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燒烤王 第9章 尋覓茱萸作辣香
新烤爐帶來的風波暫告一段落，林天的生意重回正軌，甚至比之前更加紅火。天工苑楊管事的偶爾現身，像一道無形的護身符，讓市署官吏和王五那夥人暫時收斂了許多。
然而，林天心中的危機感並未消除。他深知，依靠他人的庇護絕非長久之計，自身的強大纔是根本。而眼下，他的烤串事業遇到了一個新的瓶頸——味道的單一化。
儘管他已經開發出烤地瓜、烤香菇等新品，也用上了鐵簽，但核心的肉類烤串，調味依然主要依賴鹽、野蒜、以及一種被稱為“茱萸”的植物帶來的輕微辣味。
這茱萸粉，是當下他能找到的最接近辣椒的調味品。其色暗紅，味辛而苦，香氣不足，後味還帶著一絲澀感，與現代辣椒那鮮明熱烈的香辣味相去甚遠。每次使用，林天都忍不住懷念起辣椒那霸道而純粹的灼燒感，孜然那濃鬱而獨特的異域香氣，以及那些五花八門的現代調味粉。
“要是能有辣椒和孜然就好了...”這幾乎成了林天每日的執念。沒有這些靈魂調料，他總覺得烤串缺少了真正的靈魂，味道始終隔著一層，無法達到他心目中的極致。
他也嘗試過用其他香料替代。薑、蔥、蒜、芫荽，甚至找來了一些花椒、八角、桂皮等藥材性質的香料，但都無法複製辣椒和孜然的風味。幾次試驗性的調配反而弄巧成拙，烤出的串味道怪異，差點砸了招牌，嚇得他再不敢輕易嘗試。
“必須找到替代品！”林天下定決心。既然沒有現成的，那就自己去尋找、去發現！
他開始有意識地向來自天南地北的顧客打聽。
“這位客官，聽您口音像是南邊來的？不知南方可有哪種香料，味道特彆辛辣刺激的？”
“老丈，您走南闖北，可見過一種果實尖長、成熟後通紅、味道極辣的植物？”
“大姐，您家鄉有沒有用一種特彆的香草烤肉？味道很衝很香的那種？”
responses
各不相同。有人說起嶺南一帶有種“番椒”，奇辣無比，多用作藥材驅寒；有人提起西域胡商帶來的“胡荽”（即香菜），氣味濃烈；還有人說起西南夷人地區似乎有某種特殊的香辛料，但語焉不詳。
線索零碎而模糊，但林天並未氣餒。他將這些資訊仔細記在心裡，逐漸將目標鎖定在兩個方向：一是南方可能存在的“番椒”，二是西域胡商可能帶來的類似孜然的香料。
然而，遠水解不了近渴。南方路途遙遠，西域胡商更是可遇不可求。林天決定先從近處著手——藥鋪。
既然許多香料最初都是作為藥材使用，那麼藥鋪或許能找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收獲。
這日收攤較早，林天收拾妥當後，便朝著京城有名的藥鋪聚集區“仁壽坊”走去。
仁壽坊內，藥香彌漫。大大小小的藥鋪鱗次櫛比，招牌各異。林天選擇了一家看起來規模最大、曆史最悠久的“百草堂”走了進去。
店內夥計見來了客人，熱情迎上：“客官是抓藥還是問診？”
林天拱手道：“小哥，我想尋幾味藥材，不知貴店可有？”他描述了一番心目中辣椒的形態和辛辣味道，又描述了孜然那種特殊的香氣。
夥計聽得雲裡霧裡，搖頭道：“客官說的這些，小的聞所未聞。辛辣的藥材倒是有不少，如川椒、胡椒、茱萸、生薑、大蒜，都是辛溫發散之物。至於您說的那種異香...或許有些西域來的香料會有，但本店主營中原藥材，怕是讓客官失望了。”
林天不甘心，請求道：“能否讓我看看貴店的胡椒和川椒？”他想，或許這些傳統的辛香料中，有可以改良利用的品種。
夥計取出一些胡椒粒和川椒（即花椒）。林天仔細觀看嗅聞。胡椒粒圓潤，氣味辛香衝鼻，但與辣椒的辣味不同；川椒（花椒）紅褐相間，以麻味為主，帶有特殊的香氣，也非他所需。
“這些都不是...”林天有些失望，“請問京城哪裡能買到西域來的香料？”
夥計想了想：“客官或許可以去西市的‘胡商坊’碰碰運氣。那裡常有西域來的商人，售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或許有您需要的香料。”
謝過夥計，林天又連續逛了幾家藥鋪，得到的答案大同小異。中原常見的辛香料無非就那幾種，並沒有他發現的新品種。
眼看天色漸晚，林天隻好打道回府，準備改日再去胡商坊碰運氣。
然而，就在他路過一條較為偏僻的小巷時，忽然聞到一股極其熟悉而又陌生的奇異香味！
那是一種混合了煙熏、焦香、以及某種特殊植物辛香的複雜氣味，隱隱約約，卻瞬間抓住了林天的嗅覺神經！
“這個味道...”林天猛地停下腳步，心臟狂跳。這味道，竟然與他記憶中某種燒烤撒料的香氣有七八分相似！雖然淡薄，但絕不會錯！
他循著香味來源，小心翼翼地走進小巷。巷子深處，一個不起眼的小攤支在那裡，攤主是個須發皆白、衣著奇特的老者，看上去不似中原人氏。攤子上擺著許多瓶瓶罐罐和乾枯的植物，色彩斑斕，形狀怪異。
而那奇異的香味，正是從攤子上的一個小陶罐裡散發出來的！
林天強壓激動，走到攤前，指著那個陶罐，用儘量平靜的語氣問：“老丈，請問這裡麵包的是什麼？”
老者抬起渾濁的眼睛看了他一眼，聲音沙啞：“客人好眼力。這是‘枯茗’，西域來的好東西，烤肉燉肉放一點，香得很。”他說著生硬的官話，帶著濃重的異域口音。
枯茗？林天沒聽過這名字。他請求道：“能讓我看看嗎？”
老者開啟陶罐，一股更加濃鬱的異香撲麵而來！林天看到罐子裡是一種灰綠色、細長彎曲、類似種子的東西。他捏起一小撮，放在鼻尖深深一嗅——那獨特而霸道的香氣瞬間衝入鼻腔，帶著一絲煙熏味，一絲草木清香，還有一絲無法言喻的異域風情！
是它！就是這種味道！雖然不完全相同，但這絕對是類似孜然的香料！
林天激動得手都有些發抖：“老丈，這...這枯茗怎麼賣？”
老者伸出三根手指：“三百文，一錢。”
三百文一錢！這價格堪比黃金！林天倒吸一口涼氣。但他隻是猶豫了片刻，便咬牙道：“給我來一錢！”為了這夢寐以求的味道，他豁出去了！
小心翼翼地將那一小包珍貴的“枯茗”收好，林天又指著攤子上其他幾種他不認識的、帶有辛香氣味的乾果或種子問：“老丈，這些又是什麼？可有味道極辣的香料？”
老者一一介紹：“這是‘馬芹’（蒔蘿），香味清淡；這是‘小茴香’，中原也有，燉肉去膻；這是‘安息茴香’（
probably
孜然的另一種稱呼或類似物），比枯茗味道淡些...極辣的？”老者搖搖頭，“西域少極辣之物，倒是南番有一種‘魔鬼舌’，其辣無比，但罕見得很，老朽這裡沒有。”
雖然沒找到辣椒，但得到了“枯茗”，林天已是喜出望外。他又買了少許小茴香和安息茴香，打算回去對比研究。
懷揣著寶貝香料，林天幾乎是跑著回到家的。他迫不及待地生起一小堆炭火，烤了幾串肉，然後小心翼翼地捏了一小撮“枯茗”粉末撒上去。
“滋啦——”香料接觸熱油的瞬間，一股無法形容的、極具穿透力的異香轟然爆發，彌漫在整個房間！那味道醇厚、狂野、帶著煙熏和草木的氣息，瞬間將普通的烤肉提升到了另一個層次！
林天咬下一口，眼眶瞬間濕潤了。是它！就是這種味道！雖然比現代孜然味道更粗獷一些，香氣成分似乎略有不同，但毫無疑問，這就是他魂牽夢繞的燒烤靈魂香料之一！
“成功了！終於找到了！”林天激動得幾乎要跳起來。有了這“枯茗”，他的烤串味道將實現質的飛躍！
這一晚，他興奮得幾乎沒睡，反複試驗著“枯茗”的用量，以及與其他香料（如茱萸粉、鹽、小茴香）的搭配比例，尋找最佳風味組合。
第二天出攤，林天特意掛出了一個小牌子：“西域奇香，新品嘗鮮！”
當第一批撒了“枯茗”粉的烤串出爐時，那霸道而獨特的香氣如同有形的鉤子，瞬間抓住了整條街行人的鼻子和腳步！
“什麼味道？這麼香！”
“從未聞過！是從林小哥攤子傳來的！”
“給我來一串！不！三串！”
顧客們被這前所未有的香氣吸引，紛紛圍攏過來。品嘗過後，更是驚歎連連：
“天哪！這是何等美味！這香料太神奇了！”
“香！真香！吃了還想吃！”
“小哥，這撒的是什麼寶貝？怎會如此香醇？”
新品烤串瞬間引爆了口碑。原本就生意興隆的攤位前，更是排起了前所未有的長隊。許多人甚至專程從其他坊市趕來，隻為品嘗這帶著“西域奇香”的神秘烤串。
林天的收入再次暴漲，一天下來，淨利潤竟然接近了一兩銀子！那三百文一錢的“枯茗”，瞬間顯得物超所值。
然而，正如他所預料的那樣，成功的背後，總是跟著窺探的目光。
對麵那幾個模仿者，看著林天攤位前水泄不通的景象，聞著那誘人的異香，嫉妒得眼睛發紅。他們湊在一起竊竊私語，不時對著林天指指點點。
收攤時，林天注意到其中一個模仿者——那個最初模仿他的劉二，悄悄尾隨他離開了攤位。
林天心中冷笑，故意放慢腳步，七拐八繞，很快甩掉了跟蹤者。但他知道，這隻是開始。“枯茗”的誘惑力太大，那些人絕不會善罷甘休。
果然，第二天，當他再次來到昨日那條小巷，想找那位西域老者購買更多“枯茗”時，卻發現老者和他的攤位都不見了蹤影。向附近的人打聽，都說那老者隻是偶爾來此，行蹤不定，不知何時再來。
林天的心沉了下去。唯一的貨源斷了！他手裡剩下的“枯茗”，最多隻夠用兩三天。
危機再次降臨。沒有“枯茗”，他的新品優勢將蕩然無存，生意也會被打回原形。
必須找到新的貨源！或者...找到這種香料的來源！
林天再次開始了他的尋訪之旅。他問遍了西市胡商坊的所有香料鋪子，描述了“枯茗”的形狀和味道。大多數商人搖頭表示不知，少數人似乎聽說過，但表示這種香料來自極西之地，路途遙遠，貨源極其稀少且價格昂貴，通常隻有極少數的西域貴族或大型商隊才會偶爾帶來少許。
一次次的失望讓林天幾乎絕望。就在他準備放棄，思考如何利用最後一點“枯茗”維持最大效益時，一個在胡商坊角落擺攤的年輕胡人叫住了他。
“閣下是在尋找‘庫明’（kumin）嗎？”那胡人用生硬的官話問道，發音與“枯茗”略有不同。
林天精神一振：“正是！閣下可知哪裡可以買到？”
年輕胡人警惕地看了看四周，低聲道：“庫明很稀少，也很貴。我的部落偶爾會帶來一些，但下次商隊到來，要等到三個月後了。”
三個月！林天等不了那麼久！他急道：“能否通融一下？價格好商量！我急需！”
年輕胡人猶豫了一下，壓低聲音：“我手裡...確實還有一點存貨，是留給一位老主顧的。但如果你出得起價錢...”他伸出五根手指，“五兩銀子，一錢。”
五兩銀子一錢！這簡直是天價！林天目瞪口呆。這比他之前買的價格高了十幾倍！
看著林天猶豫的神色，年輕胡人補充道：“庫明生長在極西的乾涸之地，采摘不易，路途遙遠，十斤運到中原，能剩下完好的一斤就不錯了。這個價格，並不算離譜。”
林天咬緊牙關。五兩銀子一錢，這成本太高了，幾乎無法盈利。但如果沒有“枯茗”，他的生意...
最終，對味道的執著戰勝了理智。林天狠下心，買了兩錢這價比黃金的“庫明”。十兩銀子瞬間離他而去，換來的隻是小小兩包香料。
捧著這兩包沉甸甸的香料，林天的心情複雜無比。有了它們，他的烤串事業還能維持幾天的輝煌。但之後呢？難道要一直受製於這昂貴而不穩定的貨源嗎？
不行！絕不能這樣被動！
一個大膽的念頭在他心中萌生：既然買不到，買不起，那能不能自己種？或者，找到它的原產地？
這個念頭一旦出現，就再也無法遏製。林天開始更加仔細地向胡商打聽“枯茗”（庫明）的原產地、生長環境、植株形態等資訊。
得到的資訊依然零碎：似乎是一種一年生草本植物，喜歡乾燥炎熱的氣候，開白色或粉色小花，果實是細長的雙懸果，成熟後乾燥研磨即成香料...
林天將這些資訊牢牢記下。他意識到，尋找穩定的香料來源，或許將是他接下來最重要的任務。這甚至比賺錢更重要，關係到他的烤串事業能否長久發展。
然而，他並不知道，他對“枯茗”的迫切需求和願意高價購買的行為，已經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
在他離開胡商坊後，兩個身影從暗處走出，望著他遠去的方向。
“看來，他對這種西域香料很是看重。”其中一人低聲道。
“回去稟報大人。”另一人冷冷道，“或許，我們可以從這方麵下手。”
林天懷揣著珍貴的香料和對未來的憂慮，走在回程的路上。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前方的路，似乎也充滿了未知的挑戰。
但他不知道，最大的危機，並非來自香料本身，而是源於他對香料的執著所暴露出的軟肋。這個軟肋，即將被暗中窺伺的對手，牢牢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