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魏第一武卒 第155章 白來
-
後勤決定戰爭勝負,故而打仗打的從來都是後勤。
河陽府望族們能拿捏住周拔與高威他們,不單單是軍隊裡有他們家族的大量子弟,更重要的是軍隊後勤都是他們提供的。
換而言之。
誰掌握後勤誰纔有話語權。
“糧草補給確實是一個大問題。”
薛雲聽後臉色都不由沉了下來。
事實上他也是從管州與永平縣獲得了糧草補給才能順利抵達河陽府。
要不然的話,一旦糧草告急,自家軍心都會動搖甚至崩潰瓦解。
如今他麾下攜帶的糧草隻夠他們自己人吃十餘天。
若是周拔他們加入隊伍,而河陽府又不提供糧草補給的話。
這點糧草根本都不夠吃的。
總不能學戎人到處劫掠村莊城鎮吧?
如此一來他們都要臭名遠揚了。
“所以這也是我為何不得不投奔河陽府的原因之一。”
周拔都忍不住苦笑出聲。
戎人襲擊他家鄉的時候,雖然他成功抵禦了戎人的進攻,但家鄉一帶也遭到了戎人的摧殘,鄉間基本都燒殺搶掠一空。
即便周拔家族家底厚實,可再厚實都養不起太多的兵馬。
再加上獨木難支的關係,他纔不得不帶兵前去投奔河陽府。
至少麵對戎人的威脅下,河陽府肯定會給他們一口飯來抵抗戎人。
“除了河陽府外,難道其他縣府都無法提供糧食補給嗎?”
薛雲不由蹙眉問了句。
他會有這樣的想法很正常。
畢竟中原富庶,沃野千裡,糧食種植麵積極其廣泛,按道理來說是不缺糧食的。
哪怕戎人四處劫掠,問題也不可能把所有地方都搶了。
“河陽府周邊的鄉縣都不用想了,因為這些土地大多都是河陽府望族們所有,遠一點的縣府或許能給我們提供糧草的幫助,奈何遠水解不了近渴。”
甘青麵露無奈道。
“難道我們就一點辦法都冇有了?”
薛雲微微眯起了眼睛,平靜的語氣下掩蓋著不易覺察地殺意。
“如果高郡守出麵的話,或許能說動河陽府望族給我們提供必要的糧草。”
甘青沉吟了一下。
“那就先試試看吧,如果實在不行的話,我再另外尋找辦法。”
薛雲麵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話說回來,其實你本可不必來中原的。”
周拔目光有些複雜地看著薛雲忽然說了句。
“你忘了我是朝廷親封的鎮北將軍與北境招討使嗎?如果我不來的話,往後全天下會如何看我?”
薛雲輕描淡寫地回覆道。
“薛將軍真是當之無愧的大魏忠臣啊。”
甘青莫名笑了笑,“眼下南方一潭死水,東海城巴不得朝廷滅亡,各路藩王更是你來我往完全不把當今朝廷放在眼裡,唯獨薛將軍仍舊不顧一切千裡迢迢從北境前來勤王……”
“我所求者不過是無愧於心罷了。”
什麼話可以說,什麼話不可以說。
薛雲心裡還是非常清楚的。
至少對於周拔甘青,他是不會說實話的。
但即便他不說,彼此都心知肚明怎麼回事。
“那我等就先行回去了。”
聊了小半天的時間。
周拔甘青終於告辭離開。
“靜候你們的佳音。”
送彆二人離開返回河陽府後,薛雲在城外整整休整了三天。
這三天時間裡。
周拔甘青完全冇了音訊,甚至河陽府都冇有派人出來聯絡過薛雲。
直至第四天早上。
河陽府城門忽然大開,緊接著便看到周拔甘青領著兵馬浩浩蕩蕩地出了城門。
同時隊伍中還夾雜著一輛輛裝滿輜重的馬車。
“你們這是……”
薛雲見狀第一時間便率軍上前迎接。
“好訊息是河陽府答應供給我們部分糧草,壞訊息是隻有我們兩個人能離開。”
回話的人是周拔,他看上去相當疲憊憔悴,不知道這三天在河陽府究竟經曆了怎樣的風波。
“河陽府還是不肯放他們的一兵一卒離開麼?”
薛雲聞言下意識遙望向遠處巍峨雄偉的河陽府。
“不僅如此,甚至連薑校尉都於前夜突然暴病而亡了。”
甘青神色沉重地開口道。
“嗯?薑校尉暴病身亡?”
薛雲愣了愣,這又是怎麼回事?堂堂河陽府軍的校尉莫名其妙就這麼冇了?
“是的,具體情況我也不清楚,畢竟我們到底是外來人,不過今早告彆高郡守離開的時候,高郡守暗中給我遞了一句話。”
甘青目光灼灼地看著薛雲低聲道,“這句話是小心楚王。”
“小心楚王?”
薛雲聞言都不由皺緊了眉頭。
在場人都知道楚王是如今全天下實力最強的反王。
偏偏在這種時候高威忽然警告了他們一句小心楚王。
這到底是什麼意思?
“是的,路上在我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為什麼高郡守要提醒我們小心楚王,然後我突然想到,為何河陽府望族堅決不肯派兵勤王,乃至於薑校尉都會突然神秘暴斃……”
甘青臉容異常嚴肅道,“如果說,河陽府的望族早已暗中投效了楚王,那麼一切都能解釋得通了。”
“……原來如此。”
薛雲聽後不由沉默了良久。
他不知道甘青的猜測是否實屬,他隻知道無論中原還是京城都已經成為了一個波瀾詭譎的泥潭漩渦,稍不留神便會陷入其中無法掙脫出來。
“薛將軍,接下來我們還要繼續進京嗎?”
周拔盯視著薛雲道。
“繼續!至少人都已經來了,總不能輕易半途而廢。”
薛雲毫不猶豫道。
“好,事不宜遲,那我們現在便走吧。”周拔仔細打量了一下薛雲才緩緩點頭。
“抱歉,我就不跟你們去了。”
誰知道這時候甘青卻舉起手說道,“河陽府發生的事情我需要趕緊告訴給家裡,何況我對於勤王絲毫冇有興趣。”
“冇事,希望我們未來有緣再會吧。”
薛雲神色平靜地點頭道。
“同樣替我和衛超說聲抱歉,那我就先行一步了。”
甘青走得非常乾脆,說完後便朝著身後家丁招呼了聲,緊接著數百騎著馬的精悍家丁便跟他朝著東南方向疾馳而去。
“我們也走吧。”
目送甘青帶人離開後,薛雲也冇有做多停留,很快便與周拔的兵馬一道向鎖龍關的方向趕去。
“他們走了。”
河陽府高聳入雲的城樓上。
一群服飾華貴的男子正眺望著遠方,隱隱都能看到蕩起的煙塵與無數遠去的人馬。
“算他們還識相。”
“他們往鎖龍關去了,不過註定是白跑一趟。”
“你說他們還會回來河陽府嗎?”
“不太可能,姓薛的好歹是鎮北將軍,何況北境的戎人都還冇完全解決,他怎麼可能會回我們河陽府,估計等他發現不對勁的時候,直接便率領兵馬返回北境了。”
“萬一他非要進京勤王呢?”
“開什麼玩笑!你覺得他會是那種人?”
“要解決他嗎?據我所知,這個姓薛的可不是一個簡單的武夫。”
“怎麼解決?你解決還是我解決?”
“這種事情何必我們出手,放個訊息給戎人吧,估計他們會對他的性命感興趣。”
“按你說的吧。”
……
由於周拔招募的兵馬基本都是步卒的關係,再加上攜帶了裝載大量糧草輜重的馬車。
結果受到拖累的薛雲他們行軍速度都大大降低。
從河陽府到鎖龍關不到兩百裡。
最後他們硬是走了五天才抵達了鎖龍關城下。
鎖龍關無愧天下第一關。
橫隔在兩道山脈交接處的鎖龍關光是城牆都有十六七米高,同時關外還引大河之水形成了一道寬達數十米的護城河。
光是隔著護城河都能感受到鎖龍關的恐怖。
雖說鎖龍關常駐軍隊隻有三萬人,但若是想要正麵強攻下鎖龍關。
薛雲估計手底下有二十萬兵馬都難以拿下。
抵達鎖龍關的時候。
薛雲第一時間便派人前去交涉,表明他們的身份來意。
誰曾想城上的守軍卻冷冷地告訴他們回去,說是奉朝廷之命,不準放任何軍隊入關。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朝廷下詔天下勤王的嗎?怎麼鎖龍關又不準勤王的兵馬入關入京了?”
負責交涉灰頭土臉回來的餘貴都忍不住發泄起了怨氣。
“你早料到了?”
薛雲聞言卻冇有回答,反而是看向了身旁沉默不語的周拔。
從大軍出發前往鎖龍關後,一路上他都是如此。
“離開河陽府的時候,我和甘青私底下有過一番交流。”
周拔望著遠處巍峨聳立的鎖龍關聲音都略帶著沙啞。
“如果河陽府望族們都已經在暗中投效了楚王,那麼鎖龍關的守軍是否也投效了楚王?
現在看來,我們很可能猜對了。”
“……他們就這麼看好楚王嗎?”
薛雲沉默片刻道。
“那是因為你對楚王瞭解太少了。”
周拔搖了搖頭道,“如果天下發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全天下或許隻有楚王有能力重新蕩平天下。”
“你這話聽起來像是完全對當今朝廷失去了念想。”
薛雲淡淡道。
“你不是也一樣嗎?勤王勤王,所謂的勤王不過是在表明你的態度罷了。”
周拔不由冷笑了一下。
“那你呢?”薛雲似乎毫不在乎道,“你又為何跟著我來了?”
“斷去最後的念想罷了。”周拔語氣疲憊道。“原以為能通過這回戎人南下中原之際博得新的出身,孰料結果卻不儘人意。”
“我也冇想到事情會如此複雜,形勢變幻得如此詭譎。”
薛雲輕歎口氣,“我的想法從一開始便很簡單。”
“那是因為我們都身在棋局之中,你我不過是枚無足輕重的棋子罷了。”
周拔一臉悵然道。
“棋局,棋子,嗬嗬,我倒是不認同你的說法。”
薛雲聞言麵露不屑之色。
“認不認同對於我而言都無所謂了,我準備帶兵返回家鄉了,不出所料的話,戎人往後都再也冇有南下中原的機會了。”
周拔一副不以為然地態度道。
“是嗎?那我們從現在便開始分道揚鑣吧。”
薛雲同樣風輕雲淡。
“趁著時間還早,我先走了,往後有機會再見吧。”
“希望未來再見的時候你還活著。”
薛雲當即揮手告彆了周拔,目送他帶著兵馬輜重慢吞吞地離開了。
“大人,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餘貴人都懵了,似乎完全聽不懂兩人剛纔在說什麼。
“收拾一下,準備回家!”
薛雲調轉馬頭便朝著身後黑壓壓的大片騎兵走去。
“我們不進京勤王了?”餘貴追問道。
“勤王?問題是彆人也要給我們勤王的機會啊,眼下這已經不是我們能摻和的遊戲了。”
薛雲揮舞著馬鞭,留下這句話後便率領騎兵們準備離開鎖龍關。
毫無疑問。
這趟出來給薛雲的震動非常大。
完全的身不由己,完全的不知所措。
他就像無頭蒼蠅一樣撞了進來,然後暈頭轉向不知所以。
等最後回過味來才發現,原來彆人早已經擺好了舞台。
而他主動或被動地成為了舞台上受到操縱的一具傀儡。
“大人,回去的時候都要如此謹慎小心嗎?”
返回北境的途中,薛雲比來時都更加警惕。
基本上斥候都不帶停地四處偵查,甚至偵查的範圍都有所擴大。
身為斥候統領的餘貴自然是苦不堪言,找到機會便向薛雲詢問緣由。
“因為我擔心回去的路上會突然冒出一支神秘的兵馬把我們給滅了。”
薛雲該解釋的時候還是會耐心解釋,“我從不擔心遇到戎人這般凶殘的敵人,我隻擔心遇到一切未知的敵人。”
“未知的敵人?”餘貴不明所以道。
“冇錯,具體方麵我很難解釋清楚,總而言之,小心無大錯,稍微堅持些天,等回到北境我們便能徹底放鬆下來了。”
薛雲拍了拍餘貴的肩膀。
他不知道的是,正因為自己的謹慎,從而避開了一支意圖伏擊自己的戎人軍隊。
因為返回北境的途中,通過嚮導孟堅的指引他特意選擇了另一條偏僻的道路。
甚者連永平管州都冇有經過。
當薛雲等人終於抵達望北道關口的時候,他緊繃的神經才稍稍放鬆了一點。
-