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為何如此偏愛 愛
愛
陸千靈有些茫然,她本是想來找師父的沒錯,但剛來到門口,就見到了那隻眼熟的狐貍。
本想著躲在一旁先看看情況——畢竟那狐貍看著好傷心的樣子,她也不好直接在他麵前堂而皇之地進去。
但沒想到,竟被師父抓包了,她匆匆應了聲,轉身便去找謝晚秋,她的大師姐。
“晚秋,你將所有的經過都同我說一遍,包括狐族當時如何來找你,如何描述……”楚漓頓了頓,才說出那個名字,“南翊的傷。”
其實重點還是在南翊的傷上麵,她想知道,為何狐族會把最後的可能性,壓在她的身上。
就在謝晚秋來之前,楚漓也仔細思考過,她如今應當是對南翊沒什麼感覺了,但為何還會被他擾亂了心緒?
想來應該就是南翊身上的傷口尚未解決,不論如何,他之前到底還算是自己的師弟,就單看這點,她也想試試能不能讓他恢複正常。
若是傷真的能被治好,那她應當也不會再如此牽掛。
“南翊的傷,我之前也是簡單聽狐族的人說過,據說上麵有著法則之力,所以普通的傷藥沒有什麼大用處,而那些醫師,也幾乎無人到達渡劫期,沒辦法消除那道法則。”
法則,是渡劫期修士才能使用的,如果南翊的身上殘留著法則之力,那就證明,當時他被攻擊時,攻擊者必然有一位是渡劫期大能。
但隨即楚漓又有疑惑:“法則之力……我記得狐族也有一兩位渡劫期大能,難道他們無法消除?”
謝晚秋眼中也露出了一些迷茫,她自己也隻是剛進入渡劫期沒多久,連法則都還沒接觸到呢。
她猶豫著開口:“我記得當時,有狐貍提過,他們族內大能似乎是出過手的,但不知為何,並沒能將其完全消除。”
這就導致那絲法則之力,如同附骨之疽一樣,緊緊纏繞著南翊,讓他的修為分毫不能寸進。
楚漓略一思忖,那她知道大概是什麼情況了,法則之力也分高低,有些更為高階的法則,難以被低端的法則消除。
至於她這時間法則,幾乎已經算是最頂尖的一類,故而狐族才會想把南翊送過來試試。
在想清楚這點之後,楚漓準備立刻就試試,雖然她的時間法則還研究得沒有那麼深入,但若隻是驅逐另一法則之力,倒是也足夠了。
青色的裙擺有些突兀地出現在南翊的眼前,他恍惚擡起眼看去,卻總覺得師姐像是有些變化,但若細究起來,卻又像是哪裡都沒有變。
楚漓彎下腰,兩根指頭捏住狐貍的後頸,直接把他提起,兩雙眼睛就這樣在同一條水平線上對視了。
南翊張口,他想問一問,自己是否還能有機會解釋之前的問題,是否還有機會能撫平她的怒火。
他還想問,她是不是做了什麼,改變了自己身上的氣息……
但沒等他問出任何一個問題,似是盯久了的雙眼開始疲憊,眼簾不受控製地想要垂落,再下一秒,他就完全失去了意識。
楚漓輕輕撥出一口氣,她本就沒想好究竟要如何麵對他,之前剛與他吵架,現在卻又跑上門幫他治傷,這怎麼想都不太合適。
於是,她便準備第一時間將其弄暈,那他就會對一切都無知無覺——
可她在見到那上好的毛發時,又忍不住伸出了手,而後不自覺被他那泛著光的眼眸吸引了一瞬……
好在最後結果也不差。
她就這樣提著一隻昏迷的小狐貍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把他放在床上後,又忍不住多摸了幾把,她想著,自己以後說不準也摸不到這等好手感的了,還是得趁著時機多摸一摸。
再者說了,之前也是他惹得自己生氣,多摸一摸怎麼了?
不過她到底也算是有克製,摸了幾次之後,便開始研究他的傷口。
傷口的位置位於尾巴的末端,那裡本來是生出尾巴的地方,但因為法則之力的侵占,就導致他自受傷之後,就無法生出尾巴,那修為自然也就無法再進一步。
楚漓擡起右手,指尖上有光芒開始閃爍,她毫不猶豫地將之間放置在狐尾附近。
那兒殘留的法則之力似乎還有些負隅頑抗,楚漓眼神一厲,渾身威勢幾乎傾瀉而出。
但他也注意著將自己的威勢收攏,不然以南翊現在的修為,很可能還要在這種威勢下受傷。
那纏繞著的法則之力,像是終於支撐不住,開始慢慢退卻。
楚漓依舊眉眼肅穆,她並不覺得對方的法則之力隻是如此簡單,若真是這麼簡單就被逼退,那也不至於南翊還要求到她這邊來。
底下的法則之力退到一定程度,渾身的光芒開始黯淡之時,突然有著一股劇烈的拖拽感朝著楚漓襲來!
她見到法則的反抗,反倒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她擡起另一隻手,單手緩緩回握,那本隱藏在空中的細微法則之力被強逼著現了身形。
這法則之力果然狡猾,楚漓淡淡將手中的那抹力量捏碎,它分成兩股,一股纏在傷口處吸引她注意,而另一股則是悄悄準備著將她拖入某一處。
楚漓雖不知對方準備將她拖入何處,但總歸不會是什麼好地方。
可就在這時,原本一直待在傷口之上的那股力量,忽然一反糾纏尾巴的狀態,而是朝著楚漓的指尖蔓延而上。
眼前的場景驟然轉換,耳邊有陣陣打擊的聲音傳來,楚漓揚了揚眉梢,漫不經心地想著,這法則之力果然沒安好心,它動用了最後一絲力量,準備將人困在這一處空間之內。
但是可惜,這樣的招數根本困不住她——或者說不隻是她,任何一位擁有法則的大能都可以出去,隻是在其中花費時間長短的問題。
這法則主人的實力確實不錯,就是留下的這法則之力已經被損耗了很多,換而言之,就是沒有那麼大的能量能留住渡劫期修士。
她轉身欲走,但突然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
她下意識回頭看,等看見那幾乎占滿了半邊天的八條尾巴之後,才恍然明白,那絲法則之力,究竟把她送到了什麼地方。
那時尚還擁有八尾的南翊,楚漓盯著看了幾眼,倒覺得他的外貌與現在的外貌還是有些許差彆,難道他修為倒退了,年齡也倒退了?
如今眼前的這個他,明顯更顯成熟。
他的對麵則是站了一群的……魔獸,魔獸不同於靈獸,它們更加嗜血殘暴。
而且也不知道眼下究竟是誰故意想對他下手,對麵居然足足有八位化神期以及一位渡劫期,外加若乾元嬰期及以下的。
那渡劫期,想來就是施放法則的那一位了。
這陣仗自然不是一位化神期可以應對的,就算他天賦再高,也難以毫發無傷地逃出去。
故而他的尾巴被一條條拽下來撕碎,漫天都是飛濺起的血花。
楚漓的眼神明明暗暗,縱然知道這些都是過去發生的事情,她無論做什麼,都更改不了這結果。
但她還是忍不住伸手,妄圖去接住那一縷從天空飄落的狐毛。
狐毛飄揚著落下,輕飄飄穿過了她的掌心,沿著既往的軌跡前行。
而後,她便見到,那位渡劫期朝著南翊再度揮出一掌,那一掌上夾帶著強橫的法則之力,直接將南翊轟入坑中——
楚漓心中幾乎立刻激起殺意,但眼前畫麵又是一晃,她稍稍一愣,才反應過來,是剛剛自己的威壓太過,直接將那絲法則碾碎,導致剛剛的影像破滅。
她凝眸看向眼前的狐貍,儘力壓抑住自己波動過大的情緒。
良久,她在心裡輕輕歎了一口氣,她既見到了幾年前南翊的受傷情景,那就絕不可能完全無動於衷。
隻是……罷了,看在南翊之前好歹是自己師弟的份上,且再幫他一次。
楚漓之前用的力道並不算太大,所以南翊沒用太久就重新清醒過來。
他睜開雙眼,腦子裡尚還有些不太清醒,他低聲呢喃著:“師姐……”
在失去意識之前,他分明看見了師姐。
難道那隻是自己的幻想嗎?
恐慌幾乎瞬間從心底升起,他那日在無相殿,隻顧著維護自己可憐的自尊,妄圖在師姐麵前矇混過關。
可後來師姐突然回到了原本的住處,不再在外麵出現。
任他再想同師姐解釋,卻也尋不見人——他順利找到了入口,可那入口卻再也進不去。
這一刻,他才無比清晰地認識到,如果楚漓不想見到他,那恐怕他根本沒有任何方式可以再與她見上一麵。
或許隻有他的修為也到達渡劫期,才能真正地靠著自己來到楚漓麵前,但先不論進入渡劫期需要多長的時間,便是他目前的傷,也直接將這個可能性扼殺。
他沒有哪一刻如此厭惡受了傷的自己,如此厭惡在最後一刻依然閉口不言的自己。
這幾日,他也曾想過,若是他願意在無相殿內說出自己的一切,那是不是至少楚漓還有機會原諒自己?
現在隻能希望,她尚且對自己的原形還有一絲心軟,還有一絲留戀。
有亮光突然照入這間被掩蓋嚴實的房內,南翊的動作先於腦中反應。
四肢在床上猛然一蹬,整隻狐貍騰空而起,直朝著門口的人影而去。
楚漓沒有過多防備,剛推門入內的她就被狠狠撞了一下,她倒是沒什麼大礙,反倒是身前的狐貍在撞到她後就不斷往下墜。
她扯了扯唇,下意識又拎住了狐貍的後頸,這就像是一個訊號一般,一隻碩大的狐尾直接纏上了她的腰,而狐貍的四肢,則是毫不猶豫緊緊攀住了她的身體。
楚漓:……
她就多餘伸手,看這打蛇隨棍上的樣子,多熟練。
“下來。”
南翊權當自己聽不見,整個身體都繃得緊緊的,生怕對方給自己扯下來。
他這次可算是怕了,萬一他一鬆開,楚漓又離開了怎麼辦?
“漓漓,你聽我解釋……”
楚漓的眉頭幾乎是瞬間蹙起,“你叫我什麼?”
她有些不敢置信,這樣的叫法,也隻有她尚在小時候的時候被人如此稱呼過,自從她的修為一路往上到渡劫期,就再沒有人敢如此稱呼。
即便是與她同樣修為的修士,也都稱呼她為尊者。
身前的聲音靜默了一瞬後道:“叫你漓漓,不可以嗎?我很早就想這樣叫了,而且現在你也不算我……”師姐。
在楚漓幽深的視線下,他最後還是把那兩個字吞回去,但這不妨礙對方已經理解了他的意思。
他掩飾般道:“太多人可以稱你為師姐了,我不想要那麼平平無奇的稱呼。”
南翊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說道:“之前的隱瞞確實是我的錯,但現在,你還願意聽我的解釋嗎?”
聲音有些低,但楚漓離他很近,每一個字都清楚地聽見了。
似乎心裡的某一處柔軟地方在無聲地塌陷。
楚漓忽然發現,之前的自己想錯了,就算是那數千年的記憶會把這兩年的記憶淹沒,可這兩年的記憶中生出的愛在閃閃發光。
總有一天,這帶著光點的記憶會重新破土而出,重新在她心上占據大片領地。
以前她自以為堅固的,任誰也無法改變的那些原則,原來在某些人麵前不堪一擊。
她終於緩緩笑了起來,這次的笑帶著釋然、坦蕩,她反手也將懷中的狐貍緊緊抱住。
“好啊,正好我接下來還有很多的時間,可以聽你慢慢解釋。”
門還半敞著,溫和的陽光照耀在兩人身上,似鍍上一層永恒的金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