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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隱忍二十二年,陛下殺瘋了 第890章 乾武遺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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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景雲元年的深秋,長安西市的胡商們正忙著將吐蕃的氆氌、波斯的琉璃打包入倉,預備抵禦即將到來的寒雪。

而皇城深處的太極宮,卻比塞外的寒風更讓人徹骨——李旦坐在承天門的禦座上,看著階下百官為漕運糧價爭論不休,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龍椅扶手上的饕餮紋,直到太平公主輕咳一聲,他纔像驚醒般訥訥道:“長公主所言極是,便依此辦理吧。”

站在東側廊下的李隆基將這一切儘收眼底。他今日?穿了件銀鼠皮鑲邊的錦袍,腰間玉帶係著枚雙魚符,那是太子監國的信物。

可當太平公主的侍女捧著她的手諭穿過人群時,連須發斑白的戶部尚書都要躬身接過,那枚象征儲君權力的魚符,倒像個無關緊要的玩物。

“殿下,長公主剛讓人在萬年縣獄處死了三名禦史。”內侍低聲稟報,聲音裡帶著顫抖,“隻因為他們彈劾了她府中貪墨的家奴。”

李隆基漫不經心地撥弄著腰間的玉佩:“知道了。讓人備車,去東明觀。”

東明觀在長安城南的曲江池畔,是座冷落的道觀。

可自從三年前齊先生在此隱居,這裡便成了太子最常駐足的地方。

推開斑駁的朱漆門,便見齊先生正坐在銀杏樹下,手裡摩挲著一枚銅符,陽光透過金黃的葉隙落在他身上,倒像籠罩著一層時光的塵埃。

“老師。”李隆基躬身行禮,目光卻不由自主的瞟向那枚兵符。

那是枚巴掌大的銅符,邊緣已被摩挲得發亮,正麵既不是常見的虎紋、豹紋,也不是象征皇權的龍紋,而是兩道交叉的圖案——左側像把錘頭,右側像把鐮刀,相交處刻著個模糊的“武”字。

就是這枚看似普通的兵符,三天前讓整個兵馬沸騰。

那日他按齊先生的吩咐,帶著兵符去見左羽林衛大將軍。

本以為要費一番唇舌,甚至做好了動武的準備,可當他掏出兵符的刹那,那位廝殺過十餘年的鐵血將軍,竟“噗通”一聲跪在雪地裡,甲冑撞在凍土上的脆響驚飛了枝頭的寒雀。

“乾武七年,末將祖父見過此符!”將軍的聲音帶著哭腔,雙手按在地上連連叩首,“祖父臨終前說,見此符如見武皇帝親臨,便是赴湯蹈火,也得依令行事!”

營中將士聞訊趕來,黑壓壓跪了一片。

有個瘸腿的老卒顫巍巍地摸出兵符的拓片,與他手中的銅符比對,當確認無誤後,整個營寨爆發出山呼般的呐喊:“乾武精神,永世不忘!

那時李隆基才驚覺,這些人效忠的不是他這個太子,而是這枚刻著錘鐮的兵符,以及不是他們這一支的乾武皇帝。

“老師,今日在朝堂上,父皇又準了姑姑的奏請,將河西節度使換成了她的女婿。”

李隆基在石凳上坐下,語氣裡帶著難以掩飾的煩躁,“照此下去,不出半年,邊軍將領怕是都要成她的親信了。”

齊先生抬眼看向他,渾濁的眼睛裡忽然閃過一絲銳利:“殿下覺得,河西節度使見到這枚兵符,會認誰的賬?”他將兵符遞過來,銅符入手冰涼,彷彿還帶著歲月的寒意。

李隆基接過兵符,指尖觸到那交叉的錘鐮,忽然想起去年在洛陽見到的舊檔。那是卷被蟲蛀的《乾武實錄》,裡麵記載著一件奇事——當時的武皇帝在位期間既不祭天封禪,也不修建宮苑,反倒讓工匠鑄造了百枚錘鐮兵符,分發給邊軍將領,說“天下兵馬,當為蒼生而戰,非為一人一姓”。

老臣受先帝囑咐‘若後世有亂臣賊子禍國,便以此符召天下忠勇,清君側,安黎民’。”

李隆基心中一震。他自幼聽的都是“武周篡唐”的故事,說武則天如何鴆殺親子、屠戮宗室這些比較多。

貞觀乾武盛世離他太遠了。

可那日羽林衛將士的狂熱不會作假,老卒手中泛黃的拓片不會作假,這枚兵符能讓桀驁的將軍俯首帖耳,更不會作假。

那些在乾武朝分到土地的流民記得,那些因武皇帝改革而免除苛稅的農戶記得,更重要的是——軍中將士記得。

“陛下說過,錘頭代表工匠,鐮刀代表農夫,這天下本就是他們的天下。”

“當年他靠著這兩樣東西,讓流民成了士兵,讓荒地長出了糧食。”

李隆基忽然想起齊先生常說的“乾武氣象”。

說那時長安的城門徹夜不關,販夫走卒敢在朱雀大街上爭論朝政。

說隴右的士兵能和將軍同吃一鍋飯,論功行賞時隻看戰績不看官階。

說商隊帶著各國貨物趕來,不是因為畏懼強權,而是因為乾武朝的市集最公平,稅賦最輕薄。

“可這些……與如今的局勢有何關聯?”李隆基握緊了兵符,銅符的棱角硌得掌心發疼。

“殿下以為,太平公主為何敢如此跋扈?”齊先生反問,“因為她覺得,天後稱帝在前,女子掌權並非不可;因為她覺得,朝堂上下儘是她的親信,軍中將領多是她的黨羽。可她忘了,軍中還流傳著另一個傳統——對這枚兵符的敬畏。”

他站起身,望著遠處的終南山:“乾武年間,士兵們枕著錘鐮兵符睡覺,不是因為畏懼皇權,而是相信武皇帝說的‘為蒼生而戰’。”

“如今這些將領的父輩,大多受過乾武朝的恩惠,他們或許會逢迎太平公主,或許會忌憚皇權,但隻要見到這枚兵符,骨子裡的血性就會被喚醒。”

李隆基猛地站起,他終於明白,齊先生讓他拿著兵符去見將領,不是要他借勢,而是要讓他看清——這天下真正的力量,從不在深宮的權謀裡,而在那些記得“乾武精神”的軍民心中。

齊先生將兵符收回袖中,目光落在長安方向:“太平公主總以為,天後稱帝堵死了女子掌權的路。”

“可她不明白,百姓真正反感的,從來不是女子當政,而是苛政、暴政。”

“乾武年間,武皇帝讓孤兒有飯吃,讓流民有田種,讓士兵有尊嚴,那時就算說要傳位給女子,也沒人會反對。”

他回頭看向李隆基,眼神裡帶著期許:“殿下可知,為何乾武年間人人自信?因為他們相信,日子會越過越好,朝廷會為他們撐腰。”

“如今你姑姑忙著鏟除異己,你父皇忙著明哲保身,可百姓在盼什麼?盼的不過是有人能重現乾武氣象罷了。”

夕陽西下,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遠處的曲江池泛起金波,像極了齊先生口中那個“人人臉上有笑容”的乾武年。

李隆基望著長安的方向,那裡正有一場風暴在醞釀——太平公主的勢力盤根錯節,朝堂的暗流洶湧激蕩,但他忽然不再畏懼。

因為他知道,自己手中握著的,從來不是一枚普通的兵符。

那是一個用錘頭敲碎不公,用鐮刀收獲希望,留給這片土地的火種。

那是,乾武大帝留下的東西。

“老師,”李隆基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堅定,“明日,陪我去見右衛的將領吧。”

齊先生笑了,眼角的皺紋裡盛著落日的餘暉:“好。讓他們看看,乾武的火種,還沒熄滅。”

夜色漸濃,長安的坊市漸漸安靜下來,隻有巡夜的金吾衛腳步聲,在石板路上敲出沉穩的節奏。

而在那些緊閉的窗戶後,不知有多少人在懷念著那個“人人自信”的年代,又有多少人在期待著,一場新的風暴,能吹散這籠罩皇城的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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