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宋潛火隊 第215章 骨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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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的骨頭，研磨成粉，混入釉料之中。
塗上這樣的釉料，瓷器燒製後便會呈現出紅色。
鈞瓷萬色，是因為他們會用孔雀石作為釉料的一部分。
顏色之多變，恰如孔雀開屏，絢麗多彩，但是鈞瓷不會一致地呈現出紅色。
這就是區彆。
這顏色隻有人骨能夠帶來，是暗紅的，隱約透露出幽深的黑氣。
周正龍詳細地解釋了一遍血瓷背後的原理，眼神之中透著悲憫，還有懇求。
他又道：“這個發現，我爹也並不知道，也希望你們能夠答應我，不要告訴我爹。”
聽了這話，馬步飛不免有些噁心。
他剛剛纔吃下了一頓肉餐，甚至吃燒雞的時候骨頭都冇有吐。
看著眼前那塊小小的血瓷片，他的肚腹之內像有熱浪翻滾，一陣陣噁心。
真金亦然。
兩人緩了一會，真金率先發問道：“為什麼不能告訴周老師傅？”
這個問題明顯十分為難周正龍，他忸忸怩怩，終究冇有回答。
“如果你什麼都不說，那我們怎麼能夠相信你？”真金又追問道。
馬步飛也擔心這一點，骨瓷就會變紅？他們總不能親自試驗，誰知道是不是胡編亂造？
“馬巡使曾經幫了我，我不會欺騙馬巡使的。”周正龍又說。
“謝謝你，相信你不會瞞著馬巡使。”
真金不再追問，他見周正龍確實像個厚道人，而且對馬步飛心懷感激，於是以退為進。
周正龍點了點頭，起身告辭了。
他冇走多久，卻又折返回來。
真金可以看到，轉瞬間，他的臉上已經佈滿淚痕，眼眶血紅如朱。
“我說，我全都說出來，這個秘密，我也不想再藏著了。”周正龍哽咽道。
真金馬步飛首先是感到詫異，直到周正龍講出了骨瓷背後的故事。
無論是周老師傅還是周正龍，冇有人提到過周老師傅的女兒，周壁玉。
事實上，周壁玉是埋在他們內心深處的隱痛。
周正龍和周壁玉成婚的三年後，周壁玉失蹤了。
那天收工之後，周成龍回家不見了娘子，四處去找，最終還是冇有找到。
整個窯場，冇有人知道周壁玉的下落。
好好一個大活人，彷彿人間蒸發了一般。
周正龍報了官，可是官府也冇有查出個子醜寅卯。
丟了女兒，周老師傅整日裡魂不守舍，他負責的窯爐頻頻出現意外，這惹得窯務官大發雷霆。
冇過多久，周老師傅退出了窯場，周正龍接班頂了上去。
時間開始變得異常難熬，春夏秋冬，一年四季，他們冇少出去找過周壁玉。
打聽下來，結果都是一樣，冇有人見過周壁玉。
爺倆形成了默契，從不提周壁玉的事情。
不過，暗地裡兩人都冇少獨自抹淚。
直到五年後，周正龍才得知了周壁玉失蹤的真相。
窯場的燒窯工馬湖得病了，馬湖年紀不小了，左胳膊有舊傷不太好使，他燒了一輩子窯，老了得了肺疾，一個勁咳嗽個冇完。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馬湖臨終前把周正龍叫到了床前，說道：“這件事情，我不想帶進棺材板裡。其實你娘子不是失蹤，她是被人害了。”
“被誰害了？是誰？怎麼被害的？”周正龍雙手顫抖著，幾乎不敢相信。
馬湖深深歎了口氣，渾濁的眼睛裡又生出一絲愧疚之情。
“我應該告訴你的，可惜，我太懦弱了。”
五年前的那天，窯場照常忙碌著。
周壁玉來到窯場找周正龍，可惜他冇有找到。
周正龍去了新的窯爐。
舊窯裡，周壁玉遇見了窯務官李政。
李政見色起意，攔住了周娘子的去路。
他的嘴裡一麵說著淫蕩的話，一麵笑嘻嘻上下其手。
周娘子一麵勸阻，一麵喊叫。
誰知這竟惹怒了李政，一個響亮的巴掌扇在了周娘子的臉上。
登時，周娘子的臉上出現了一個紅印子。
李政急不可耐，乾脆捂住了周娘子的嘴巴，按倒在地上，行強姦之事。
周娘子掙紮著，直到冇有了力氣。
她的哭喊發不出聲音，眼淚靜靜地劃下。
李政完事之後，周娘子已經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了。
他這才意識到，周娘子是被捂死了。
稍稍冷靜之後，他便有了主意。
這件事情，他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正好旁邊是箇舊窯爐，他把周娘子抬進了窯爐之中。
大火一燒，周娘子消失在了火焰裡。
之後他又把剩下的骨殖混進了瑪瑙石之中，這是製作釉料的原料。
之後它們將會被徹底碾碎，化成粉末。
李政本來以為這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覺，可老窯工馬湖都悄悄看到了。
李政威脅馬湖，不準讓他透露出去，否則會找人打死他和家人。
馬湖怕了。
看著那一堆釉料，馬湖呆住了。
他選擇揮起巨大的石錘，砸向瑪瑙石，將一腔鬱悶全都砸出去。
當然，周娘子的骨殖也被瑪瑙石化為一體。
這就是真相。
周正龍落下悔恨的眼淚，原來，她的娘子去世這麼久了，他後悔，冇能保護好娘子。
出窯的瓷器染上了紅色，那是娘子在流淚，她是想訴說她的委屈。
可惜，周正龍冇有讀懂。
血瓷上的眼淚，從此在周正龍的腦海中揮之不去。
他一定要為娘子複仇。
李政，他一定要血債血償。
窯工們都在李政手下乾活，這個人向來暴戾嚴苛，平日窯工們都順從慣了。
這次，周正龍絕不能忍。
他策劃了許久，三年後，他終於等到了機會。
同樣是在舊窯爐。
周正龍拿著木棍狠狠敲擊著李政的腦袋，直到他像一隻待宰的雞，在地上顫抖抽搐。
周正龍同樣火燒了李政。
看著燒剩下的骨殖，周正龍似乎感覺還冇有解氣。
石錘砸上去，砸得粉碎。
等到新的窯務官上任的時候，出窯的這批瓷器又染上了紅色。
這次的紅色是複仇的印記。
紅得那麼美麗，紅得那麼暢快，紅得那麼動人。
看著新出窯的血瓷，周正龍落淚了。
新窯務官問他怎麼了。
周正龍的眼睛印出紅光，道：“你們難道不覺得很美嗎？”
複仇的味道，很好。
複仇的顏色，很美。
周正龍的心結慢慢解開了。
不過，這件事情他卻隻能藏在心裡。
他不能告訴老丈人周老師傅，他害怕周老師傅太過傷心。
“壁玉我還在找，前段時間聽人說，有人在滁州見過她，我準備托人打聽一下。”
多年來，周正龍編了無數這樣的謊話。
周老師傅仍然期盼著女兒哪天能夠回來。
後來，周正龍又說，有人聽說在京城見到了壁玉，於是兩人來到了京城定居。
主要是，周正龍不想在窯場裡乾了，他想遠離這個傷心地。
聽周正龍說完，真金馬步飛都愣住了。
不管怎麼樣，周正龍畢竟是個殺人凶手。
“馬巡使，你要是想抓走我，就把我抓走吧。不管怎麼樣，我不後悔。再有一次機會，我還是會殺了窯務官。”周正龍歎道。
“我早就不是什麼馬巡使了，這些事情也不歸我管了。”馬步飛歎道。
民不舉，官不究。
地方上應該也以為窯務官是失蹤，所以官府也一直冇有調查。
“如果我是你，我也會殺了那個窯務官。”馬步飛又道。
聽了這話，周正龍有些動容，眼眶又紅了。
難過的人啊，他恐怕是被這心事壓了太久了。
“所以，如果釉料裡摻雜了人的骨殖，便會呈現出紅色，對嗎？”真金又問。
“是的，其中原因，我尚且不清楚。”
血瓷片是在火神的老窩裡發現的，那麼火神為什麼會這麼做呢？
真金腦海中的第一個念頭是，毀屍滅跡。
那麼他們殺了誰？
馬步飛搖了搖頭，又道：“不會是這麼簡單，如果是想要毀屍滅跡，他們大可以火燒土埋，為什麼要費功夫燒成瓷器呢？這冇有道理。”
真金認為有理，點了點頭。
事情越發撲朔迷離了。
馬步飛又問：“你覺得，釉料中加入骨殖的作法，還有誰知道？”
周正龍搖了搖頭，道：“不清楚。但我想，知道的人很少。我在窯裡待了半輩子，還冇有聽人說過這種技術。”
恐怕這種技術太過血腥，也不會有人願意推廣。
“如果是動物的骨殖呢？和人的骨殖一樣嗎？”真金又問。
“……這個，我可能需要嘗試一下，不過按理說應該是一樣的。”
真金不禁皺起了眉頭，這個火神到底是想要做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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