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狄仁傑之裂國 第58章 迷霧重重
張承翊帶著複仇的決絕與遵從法度的承諾離開了書房,開始著手整理關於姚崇儉的一切線索。
書房內重歸寂靜,但狄仁傑的心卻無法平靜。
應允張承翊的請求,意味著針對“幽冥司”的行動將進入一個更直接、也更危險的階段。
然而,就在他試圖為下一步行動勾勒清晰藍圖時,連日來積壓在心底的一絲若有若無的不安,卻如同水底的暗草,悄然瘋長,纏住了他的思緒。
他重新坐回案前,目光掃過那些從朔州帶回的卷宗副本,手指無意識地敲擊著桌麵。
紅燭寺一案,從接到邊關急報,到深入虎穴,發現地宮,揭露前朝遺秘,挫敗邊境陰謀,直至將陳玄、姚崇德等首惡繩之以法,整個過程看似環環相扣,證據鏈完整,成果顯著。
陛下也因此案授予了他密查之權。
但…
是不是太順利了些?
狄仁傑的眉頭漸漸鎖緊。
他開始以一種近乎苛刻的眼光,重新審視整個案件的每一個環節。
首先,是案件的開端。
朔州都督王孝傑的急報,時機恰到好處。
正是在他剛結束洛陽鬼市案,對“幽冥司”令牌心存疑慮,卻又無從下手之際。
這份急報,如同黑暗中遞過來的一盞燈,直接將他引向了紅燭寺這個巨大的漩渦中心。
其次,是關鍵的物證。
那枚半截北周“天授府”官印,發現得過於偶然和輕易。
它恰好出現在血腥的刑訊室,恰好被他看見,又恰好被博聞強記的孫敬之認出。
這枚官印,是坐實陳玄前朝遺臣身份、將案件性質從普通刑事案提升至謀逆大案的關鍵轉折點。
現在想來,這枚至關重要的印信,為何會遺落在那種地方?
是陳玄疏忽,還是…有人故意讓他發現?
再者,是地宮的那場大火。
陳玄縱火焚庫,意在毀滅證據,這合乎邏輯。
但火起之後,那扇恰好能通往庫房另一側的暗門機關,為何又“恰巧”被孫敬之依據星象破譯了出來?
讓他們得以搶出部分核心殘卷?
這場大火,燒掉了大部分證據,卻偏偏留下了最指向漕運陰謀的線索。
這像不像是…一種精心的篩選?
一種有控製的泄露?
還有陳玄的落網。
他在野狼驛那個看似隱秘的據點,為何那麼快就被王孝傑的密探摸清?
陳玄這等狡詐之輩,逃亡途中竟會留下如此明顯的痕跡?
他的被捕,以及後續那份關於“幽冥司”下一步目標的供詞,雖然與破譯的密信相互印證,但此刻想來,那份供詞是否太過“配合”?
簡直像是…專為印證密信真實性而存在的注腳。
最後,是女皇的態度。
陛下對“幽冥司”之名錶現出超乎尋常的警惕與保留,甚至暗示朝中或有眼線。
她如此爽快地賦予自己密查之權,固然有信任的成分,但是否也存了借他這把“利刃”,去攪動深水,引出真正大魚的考量?
而她所忌憚的,或許不僅僅是“幽冥司”本身,還可能包括…朝中某些與“幽冥司”有舊怨、或知其底細、卻尾大不掉的勢力?
一個個疑點串聯起來,逐漸勾勒出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圖景。
狄仁傑緩緩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窗外洛陽城繁華依舊的景象,背脊卻升起一股寒意。
難道…自己從一開始,就落入了一個更大的局?
紅燭寺,這個看似龐大的“幽冥司”據點,會不會本身就是一個誘餌?
一個需要被清除的“異己”?
“幽冥司”的首腦,利用他狄仁傑的手,借朝廷之力,除掉了可能不再聽話、或知道太多秘密、或純粹是需要犧牲掉以轉移視線的陳玄及其黨羽?
甚至,連姚崇德這樣的地方保護傘,也一並被順勢剪除?
而他們真正核心的力量,卻隱藏在更深處,毫發無傷。
並且,通過這種“被引導”的調查,成功地將朝廷(包括他狄仁傑)的注意力,牢牢吸引到了“前朝餘孽”和“邊境陰謀”這條線上,從而為他們真正針對漕運和糧倉的致命一擊,創造了更好的時機和條件?
“借刀殺人…金蟬脫殼…”
狄仁傑喃喃自語,臉色變得無比凝重。
如果這個推測成立,那麼“幽冥司”的可怕程度,將遠超他之前的想象。
這個組織的首領,不僅擁有龐大的資源和嚴密的網路,更具備極其高超的權謀和佈局能力,甚至能精準地預測和利用他狄仁傑的反應!
他回想起鬼市案中那個神秘資助吳友仁的“大主顧”,回想起紅燭寺地宮中那些訓練有素的死士,回想起那枚工藝精湛、淵源古老的玄鐵令牌…
這一切,都指向一個底蘊深厚、圖謀深遠的組織。
這樣的組織,怎麼可能如此輕易地就在朔州遭受“重創”?
迷霧,非但沒有散去,反而變得更加濃重了。
他原本以為自己是執棋者,如今卻驚恐地發現,自己可能也隻是一枚棋子,一枚被更高明的棋手利用的棋子。
下一步,該怎麼走?
繼續順著“幽冥司”可能希望的方向,去追查姚崇儉,去保衛漕運?
還是…
另辟蹊徑,去尋找那隱藏在幕後的真正執棋之手?
狄仁傑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壓力。
這場博弈的層次,已經超出了簡單的正邪對抗,捲入了一場遠超他想象的、涉及前朝今代、朝堂暗戰的權力漩渦之中。
(第58章
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