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攤牌了,這太子我不當了! 第38章 太子的“河工經濟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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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賣會落幕的餘波,遠比李承乾想象中要猛烈。
長安城內,糧價以一種近乎崩盤的姿態,迴歸到了豐年水準,甚至更低。無數百姓湧上街頭,提著空了許久的米袋,用幾乎不敢相信的價格買到了救命糧。一時間,“太子聖明”的呼聲,從長安的街頭巷尾,傳遍了關中,又如同長了翅膀一般,飛向大唐的四麵八方。
而在另一邊,五姓七望的府邸之內,則是愁雲慘淡。他們不僅在此次交鋒中賠光了囤積的糧食,更因為競價時的互相傾軋而反目成仇。太原王氏和滎陽鄭氏為了鐵引差點打起來,清河崔氏則因為拍下天價鹽引,不得不變賣大量產業來兌換救災券,引得族中怨聲載道。一個牢不可破的利益同盟,一夜之間,裂痕遍佈。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李承乾,正把自己關在麗正殿裡,試圖通過默寫一百遍“我是鹹魚”來堅定自己的初心。
可惜,他連寫第三遍的機會都冇有。
“殿下!大喜!大喜啊!”
戶部尚書戴胄第一個衝了進來,老臉笑成了一朵菊花,手裡的賬本因為激動而抖個不停。他身後跟著房玄齡、杜如晦,就連一向以沉穩著稱的兩人,此刻也是滿麵紅光,腳步輕快。
“殿下,您快看!”戴胄將賬本攤在李承乾麵前,“三百八十萬貫!整整三百八十萬貫救災券,儘數回籠!這意味著,咱們的官倉裡,憑空多出了足夠北方百萬災民吃上整整一年的糧食!陛下龍顏大悅,說是要重重賞您!”
李承乾眼皮一跳,心裡咯噔一下。
賞賜?
他現在最怕的就是這個詞。上次的賞賜,是讓他寫萬言書,差點把他腦細胞榨乾。這次……他不敢想。
“咳,為父皇分憂,為百姓解難,乃兒臣分內之事,何談賞賜。”李承乾擺出一副高風亮節的模樣,心裡卻在盤算著怎麼才能把賞賜換成一箱金子或者幾畝閒田,然後打包滾回封地。
“殿下謙遜,我等佩服。”房玄齡撫須笑道,“但陛下金口玉言,賞賜是免不了的。而且,此次的賞賜,非同一般。”
正說著,殿外傳來了王德尖細的嗓音。
“陛下駕到——!”
李承乾一個激靈,趕緊起身行禮。
李世民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臉上洋溢著一種抑製不住的興奮與得意,彷彿撿到了傳國玉璽一般。他一把扶起李承乾,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
“承乾我兒,此次你立下的功勞,遠不止救災那麼簡單。你不僅穩住了北方,更用陽謀之術,挫了世家的銳氣,為朝廷立了威!朕心甚慰,甚慰啊!”
李承乾乾笑:“全賴父皇天威,兒臣不敢居功。”
“功就是功,過就是過!”李世民大手一揮,顯得豪氣乾雲,“朕已經想好了,金銀俗物,不足以彰顯你的功績。朕要給你一個真正能讓你施展才華的賞賜!”
來了,它來了!
李承乾的心沉到了穀底。
隻聽李世民朗聲道:“朕決定,采納你‘救災券’之策的精髓,在戶部之下,增設一司,暫名‘寶泉監’!專司‘救災券’的印發、兌付、流轉以及未來的‘寶鈔’勘磨之職!而你,”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李承乾,“便是這‘寶泉監’的首任督辦!”
“轟——!”
李承乾隻覺得一道天雷劈在了自己腦門上。
寶泉監?督辦?這不就是國家銀行行長嗎?!
他隻是想當個混吃等死的鹹魚,結果他爹直接給他弄了箇中央銀行行長的職位!這比殺了他還難受!管錢,管全天下的錢,這是人乾的活嗎?這裡麵的彎彎繞繞,算計傾軋,能把人活活累死!
“父皇,不可!”李承乾急了,脫口而出,“兒臣、兒臣……我不懂啊!”
他又一次祭出了自己的終極奧義。
然而,這一次,李世民和房玄齡等人,隻是相視一笑,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李世民欣慰地看著他:“好一個‘我不懂’。承乾,你這三個字,如今已是天下士子的座右銘。你越是說不懂,便越是證明你懂得以敬畏之心,處國之重器。此事,非你莫屬!”
房玄齡立刻跟上:“殿下放心,‘寶泉監’草創,千頭萬緒,臣與克明(杜如晦字)願為殿下副貳,一同參詳謀劃,絕不讓殿下勞心費神。”
杜如晦也點頭:“殿下隻需把握大略,定下‘道法自然’之總綱,餘下之‘術’,我等自當為殿下辦妥。”
李承乾絕望了。
他看著這君臣三人,一個給他戴高帽,兩個給他當保險,把他的退路堵得死死的。這哪裡是賞賜?這分明是給他上了一副金光閃閃的鐐銬!
他張了張嘴,還想掙紮一下,卻看到魏征不知何時也走了進來。
老魏黑著一張臉,眼神卻亮得嚇人,他對著李承乾一拱手,聲如洪鐘:“殿下督辦‘寶泉監’,乃國之大幸!此舉,是以朝廷信用為萬民立本,是千古未有之功業!若有誰敢在此事上懈怠、推諉,便是與天下百姓為敵!臣,第一個不答應!”
說完,他還瞪了李承乾一眼,那眼神分明在說:你要是敢撂挑子,我就噴死你。
李承乾徹底放棄了。
他感覺自己就像一隻被架在火上烤的鴨子,渾身都塗滿了蜜,烤得滋滋冒油,所有人都誇他香,隻有他自己知道,快熟了。
“兒臣……領旨。”
他從牙縫裡擠出這幾個字,聲音裡充滿了生無可戀的疲憊。
然而,就在李世民君臣為這個新生的“國家銀行”而興奮不已時,一份來自朔方的加急奏報,被送到了政事堂。
杜如晦展開一看,眉頭立刻緊緊地鎖了起來。
“陛下,”他將奏報呈上,“出事了。”
李世民接過奏報,臉上的笑容漸漸凝固。
奏報上寫著:自“以人就糧”之策推行以來,已有近二十萬災民湧入朔方、幷州等地。雖有朝廷撥付的糧食,暫時餓不死人,但這些災民背井離鄉,無田可耕,無工可做,整日遊蕩於城鎮左近。青壯無所事事,聚眾生非,小偷小摸之事與日俱增,甚至出現了拉幫結派的苗頭,與當地百姓的衝突,也愈發頻繁。地方官府,已是焦頭爛額,不堪重負。
一場巨大的糧食危機,被李承乾化解了。
但一個新的,更為棘手的社會危機,已經如同一個燙手的山芋,被狠狠地丟了出來。
李世民放下奏報,目光再一次,不由自主地,投向了那個剛剛領下“賞賜”,正一臉菜色的兒子身上。
李承乾敏銳地感覺到了這道目光,心裡猛地一沉。
他知道,自己的清閒日子,又要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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