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寵妃陳三娘 第1015章 穩了
大殿之上一直吵到第二日仍沒有結果。
趙頊拖著疲憊的身影回到寶文閣,三娘早已讓蘭芝備好了溫熱的飯菜,見他進門,忙上前為他脫去沉重的朝服。
“很嚴重嗎。”三娘拉著他往桌邊坐,給他盛了一碗冰鎮綠豆蓮子百合,“先喝點甜湯解解暑,綠豆和蓮子去心火。”
趙頊接過湯碗,一口飲下,心裡壓抑的情緒才減去了一些。他低沉的說著:“河北的災情比朕想的更嚴重。地方官奏報,已有流民湧入大名府,若再調不到糧食,恐要生亂。可三司使那邊說,國庫現存的糧餉,既要供邊軍,又要支青苗法的貸錢,能抽調的賑災糧,最多隻夠支撐半月。”
他揉了揉發脹的太陽穴,語氣裡滿是焦慮:“舊黨那邊更過分,馮京、李定他們聯名上疏,說旱災是‘新政違天’的警示,逼著我廢除青苗法、下罪己詔。大殿上他們來來回回吵了一下午,非不願理會我提議的先賑災再議新法,放著百姓的性命不管不顧,非要拿災情做文章來針對我,真真是用心險惡!”
他牽起三孃的雙手,神色裡帶著些愧疚:“三娘,這幾日恐怕我不能時常過來看你了,這估計是場硬仗……”
三娘輕輕搖頭,拿來涼帕為他擦臉擦手,溫和的說著:“我沒事的,天下蒼生重要,你不用愧疚……隻是可惜我是女子,幫不上什麼忙,不能替你分憂。”說完,牽起他坐到桌邊,為他添了一碗荷葉粥,又夾了幾塊爽口的筍絲和青菜,才又緩緩說著:“不過我今日卻替你感到高興。”
趙頊手下一頓,帶著些詫異看向三娘:“三娘何出此言?莫不是在調笑我?”他苦笑著搖搖頭,放下筷子。
三娘把他的筷子拿起來,塞回他手裡,繼續問著:“那你可知道,他們為何偏選此時發難?”
趙頊麵色更苦:“還能為何?正好找到了打擊新政的機會唄……”
“你錯了,”三娘為他夾了塊自己做的荷花糕,粉白的麵皮如初雪覆上初荷,質地細膩溫潤;粉嫩的花瓣層層疊疊,自中心微微隆起,瓣尖那抹胭脂紅由深至淺洇染開來,每一片花瓣的邊緣都捏塑出極細微的褶皺,如同被清風拂過,漾開溫柔的弧度;糕體正中,點著一小撮金黃色的花蕊,那是用糖漬桂花蜜釀成的,恰似凝住的晨露,尚未散去夏日的甜香。
三娘看著趙頊委頓的神情,想來他也兩天沒有好好吃飯,就帶著些俏皮撒嬌的口吻的說著:“你先吃一口,我再跟你細細說。”
趙頊無奈,隻輕輕咬了一口,並沒什麼心情品嘗。
三娘見狀對他說著:“因為這代表著新政穩了。此時呂公罷官,舊黨失勢,新政推行順利。他們若再不反撲,便永無翻身之日。如今大旱災情,正是他們最好的‘天時’——借天災之名,行傾軋之實,既可博‘憂國’之名,又能動搖新政根基,一舉兩得。”
趙頊眼睛亮了,將荷花糕又咬了一大口,說著:“你繼續說。”
三娘輕笑著,為他添了一碗蝦仁粥,繼續說道:“我雖為女子,卻也知道青苗法本為抑豪強、救貧戶,均輸法為平物價、省民力,哪一條不是利國利民?可那些世家大族、地方官吏,靠舊製盤剝漁利,如今新政斷了他們的財路,他們豈能甘心?他們口口聲聲‘祖宗之法’,可祖宗若見今日國庫空虛、邊患不息,難道也要袖手旁觀?他們說‘天怒’,可天若真怒,為何不降在那些囤糧抬價的豪商頭上,不降在坐視流民的守令身上,偏要降在推行良法的君王身上?哪有這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