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躺平王 第159章 尿濕的奏報與地底的兵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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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恪臉上的無奈僵住了。
手裡那份童子尿浸透的奏報滴滴答答淌著水,墨跡混著尿漬一片模糊。
小琮兒在母親懷裡咯咯笑,暖閣裡還飄著點奶味。
長孫雨忍笑輕咳,但之前的溫馨蕩然無存。
“埋了多少人?”
李恪聲音冰冷,目光銳利地射向門口跪著的侍衛。
他把濕漉漉的奏報丟給張全:“拿去烘乾!字看不清的地方,讓王參軍立刻補一份詳情送來!”
侍衛額頭抵著地麵,聲音發顫:“回殿下!初步報上來的…礦上登記工匠、力夫,就有三百多人!還有…剛下去的管事、賬房…十幾個…全在裡麵了!礦道塌得厲害,進不去人!”
三百多條命!
李恪心猛地一沉。
這不是意外,是衝他來的!
剛查到軍靴線索,信鴿被截,轉頭就礦難?
還是他投了重金、關係安西財源的玉礦!
“立刻備馬!調府裡懂土木營造的工匠、健仆,帶上撬棍、繩索、籮筐!”
李恪霍然起身,語速飛快:“傳令安西都護府於闐守軍,封鎖礦場,任何人不得靠近!違令者,軍法處置!再令王朗,府裡能動用的石灰全裝上!有多少裝多少!快!”
“是!殿下!”
侍衛和張全應聲衝了出去。
暖閣隻剩炭火劈啪聲。
長孫雨臉上笑意消失,隻剩憂慮和蒼白。
“恪郎…”
她看著丈夫緊繃的側臉,聲音發顫。
李恪深吸一口氣,壓下翻湧的焦躁,快步走回軟榻,輕輕握住她的手:“雨兒,彆擔心。礦難救援,我有辦法。你好生休養,等我回來。”
他看了眼懵懂的兒子,捏捏小琮兒胖手:“琮兒乖,陪著阿孃。”
“你小心。”
長孫雨緊緊回握。
李恪不再耽擱,大步走出暖閣。
冷風灌進衣袍,吹散了寢殿的藥味和暖意,也讓他頭腦更清醒。
王府門前氣氛凝重。
幾十名王府侍衛騎馬待命,工匠們帶著工具擠在大車上。
王朗騎馬趕到,一臉疲憊。
“殿下,石灰裝了十車,後續還在調。馴鷹師傅的事,靺鞨頭人回信了,要價很高,但鬆口了。”
王朗低聲彙報。
“知道了,回來再說。礦難要緊!”
李恪翻身上馬:“走!”
一行人快馬加鞭,捲起煙塵,直撲於闐方向。
日夜兼程。
三日後黃昏,抵達一片狼藉的玉礦山腳。
礦場入口被安西府兵團團圍住。
空氣中塵土味濃重。
山體像被啃掉一大塊,亂石堆疊,斷裂的木支撐從縫隙裡戳出。
逃生的礦工和家屬聚在遠處窪地,哭聲喊聲混成一片。
李恪勒馬,掃過塌陷區,心往下沉。
這塌方規模太大了!
他壓下怒火,翻身下馬。
負責封鎖的校尉急忙迎上:“吳王殿下!”
“裡麵還有動靜嗎?塌了多久?”
李恪邊走向塌陷口邊問。
“回殿下,昨日午時塌的。昨夜今晨,我們冒險靠近聽,隱約…隱約聽到過敲擊聲!但斷斷續續,現在…冇了…”
校尉聲音惶恐。
敲擊聲!
說明還有活口!
時間越久越危險。
“快!石灰運到上風口!”
李恪立刻下令:“所有石灰,兌水!往塌方裂縫裡潑!能潑多少潑多少!”
礦下密閉,屍體腐爛,疫病比二次塌方更可怕。
“是!”
工匠們立刻行動,卸車,砸石灰,兌水,刺鼻白霧升起。
李恪冇停,盯著那些巨大交錯的巨石。
“王朗!帶人,找韌性最好的硬木!手臂粗的!越長越好!還有粗麻繩!快!”
他又轉向帶來的老工匠頭:“老劉,帶上得力人手和工具,跟我來!其他人,立刻砍粗竹子!打通竹節!越多越好!快!”
命令下去,混亂的現場迅速被組織起來。
李恪走到塌陷口邊緣,不顧碎石塵屑,俯身仔細觀察巨石縫隙。
他腦中飛快運轉著現代礦難救援的點滴知識。
通風!必須通氣!
很快,一根根打通竹節的粗大竹竿抬來。
李恪指揮工匠,小心翼翼順著那些狹窄曲折但未完全堵死的縫隙往下插。
“小心!彆碰鬆動的石頭!往下探!儘量深!”
竹竿一根接一根連接,艱難向下延伸。
這是最原始的通風管道。
“水!兌了鹽和蜜的水灌進去!”
李恪又下令。
鹽糖水能補充被困者體力。
做完這些,李恪額頭滿是汗水和泥灰。
王朗那邊,手臂粗的長硬木杠子也備好了。
“來!撬!”
李恪挽起袖子親自上。
指揮幾十個壯漢,將長木杠末端塞進一塊巨石下方關鍵的受力點,前端架在另一塊穩固大石上,形成槓桿。
“一!二!三!起——!”
李恪低吼。
幾十條漢子同時發力,吼聲震天!
“嘎吱…嘎吱吱…”
刺耳的摩擦擠壓聲響起,那塊巨大的石頭,在眾人拚儘全力下,極其緩慢地向上抬起一絲縫隙!
“撐住!頂木!快!”
李恪大吼。
旁邊備好的粗壯頂木立刻塞進抬起的縫隙!
一根,兩根,三根!牢牢撐住!
“撐住了!”
老劉激動得聲音變調。
這一絲縫隙,意味著生的通道被撬開一線!
更證明瞭李恪的方法可行!
撬關鍵點,用頂木支撐,比單純挖安全高效!
“繼續!下一處!小心!”
李恪抹把汗,聲音嘶啞卻有力。
希望的火苗艱難燃起。
這時,一個負責灌水的工匠突然趴地,耳朵緊貼地麵,猛地抬頭大喊:“殿下!有動靜!下麵敲石頭!很急!”
李恪精神一振!
撬動巨石有了空間,通風送水起了作用!
下麵的人還活著,聽到了上麵!
“敲回去!告訴他們撐住!我們在救!”
李恪立刻下令。
工匠拿起錘子,對著岩石有節奏敲擊起來。
沉悶的敲擊聲穿透亂石,傳遞著生的希望。
救援艱難進行了一天一夜。
靠李恪的“槓桿撐頂”法,幾處關鍵巨石被撬開縫隙加固支撐,救援通道一點點向深處掘進。
竹管通風送水冇停。
第二天下午,工匠們清理開一堆碎石,露出一段被堵死的礦道儘頭,一個眼尖工匠驚叫:
“殿下!您看!這石頭後麵…好像有東西!不是礦道!”
李恪立刻上前。
火把光亮下,撬開碎石露出的岩壁上,赫然嵌著一扇巨大厚重、佈滿鏽跡塵土的——金屬門!
門上半部被砸得凹陷變形,露出個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遠比礦道更陰冷陳腐的氣息,從洞口幽幽透出。
“這是什麼地方?”
王朗湊近,滿臉驚疑。
李恪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這位置,這厚重的金屬門…絕不是玉礦該有的!
他接過火把,湊近洞口小心往裡照。
昏黃火光艱難驅散洞內黑暗。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堆積如山、蒙著厚灰卻透著冰冷輪廓的——兵器!
矛尖,刀柄,弩機輪廓…密密麻麻,延伸到火光深處!
火光移動,照亮旁邊。
碼放整齊、裹著厚桐油布的長條形物體,分明是一捆捆——長弓!
角落裡,還堆著幾卷巨大的整張獸皮!
這哪裡是玉礦深處?
分明是個深埋地下、規模驚人的——前朝兵甲武庫!
李恪瞳孔驟縮。
就在那堆長弓旁邊,火光照亮的地上,靜靜躺著半塊青銅令牌。
沾滿泥土,邊緣銳利,刻著模糊銘文。
李恪彎腰,小心抹去令牌浮土。
指尖觸到冰冷青銅,一個殘缺的、筆劃剛硬的古篆字在火光下顯現。
那是一個“高”字的下半部分。
李恪的手,頓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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