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隱忍二十二年,陛下殺瘋了 第876章 收徒
三日後,天剛矇矇亮,蘇無名就捧著《唐律疏議》候在書房外。
他眼底帶著紅血絲,顯然是熬了幾個通宵,可那雙眼睛卻亮得驚人,像藏著星星。
狄仁傑拿著早膳進來時,正見他蹲在石階上,用樹枝在地上默寫律條,連衣角沾了露水都沒察覺。
“《名例律》中‘八議’,你且說說。”
狄仁傑把熱粥遞過去,聲音裡帶著幾分暖意。
蘇無名手忙腳亂地站起來,接過粥碗卻沒喝,急聲道:“是議親、議故、議賢、議能、議功、議貴、議勤、議賓!這八種人犯罪,可奏請皇帝減免刑罰!”
他頓了頓,又小聲補了句,“可我覺得,要是權貴仗著這個作惡,律法不就成了他們的保護傘?”
狄仁傑挑眉:“那你說該如何?”
“得看他犯的什麼罪!”蘇無名攥緊拳頭,“就像張屠戶那案子,糧行掌櫃仗著和縣太爺沾親,誣陷好人,就算在‘八議’裡,也該重罰!”
狄仁傑笑了,接過他手裡的樹枝,在地上寫了個“度”字:
蘇無名盯著地上的“度”字,忽然想起阿依莎被官兵拖拽時,那雙絕望的眼睛。
他捧著粥碗的手微微發顫:“狄公,我總覺得,這‘度’字背後,該是百姓能不能活下去。”
狄仁傑沒說話,隻是指了指書房:“進來吧,今日教你看卷宗。”
案上攤著的是曾泰送來的湖州漕運賬冊,泛黃的紙頁上密密麻麻記著糧船數量、損耗明細。
蘇無名湊過去,隻看了兩頁就皺起眉:“這些數字看著都對,可為啥每艘船的損耗都不多不少,剛好是三成?”
狄仁傑眼中閃過一絲讚許:“尋常人隻看總數對不對,你卻注意到了比例。”
他拿起朱筆圈出其中一頁,“再看這處,三月十七日有艘糧船遇風傾覆,損耗卻比平日少了一成。”
蘇無名湊近細看,忽然拍了下大腿:“不對!遇風傾覆該損耗更多才對!這定是他們編的謊話!”
“不錯。”狄仁傑點頭,“可光憑猜測沒用,得找到證據。”
他轉頭對李元芳道,“備馬,咱們去漕運司。”
蘇無名跟著兩人穿過洛陽城的街巷,見狄公一路走一路看——看米鋪的價簽,聽腳夫的閒聊,甚至蹲在漕運碼頭,撚起艙底殘留的米粒聞了聞。
到了傍晚,蘇無名的布鞋早已沾滿泥漿,卻聽得心頭火熱,原來斷案不是坐在書房裡空想,是要把腳踩進泥裡才能看清真相。
漕運司的主事是個油滑的胖子,見了狄仁傑滿臉堆笑,轉身卻對屬下使眼色。
蘇無名眼尖,瞥見那屬下袖口露出半張紙條,上麵似乎畫著船錨。
他悄悄拽了拽李元芳的衣角,朝那屬下努了努嘴。
李元芳不動聲色地跟了出去,片刻後拎著個賬房先生回來。
那先生抖得像篩糠,懷裡掉出本黑賬,上麵記著每月初三夜裡,有艘無牌貨船在下遊蘆葦蕩接糧。
“初三?”蘇無名突然道,“今日就是初三!”
狄仁傑立刻起身:“元芳,帶三十精兵隨我去蘆葦蕩。無名,你跟緊了,仔細看。”
夜風吹得蘆葦沙沙響,蘇無名遠遠望見艘烏篷船停在岸邊,幾個黑衣人正往車上搬糧袋。
他正要喊,卻被狄仁傑按住肩膀。
“再等等。”狄公低聲道,“看那船尾的標記。”
月光掠過船尾,露出個模糊的“魏”字。蘇無名猛地想起,湖州最大的糧商就姓魏。
正這時,遠處傳來馬蹄聲,為首的官服上繡著孔雀紋——那是湖州刺史的品級。
“果然是官商勾結。”狄仁傑對李元芳使個眼色,“動手。”
刀光在夜裡劃出銀弧,蘇無名看得眼都不眨。
“狄公!”他衝過去撿起玉佩,“這玉佩我見過!張屠戶那案子,糧行掌櫃也有塊一樣的!”
狄仁傑接過玉佩細看,上麵刻著個“魏”字。
他忽然笑了:“看來隴右的案子,與這湖州漕運,原是一根藤上的瓜。”
回到狄府時,天已微亮。蘇無名趴在案上,看著狄公提筆寫奏章,忽然問:“狄公,您當年扳倒刺史時,就不怕他背後有人嗎?”
狄仁傑蘸了蘸墨:“當年那賣炭翁,女兒被刺史的兒子逼死,老翁在衙門口哭了三天三夜,眼睛都哭瞎了。”
他放下筆,望著窗外的老槐樹,“我那時想,若連哭瞎眼的老翁都護不住,這身官袍穿得還有什麼意思?”
蘇無名想起自己討飯路上,見過太多忍氣吞聲的人。他忽然明白,狄公說的“度”,不是權衡利弊,是哪怕粉身碎骨,也要護住那些快要熄滅的火苗。
幾日後,聖旨下來,命狄仁傑徹查魏氏家族。
蘇無名跟著去隴右時,特意繞道回了家鄉。
張屠戶的老孃墳前已長滿青草,阿依莎的胡餅攤卻重新支了起來,隻是攤主換成個跛腳的老漢——是阿依莎的丈夫,從流放地逃回來的。
“後生,你要找的人都不在了。”老漢擦著胡餅鏊,“但你帶回來的公道,俺們都記著。”
他往蘇無名手裡塞了塊剛出爐的胡餅,熱得燙手,“就像這餅,得火烤才能熟,世道也得有人燒著自己,才能熱起來。”
蘇無名咬著胡餅,眼淚掉在餅上。他忽然懂了,為什麼狄公總說“守經行權”——經是律法的筋骨,權是護人的溫度。
回到洛陽時,已是深冬。狄府的老槐樹落儘了葉,枝椏上掛著冰棱。
蘇無名正在書房整理卷宗,忽然聽見院外傳來喧嘩。
跑出去一看,竟是個瞎眼老婦跪在雪地裡,懷裡抱著個血布包。
蘇無名一見到那血包,不知道怎麼回事,隻覺得一陣眩暈,然後直勾勾的倒了下去。
一旁的李元芳一見到蘇無名昏過去,當即就覺得不好。
這可是狄公的關門弟子了,以後是要代狄公探破詭案的。
可查案子,哪有不見血的?
這小子分明就是有暈血之症啊!
既如此,縱然學得一身本事,又如何查案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