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十萬裡 第845章 儘人事，聽天命
大軍急行。
隨著黑夜的降臨，似乎連呼吸都沒有了空隙的將士們，終於能夠得到些許的喘息之氣。
不過，即便如此，將士們仍舊很忙碌。
因為短暫休息後，就要再次趕路，所以，大營是無法駐紮，將士們基本上都是隨地而睡，裹衣而眠。
當然，現在還不到睡覺的時候。
一天的饑腸轆轆，中午基本上都是依靠著乾糧果腹，到了晚上，終於能夠生火，吃一口熱乎的湯羹了。
而也就趁著這個機會，張楚把北山府兵全都收攏在了一起。
裴行儉已經不說話了。
平日裡，當屬他的話最多，但現在，安靜的就好像是一隻鵪鶉樣。
這麼著急的行路，更彆說身上還要穿戴著甲冑，對於裴行儉如此年輕的少年而言，著實也是一個不小的挑戰。
自然，其他人也都是沉默著，望著張楚，臉上已有深深的疲倦。
“將軍，士兵們睏乏的厲害。”
“咱們，咱們要不要調整下？明日，可駐紮一日，讓士兵們休息下，然後後日，跟上後軍，再後日，可回到原來的位置上！”
收攏過來的校尉，他們圍在張楚身側，趙集開口道。
這裡，當屬他和王韌的行軍經驗最豐富了，這一點，便是秦懷道和尉遲寶林都比不上。
“是啊將軍，如果硬撐著，明日咱們的隊伍，肯定要垮下來，到時候，就算不休息，也跟不上現在的序列了。”
“倒不如，就按趙校尉所說的來辦！”
王韌也沉聲道。
張楚直接搖頭，拒絕道：“不行！”
“將士們能撐到現在，全靠著一口氣吊著，若是這口氣破了，再沒有追上來的可能了。”
“溫破賊的高陵軍，現在在什麼位置？”
張楚問道。
趙集王韌他們相視一眼，都皆是歎了口氣。
“回將軍，高陵軍，已經是最後的序列了，和輜重混在了一起。”趙集回答道。
高陵軍也沒有選擇軍法重壓，溫熱這孩子，便是采取了趙集所說的修養之策。
可，當休息過後，這序列中就沒有高陵軍的影子了。
一切，都想的太過於理想。
休息一日，對於現在已經疲累到了極限的將士們而言，其實並不會恢複多少體力，而更可怕的後果則是，直接把將士們心裡的那口氣破了，如此，等一日過後重新啟程的時候，這雙腿，彷彿如同灌了鉛一樣，走不動了。
那個時候，就算是用軍法重壓，效果也已經沒用了。
望著他們都低下了的腦袋，張楚輕笑一聲，望著已是淩亂不堪，但還是能收攏到一起的北山軍：“各自的繩子，都找到了？”
張楚說著，又打量了打量其他府兵，其他府兵的情況，是要比北山軍更慘的。
一來，之前張楚的訓兵效果突出，二來則是北山府兵裝備上要強過其他府兵不少。
光六百匹戰馬，就已是讓其他府望塵莫及，隻能垂涎。
就算他們動用軍法，甚至不惜殺雞儆猴，可即便如此，似乎明天倒下的，也不是北山軍，而是他們。
他們已經無法收攏了。
當休息的命令傳來，原本就亂糟糟的士兵，直接原地躺下，一動不動，對於自己將軍收攏陣型的訊號，罔若未聞！
“將軍，全都準備好了。”
秦懷道嚥了口已經沒有唾沫的喉嚨，聲音沙啞：“可是將軍，這東西，有什麼用？”
張楚取出來了自己的繃帶：“走！”
他大踏步走到了北山府兵之中。
見到張楚來了，東倒西歪的北山府兵，還能咬著牙，坐起來，齊齊望向張楚。
張楚什麼都沒有解釋，隻是把手裡的繃帶高高舉起。
“都看好了。”
“本將軍怎麼做，你們就怎麼做。”
說著，張楚直接把渾身酸軟的裴行儉提了起來。
“看好了，等會打綁腿的時候，絕對不能坐著，相互配合，兩人一組，站起來打，找到自己最合適的力道，保證鬆緊合適。”
“不然，若是綁的太緊，就會讓小腿血流不暢，越發痠痛。”
“更嚴重，甚至會讓腿廢掉。”
“若是太鬆，就又沒有效果。”
一邊說，張楚一邊整理好裴行儉的褲腿，他把裴行儉的布條拿過來，從履跟開始，一圈圈，一道道，一直繞到了膝蓋下麵的腿彎處。
“看好了，把鞋子，和褲腿，綁為一體，如此，不僅能緩解小腿痠痛，還能護住鞋口，防止泥土石子進入。”
綁腿並不難。
當張楚把裴行儉的兩條腿都綁好後，便拍拍手，站起來，讓裴行儉在北山府兵中來回行走，以好讓大家能夠更清晰的看見綁腿的成品。
“不要問為什麼！”
“現在，立刻，馬上，動起來！！！”
張楚喝道。
北山府兵滿腦子裡都是問號。
他們真的是不知道，將軍必須讓他們這麼把腿綁起來有什麼用，但，既然是將軍下令，自然要照做。
一個個士兵，站了起來。
兩兩配合。
很快，北山府兵的腿上，都出現了樣式不一，但方法相同的綁帶。
張楚讓秦懷道綁好後，還親自檢驗了一圈，不合格的，親自解開，再給重新綁上。
當湯羹做好的時候，北山府兵也總算是全都有了統一的綁腿。
“吃飯！”
“休息！”
張楚下令：“明天，還要趕路！”
“我知道，現在大家都很疲累，不過，前麵就是吐穀渾了。”
“咱們軍中，有不少原本就是隴右的子弟，也都知道，咱們的行軍速度，很快！用不了多久，就能衝到吐穀渾。”
“等進吐穀渾前，李公定然會讓咱們好好休息。”
“到時候，養足精神，吐穀渾的娘們，牛羊，黃金，美玉，可都等著咱們呐！”
張楚鼓舞。
聽到這話，府兵們強打著精神發出了一陣歡呼。
張楚說的這些，已是最後能撐著他們前進的動力了。
張楚接過來了秦懷道手裡的湯羹，把乾硬的餅子丟進去，這樣吃起來不至於像是硬吃石頭，總是好一些。
“大哥，這樣，能行嗎？”秦懷道看了眼自己腿上的綁帶，眼眸中仍舊透露著深深的擔憂。
張楚坐下，靠著一塊石頭，輕輕捶了捶自己的雙腿：“放心吧，肯定有用，隻是不知道，效果如何。”
對於有沒有用這一點，張楚絲毫沒有任何懷疑，無比篤定。
隻是，效果怎麼樣，張楚也不好說。
畢竟，現在大家都已經疲累至極，並不是從開始時便綁上腿，現在不知道是不是有些晚了？能發揮出幾成功效？都不清楚。
不過，這些張楚也不願多想。
儘人事，聽天命！
“吃飯，快點休息。”張楚低聲道。
秦懷道連連頷首，把碗裡的湯羹和乾糧混著一塊喝下去後，就直接換個姿勢，閉上眼睛，而後數息，就響起了鼾聲。
張楚按著石頭，站了起來。
“將軍，我視察就好！”薛仁貴立馬攙扶。
張楚看了他一眼：“走吧，轉一圈。”
這是張楚養成的習慣，急行軍後，之前的值守計劃便徹底亂了，將士們已經沒有精力再行除了趕路之外的事情。
其實，這裡是大軍正中，還在大唐腹地，就算不用值守，也不會出現敵襲這樣的事，但，張楚還是會在大家休息後，簡單轉一圈，然後再休息。
每一次，都是薛仁貴陪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