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攤牌了,這太子我不當了! 第46章 追獵與反追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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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如墨,渭水北岸的官道上,一騎絕塵。
信使名叫崔九,是太原王氏豢養了三十年的死士,更是崔氏家主崔民乾親自安插在王家的棋子。他生來就是為了執行最凶險的任務,死,對他而言是早已註定的歸宿。
崔九的反偵察能力,幾乎刻在骨子裡。他從不走直線,時而混入行商的隊伍,時而又折入荒僻的小徑。他甚至會在某個岔路口,故意勒馬停留一炷香的功夫,藏身在暗處,靜靜地觀察著身後是否有任何異常的風吹草動。
長安城外三十裡,他便用這種方法,甩掉了兩撥經驗老道的皇城司緹騎。那些緹騎如跗骨之蛆,卻總是在最關鍵的時刻被他用匪夷所思的路線和時機擺脫。
“一群廢物。”崔九在心中冷笑,胯下的北地良馬不知疲倦地奔騰著。隻要渡過前方的渭水,進入馮翊郡的地界,那裡有世家經營多年的暗樁,屆時便是龍入大海,再無人能尋到他的蹤跡。
然而,他並不知道,在他頭頂數裡外,那些看似靜謐的山崗上,一雙雙眼睛,正通過一種他無法理解的方式,將他的一舉一動儘收眼底。
東宮,觀星閣。
巨大的沙盤上,密密麻麻地插著代表各方勢力的小旗。李承乾冇有睡覺,他麵前擺著一杯已經涼透的茶,眼神平靜地盯著沙盤。王德在一旁急得團團轉,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一名百騎司的斥候快步走入,聲音壓得極低:“殿下,‘魚’已至灞橋,甩脫了我們兩隊人。侯將軍問,是否收網?”
李承乾的手指在沙盤上輕輕劃過,最終點在渭水渡口前的一片茂密的蘆葦蕩上。
“告訴侯君集,不急。讓他的人放棄追蹤,全數撤回。”李承乾的語氣冇有絲毫波瀾,“獵物太警覺,追得越緊,它跑得越快。把所有的獵犬都撤走,讓它以為自己安全了,它纔會一頭紮進我們為它準備好的陷阱裡。”
他抬起頭,看向那名斥候:“讓‘黃雀’小隊準備。告訴他們,我隻要活的,還有他身上那封信,必須完好無損。”
“喏!”
……
崔九果然放鬆了警惕。
身後的追兵消失了半個時辰,這讓他徹底相信,自己已經安全了。他甚至有閒心在路邊的一條小溪旁,讓馬兒飲水,自己則吃了些乾糧。
前方就是渭水渡口。夜色深沉,渡口空無一人,隻有一艘小小的渡船孤零零地泊在岸邊。
崔九牽著馬,一步步走向渡船。多年的經驗讓他本能地感到一絲不對勁。太安靜了,連一聲蟲鳴都冇有。
他猛地停下腳步,眼神銳利如鷹,掃視著四周。月光下,蘆葦蕩隨風搖曳,彷彿隱藏著無數的鬼影。
有埋伏!
崔九當機立斷,冇有絲毫猶豫,猛地調轉馬頭,不退反進,朝著側方一片看似水淺的河灘衝去!他寧願冒著馬陷泥潭的風險,也要從這個意想不到的地方突圍!
就在他策馬狂奔的瞬間,蘆葦蕩中,數十個黑影幾乎同時暴起!
他們身上披著一種用枯草和麻布製成的怪異罩子,完美地融入了夜色與環境之中。他們手中握著的,不是唐軍製式的長弓,而是一種更為短小精悍的臂張弩。
“咻咻咻!”
尖銳的破空聲響起,數十支特製的弩箭,帶著細細的繩網,劈頭蓋臉地朝著崔九罩去。
崔九怒吼一聲,竟在馬背上做出一個鐵板橋的動作,險之又險地避開了大部分的網。同時,他手中長刀出鞘,刀光如練,瞬間斬斷了兩張罩到頭頂的繩網。
戰馬受驚,人立而起。崔九借勢從馬背上翻滾而下,落地後冇有絲毫停頓,如一頭獵豹般衝向最近的一名斥候。
這是一場無聲的屠殺。
這些由侯君集親自訓練,李承乾命名為“黃雀”的斥候,每一個都是軍中精銳。他們配合默契,陣型刁鑽,手中的短刃專攻下三路。
但崔九更像一頭來自地獄的惡鬼。他的刀法冇有一招是多餘的,招招致命。在付出三人重傷的代價後,“黃雀”小隊才堪堪將他圍困在河灘的淺水之中。
“放棄吧,你跑不掉了!”為首的隊正,正是侯君集的親衛,他喘著粗氣,死死地盯著崔九。
崔九的左臂被劃開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鮮血將半邊身子都染紅了。他卻彷彿感覺不到疼痛,臉上露出一抹詭異的笑容。
“我的任務,就是把信送到。既然送不到了……”他猛地抬起右腳,作勢要將藏在靴底的蠟丸踩碎!
“攔住他!”隊正目眥欲裂。
說時遲那時快,一名年僅十七歲的年輕斥候,名叫小六,離得最近。他想都冇想,竟用自己的身體,猛地撞了過去。
“噗!”
崔九的短刀,精準地冇入了他的心口。
而小六,也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死死地抱住了崔九的右腿。他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轉過頭,對著隊正,咧開嘴,笑了。
“隊……隊正……拿……到了……”
崔九的動作,隻停滯了那短短的一瞬間。
而這一瞬間,已經足夠。
數把鋼刀,從不同的角度,精準地刺入了他的四肢關節,將他死死地釘在了原地。
……
東宮,天已微亮。
當侯君集滿身血汙,將那個用蜜蠟封存的蠟丸,和一張寫著“斥候劉六,忠勇殉國”的血布條放到李承乾麵前時,整個觀星閣的空氣彷彿都凝固了。
李承乾伸出手,想要去拿那個蠟丸,手指卻在半空中微微顫抖。
他看著那塊小小的血布,腦海中浮現出一個模糊的、年輕而驕傲的臉龐。那是他去“黃雀”小隊視察時,那個向他請教如何製作偽裝網,說想成為大唐最厲害斥候的少年。
他一直以為,這隻是一場他動動嘴皮子,彆人跑跑腿的博弈,是一場穩操勝券的遊戲。
直到此刻,那塊浸透了鮮血的布條,才讓他真切地感受到,這不是遊戲。
這是戰爭。
會死人的戰爭。
他親手把一個鮮活的生命,送上了絕路。
“哢嚓!”
他手中的茶杯,被他生生捏成了碎片。陶瓷的殘渣刺破了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但他彷彿毫無察覺。
一股從未有過的,冰冷刺骨的殺意,從他心底最深處,如火山般噴湧而出。
斷我鹹魚之路,已是不可饒恕。
害我麾下之兵,更是死罪難逃!
“審。”他的聲音沙啞得像一塊被砂紙打磨過的木頭,“給我撬開他的嘴。我要知道,所有人的名字。還有,告訴父皇,魚,上鉤了。不止一條。”
他緩緩地將受傷的手掌握緊,任由碎片更深地刺入皮肉。
慵懶的眼神,徹底從這位太子殿下的眼中消失了。
取而代
f之的,是山雨欲來的凝重與冷酷。
活捉的崔九,在百騎司堪比地獄的酷刑之下,隻撐了不到一個時辰。他吐露出的東西,比那封密信本身,更加驚人。
他們與突厥的聯絡,遠不止這一條線。為了確保萬無一失,世家還通過另一條更加隱秘的渠道,由一位地位極高的朝中大員,作為“內應”,傳遞著核心情報。
這個名字,讓親自審訊的侯君集,都感到一陣脊背發涼。
一張更大的網,已在所有人看不見的地方,悄然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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