後,還不願意告知他來到萬象宗真正的目的。
她不由又想起之前隱約的推測,心中突然有些窒悶。
症結已然尋到,楚漓卻發現有了這段記憶之後,似乎更難以靜下心來修煉,甚至偶爾會有幻聽,聽見有狐貍在耳邊嚶嚶叫喚——
等等,她又側耳聽了聽,卻發現那聲音並非幻覺,她長袖一揮,一麵水鏡頓時出現在麵前。
水鏡中的畫麵不斷變幻,最終定格在此山前的石頭處,一隻有著火紅色毛發的狐貍,正趴在石頭邊嚶嚶叫喚。
她稍稍愣了一下,隨即又想起來,她為了防止他人打擾,故而在修煉前特意加強了領域,如今修為低於元嬰期的,根本連領域都進不了。
她猶豫著是否要讓他進來,但轉念一想,今日他們尚且還在爭辯,鬨彆扭,就這麼簡單讓他進來也不合適,更何況,她的記憶回來之後,還是準備將心思更多放在修煉之上,並不欲像之前這般沾染情愛。
她的眼睛再度闔上,但很快又睜開,眼中情緒複雜難辨,最終她還是咬牙,低低的聲音在屋內響起:“千靈,去找你師姐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