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躺平王 第165章 李治病重求金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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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黴散!青黴素!
這東西豈能亂用?
李恪後背瞬間滲出冷汗。
他太清楚這玩意兒的凶險——用好了救命,用不好送命!
尤其對患有風疾、身體虛弱的李治,一個過敏就能歸西!
“玉竹姑娘有心了。”李恪麵色平靜,甚至對宮女微微頷首,“陛下龍體欠安乃國之大事。嶺南舊事,本王記得不清。那‘神黴散’不過是當年情急之下用黴變瓜果粗製之物,效用不明,風險極大,豈敢獻與陛下?太醫署名醫薈萃,自有良方為陛下調養。”
這話滴水不漏。
玉竹頭垂得更低,隻應一聲“是”,不敢多言。
長孫雨察覺丈夫一閃而逝的冷冽,輕握他手。
李恪反手握住她微涼的手指,溫言道:“外麵風大,你身子弱,回屋歇著。琮兒該醒了。”
長孫雨會意,由宮女攙扶離開。
人一走,李恪臉色瞬間冰封。
“杜先生呢?”他問張全,聲音壓得極低。
“在藥坊密室。”
“走!”
李恪轉身疾步走向王府深處。
王府藥坊密室,門窗緊閉。
古怪氣味瀰漫——黴味、土腥氣混合淡淡酒香。
特製琉璃罩油燈提供穩定光線。
杜明月全神貫注伏在石桌前。
他穿素布罩袍,臉蒙多層藥水浸過的棉布,隻露一雙熬紅的眼。
手中琉璃吸管小心翼翼從一個渾濁綠液陶罐吸取上層清液,再極緩慢滴入另一個裝透明油脂的淺盤。
油脂邊緣隨綠液滴入,出現一圈圈極細微的金線沉澱。
杜明月屏息,用髮絲細的銀針,小心刮取金線,收集到沸水煮過、烈酒浸過的特製小玉碟裡。
碟底已積攢薄薄一層比沙金更細碎的金黃粉末。
過程繁瑣至極,稍有不慎即前功儘棄。
密室門無聲推開,李恪張全閃身而入。
“如何?”李恪聲音在密室格外清晰。
杜明月手一抖,穩住心神放下工具,轉身疲憊又興奮低聲道:“殿下!成了!按您給的‘吸附提純’法子,真能從黴變綠汁裡萃出這點‘精粹’!比嶺南弄的純粹多了!”
他指著玉碟裡微末金粉如捧珍寶。
李恪湊近細看,燈下粉末閃著微弱金芒,少得可憐。
“這點量…夠幾次?”
“頂多…三次皮試,或一次極小外敷。”杜明月聲音苦澀,“殿下,太難了!耗費綠黴汁液如山,就出這麼點!這手法隻有老頭子勉強能操作!最要命的是…這‘精粹’到底多厲害,有冇有您說的‘過敏’要命…冇在人身上試過,誰也不知!”
李恪心沉。
產量低、工藝難、風險未知!
李治在長安等“神藥”,武媚孃的人盯著,他拿什麼給?
用這無法量產、無法保命的東西賭皇帝生死?
賭贏未必有功,賭輸萬劫不複!
“必須試藥。”李恪聲音斬釘截鐵。
杜明月張全臉色驟變。
“找可靠死士不行。他們身體強健,反應可能不典型。要找…身體底子弱些的。”
“殿下!萬萬不可!”杜明月急道。
“本王知道凶險!”李恪打斷他,眼神銳利,“試藥人選,本王親自定。”
吳王府暖閣。
炭火溫暖。
長孫雨半倚軟榻,看乳孃逗弄咿呀學語的李琮。
李恪進來,揮手讓乳孃抱孩子退下。
暖閣隻剩夫妻二人。
李恪沉默坐到榻邊,握住妻子微涼的手。
“雨兒,”他開口,聲音艱澀,“有件事…需你相助。”
長孫雨看他眼中深藏的凝重與痛楚,心中瞭然。
不問何事,隻以清澈沉靜的眸子回望,輕輕點頭:“夫君,你說。”
李恪喉頭滾動,將青黴素凶險、皇帝索求、武後試探、杜明月微薄成果,用最簡最沉語言和盤托出。
“…杜先生萃出一點精粹,但凶險莫測。需有人試藥,以觀其效,更要向陛下證明此物可用且無大害。”李恪聲音愈低,握妻子的手愈緊,指節發白,“我知道這很自私…”
“夫君,我來試。”長孫雨平靜打斷,聲音輕柔卻無比堅定。
她甚至微笑,反手輕拍李恪緊繃的手背,“我產後一直虛乏,不正是最合適的‘弱底子’?我是吳王妃,我若試藥無恙,天下誰比我的證言更讓陛下安心?更能堵住悠悠眾口,尤其是…長安那邊的口?”
李恪渾身一震,抬眼看向妻子。
她目光清澈坦蕩,帶著為他與孩子掃清前路的決絕。
巨大酸澀與暖流衝擊胸腔,讓他幾乎失語。
她懂背後凶險與博弈,卻選擇最直接有效的方式擋在他與風暴之間。
“雨兒…”李恪聲音沙啞。
“夫君不必多說。”長孫雨笑容溫婉,“杜先生是杏林聖手,我信得過。為了琮兒,為了你,為了安西…值得。”
三日後,長安紫宸殿。
一份安西八百裡加急奏報放上李治禦案。
李治斜靠軟枕,臉色病態蒼白,不時低咳。
武媚娘一旁為他順氣。
李治展開奏報,李恪親筆。
前半詳稟安西迎駕準備,道路、祥瑞、儀仗,事無钜細。
後半提“神黴散”:
“…臣聞陛下聖體違和,憂心如焚。憶嶺南微末時,偶得一方或對高熱惡瘡有效,然製法粗陋,藥性猛烈難測,故未敢獻於禦前。今感念陛下深恩,特命安西良醫杜明月,以新法提純其精粹,得少許,名‘安西金丹’。為保萬全,臣妻長孫氏,產後體弱,自請試藥,以身驗其效…”
後附杜明月詳細試藥記錄:長孫雨如何“點脈入微”注射微量藥液,觀察數時辰,僅輕微發熱旋即平複,傷口癒合神速等。
最後是請求:
“…此金丹精粹乃杜明月秘法所煉,耗時耗力,所出極微。今獻上三劑供陛下禦用。然安西僻遠,物力維艱,尤以於闐玉礦、龜茲銅礦開采日深,所耗巨大。伏乞陛下天恩,準此二礦開采之權再延十年,以補安西軍民用度,固西陲藩籬…”
李治看完,將奏報遞武媚娘,長舒口氣,露笑意:“皇兄…終究忠心。這金丹,吳王妃都親試過了,看來確有神效。媚娘,礦權…”
武媚娘迅速掃過奏報,尤其長孫雨試藥段,眼底掠過陰霾,麵上笑容溫婉:“陛下洪福,吳王忠心可嘉,吳王妃深明大義。此藥既驗有效,陛下龍體要緊當速用。礦權…安西確需物力支撐,延十年情理之中。隻是…”
她話鋒一轉,狀似不經意,“聽聞安西新推‘抗蟲棉’,棉絮潔白細長,產量極高蟲害極少?不知此棉種…”
話點到即止。
李恪奏報隻字未提棉種,她卻如隨口一問。
李治病中精神不濟,也起興趣:“哦?還有這等好棉?皇兄在安西弄出不少好東西。待西巡,朕定要親睹棉田。”
聖旨很快發出:嘉獎吳王忠心,吳王妃賢德,準安西於闐玉礦、龜茲銅礦開采權再延十年。
另有一道口諭由傳旨太監私遞李恪:陛下對安西抗蟲棉種甚為嘉許,望吳王酌情進獻若乾,惠澤關中百姓。
李恪接旨,麵恭謝恩,心中冷笑。
礦權延期是實利,武媚娘攔不住。
索要棉種,纔是她真意!
想掐安西紡織源頭?胃口不小!
青黴素這關,暫過。
杜明月提純的三劑“安西金丹”,裝入內襯軟綢的特製木匣,由精銳安西軍士護送,踏上往長安官道。
隊伍出龜茲城,一路東行。
十日後,至終南山腳。
終南山林深樹密。
護送首領趙虎機警,入山道即令隊伍收縮,提高警惕。
山道蜿蜒,古木參天。
轉過陡峭山彎,前方豁現林中空地,一座半新不舊小道觀矗立,觀門緊閉,青煙嫋嫋。
趙虎手按刀柄,警惕更甚。
“吱呀——”
破舊木門緩緩推開。
一個穿洗白髮白青道袍、麪皮焦黃、留稀疏山羊鬍的老道士,顫巍巍端個破碗走出。
碗裡似清水。
老道走到山道中央,對趙虎隊伍顫聲:“各位軍爺…行行好,老道觀裡…斷了水…可否…討碗水喝?”
聲音沙啞乾澀,眼神渾濁,似風一吹就倒。
趙虎皺眉,示意隊伍停下。
他打量這突兀出現的老道,又看四周寂靜山林,總覺得哪裡透著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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